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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在征求尔等的意见,乃是必须这么做!”
那老城主冷漠一言。
“啊!凭什么?”
“就凭我们比你强!”
五大家族一修恶狠狠道。
“弱肉强食么?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呜呜······啊哈哈······可是你们也不是修界至高无上的神!总有一天你们会遭了报应的。”
那声音先时哽咽抽咽,继而狂放大笑,到了末了笑声中却是带了满腔的苦涩与辛酸。
“是啊!你说的对!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会认命的,至于现在,你们只能如此了。不过既然要死,你等难道要窝窝囊囊的去死么?”
“哼,这不劳宇文老城主挂心,只是你们需发下天道誓言,这一生誓为水泊城一城老幼报仇!”
一位儒雅修家中年貌相者忽然叹息道。
“这是自然!”
于是五大家族以及诸家元婴往上大能一个个归去了一队,独留下近乎二十位元丹期修家以及元丹往下近乎百人的修家队伍,以这些人马守护大阵以为迷惑敌修,从而能够掩护水泊城大能之辈修家遁逃。
夜色又一次降临,迷雾法阵外天狐秘境四大家族大能猛烈攻击,那大阵内百十个修家纷纷祭出自家所使用最具威力的法器、法宝、灵器、灵宝等,或者是攻击,或者是自爆手头凶兵,以为阻止火神教一点点突破,终而至于破解迷雾法阵。虽然修家抵抗激烈,斗杀毫不顾惜生死,然而火神教众仍旧是一点点靠近。快及天明时候,迷雾法阵外有修家大吼道:
“不好,上当了!水泊城分出了一部分修家逃了。”
“哼,随了卧底留下的暗符追杀之!”
水泊城脱身而出的修家终是没有能够顺利遁逃脱身,因其中脱身者因着那火神教卧底的泄密,最终还是遭了天狐秘境修家围拢,包括五大家族大能之辈给杀得一个不剩了!然而那迷雾大阵却是一直屹立不倒,纵然天狐秘境攻击持续了三个月之久,纵然大阵中修家一个个为防守阵核与诸大阵节点而死伤九成,然而那剩余十数修家术士包括姚家鹤仙子等所防守的大阵最后一块基阵依然如故。
且说剑川当日受了火神教两道大阵夹击,小世界受巨创而致使所谓古父大阵反噬了他,便是其九宫大阵守护的意识海也是混乱无章,几乎化而为一片混沌。其自家自然也是昏死过去,顺了那古柳下斜坡滑下,落入河道中了。
水泊城本就建在一处河网密布之地,城池其实就是一座水城,四街八巷尽数为河道,行人往来唯快舟替了车马。而人行道不过区区两尺宽广的石砌河堤罢了,故而河道上却也多了成千的石拱桥。
剑川滑落入水即遭了一股潜流冲击,随了河道中兽禽修凡死尸慢慢悠悠流出了那宽阔的河面,却是拐到了一处河流转弯处一座石桥下污水泄入之处,被几段朽木阻挡,斜斜儿横在那污水中。
正是大阵告破,火神教修众屠城时候,一具具死尸飘过来,居然渐渐将剑川的肉体覆压在了那几块朽木之下。而其体格精瘦,偏偏衣袍宽大,衣袖又恰恰勾留在了那朽木上,兼之数十具死尸聚集覆压,那浓重死气弥漫,居然掩盖去了剑川体骨尚存的活力。一队队火神教众一遍遍搜寻死尸中潜藏的活人,得之则一个个举刀屠戮,勿使之有半个活物存世。然而剑川却千巧万巧的侥幸得免噩运。
那场杀戮足足持续了十余日,水泊城一片赤红,连那河道也是得了鲜血染得通红。整个一座城市填满了死尸,大街小巷,连同各家各府房舍庭院无不堆满了惨遭杀戮、死状凄惨的男女修凡。腥臭腐尸的味儿弥漫全城,渐渐随了风儿向四下里蔓延。那等腥臭难闻的气味,便是天狐秘境修家那些火神教教众也是忍不得恶心,大肆搜刮一番后尽数都撤去了。
于是这水泊城成了妖兽大秃鹫与食腐妖兽的乐园,虽然也有一些野修之辈光临,可是观此惨境,无不震撼惊恐,不及逗留,尽数都是惶恐遁逃,哪里有一个敢留在此地过夜猎奇的呢?
水泊城山南那处迷雾大阵只剩下数丈大小,可是却愈加坚固,愈加难以撼动分毫。便是火神教高人也是在一番大小法阵与符箓诸物狂轰乱炸一通无果后,泄了血气凶心,往其外围布上一座困兽法阵,而后居然撤离了。
三个多月过去,迷雾大阵中苟活数位修家得了鹤仙子指点,以迷雾法阵为基点,居然克服了那道困兽法阵,一个个遁离远去了。只有鹤仙子呆呆独坐,其眼前不远处一具尸骸在这等酷热的天象中,早已经化而为枯骨,鹤仙子似乎闻不到那等恶心人的腐尸臭味,只有痴傻呆立,不言不语。
水泊城中央偏西一些,那处三桥相接的河流街巷污水口之下,十数具死尸上腐肉早已经化为腐朽,独有枯骨遭水流漂的干净。虽然其上仍旧有血丝附着,然而那刺鼻的腥臭味儿毕竟是渐渐淡了。
正是正午毒辣的大日灼烧大地时候,水面上枯骨似乎胡乱动了一下,那明显不是水流的缘故。因为其时有几只正在其地尸骸枯骨之上觅食的老鼠也是惊吓的一下子跳开,回头诧异回望。那枯骨似乎慢慢儿分开了,骨骼堆的中间,一颗完好的人修头颅露了出来,而后其慢慢儿长起,继而便是身子伸出来,然后是双手,到了最后连那赤足也是露了出来。
出水的修家紧皱了眉头,四下里观视,大约其时那修家使用上了神念之力,那一张寻常至极的脸忽然变得精彩!先是惊诧与震惊,而后是恐惧与愤怒,到了最后却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唉,或者当初拘禁了土狼小妞儿才是最为正确的选择啊!因着她一身灵血而开启的天狐秘境,得了四大神兽家族与什么火神教一众修家。到了现在他们居然已经是修界毒瘤了!可是我又怎么能够将这惨绝人寰的兽行之灾难归咎与区区一介妖修呢?不!这终归是人性的贪婪与凶残暴虐啊!”
那具苟活的人修或者便是这水泊城中目下唯一的幸存者!其跌跌撞撞爬起,摇摇晃晃往城中修家与凡俗汇集处走去,与神念中所见一模一样,满城尽数枯骨与腐尸!满城尽是恶臭与蚊蝇嘤嘤呜呜的乱叫,余外便是一股如同燥热炎火一般的阳光炙烤大地。在几处阴脉浓重的地儿,因着天候酷寒,居然保存有成群尸骨完好的女修家与貌美凡家女儿,一个个惨遭欺凌而亡!那身子上隐秘处溃烂的痕迹留有明显的钝器与棍棒所造的孽伤!可以知悉其生前所受修家变态的发泄与折磨之重,几无言语可描述!
“这便是修行么?修家何恶毒如是?难道天道当真是有隙的么?”
大约是有了一丝儿感触,或者便是其识神感知到了什么,那位跌跌撞撞的修家忽然一怔,而后慢慢儿回转身子,眼前一女修家几如丧家之犬,枯槁如同枯枝败柳,发髻散乱,脸面体肤因着黑沉沉的污血痕迹随了时日长久脱落的斑斑驳驳,初观之丑陋而恶性,如同刚刚从坟坑里扒出来一般。她双目无神,一脸衰色,只是对了这边形容焦黄的男修苦了一张脸。
“鹤仙子?怎么?姚世主呢?”
那男修问道。
“死了!他死干净了!再也不用受苦了!······可是我活着为什么呢?”
那女儿家随口儿答道。
“鹤仙子!?”
男修扬起了声音喝斥一声。
“剑川师兄,姚世主没了,我该如何活下去呢?”
鹤仙子嘶哑了声音,几乎又要哭了。
“唉,逝者已矣!又有什么办法呢?大约人活着就是来这世上受苦来了!鹤仙子,挣扎了活吧。”
剑川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继而叹息着安慰鹤仙子。
“可是姚世主他们不能白死!”
鹤仙子忽然双目中泛了仇恨的目光。
“鹤仙子,你意欲何为?报仇么?不不不!绝决不可以!你是不了解那伙人到底有多可怕!别说是你,就是合了下洞天诸多好手,对其也是无可奈何。报仇?除非你能够聚拢起可以抗衡火神教众的大势力,否则不过以卵击石罢了!”
剑川思量起自家大阵告破,无力守护水泊城一城老幼的事实,不由勇气尽失,颓然叹息。
“听师兄之言,似乎很是了解他们呀?”
鹤仙子忽然长大了其赤红的双目发问。
“了解?不不不······我不过曾潜伏在那天狐秘境生活了数年罢了。对那地儿的地理与风土倒是了解一点儿。至于说那伙火神教修众,说实在话,我不过就是识得其中面上数人。至于其势力范围之大,实力之深厚强悍,行事之周密毒辣,实实当得一个‘恐怖’之誉。对那火神教的了解,我不过就是如同沧海中窥得一滴水,瀚海中得遇一粒沙罢了,哪里可以当得了解二字?”
“可是难道我相公他们这样一座城市近乎百万人口就这样白白惨遭屠杀么?”
鹤仙子双眼中带了一丝儿血丝。
“又能如何呢?”
剑川叹息道。
“剑川!你还是不是一个男人?岂能任凭眼前无数冤魂含冤而死,死不瞑目?”
鹤仙子厉声呵斥道,眼中除却血丝,已然别无他物。
“鹤仙子,此事需从长计议,从长计议,绝不可蛮干!”
那位名唤剑川的修家颇有些尴尬的盯视了鹤仙子一眼,而后又压低了声音沙哑道。
“既然你是大能,我————姚氏未亡人愿意追随复仇!”
“啊呀呀,鹤仙子,我哪里说了要替你复仇?我只是在劝你节哀呢。”
剑川分辨道。
“行啦!行了!至于这般怕死么?”
“啊呀,鹤仙子,你是死了男人!可是我剑川除却身体创伤,其余尚可算是完好呢,这样说来与他们好像也没有那么多仇怨不是。况且我可是明明白白知晓那伙贼子势力之大无与伦比,实力之强无可比拟!此次来者不过教众年轻一辈修家,然而已经是所向披靡,罕有可以抗衡!修界与其打交道,实话说来,那就是一个实在的难缠,故而某家绝不可能与你······”
“啊呀呀,剑川师兄,难道你与我家相公姚世主毫无瓜葛么?那你又何必相助我们成就姻缘?若非这段儿姻缘,姚世主不过姚家一寻常低阶修家,与我不过同门,且我还是他家老祖,断不可能心疼若是!如今我已然身为寡妇,痛苦到了无力独活?作成此事儿的人却是扔下了不管!你情何以堪?罢了,罢了,请师兄取了奴家性命去吧!一则还上师兄赐予化形机缘,二则还上相公姚世主一世情缘。”
鹤仙子忽然垂泪坐地,直挺挺候得剑川动手。
“咦?你这是讹上我了?小鸟,老子也不是好说话的主!也是一大恶人呢。”
剑川装了恶狠狠的模样吓唬道。
“对呀,因此我正候你取我性命哩。这样一方面好还了你的莫大人情,另一方面也可以容我解脱了独去转世投胎,好再世为人呢。”
鹤仙子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一脸平静,淡然而语。
“啊哟!奶奶的,老子······老子怕了你了!”
剑川瞪了眼睛紧紧儿盯视了那鹤仙子半晌,忽然泄了气,也是一下子坐到地上,面对了鹤仙子不停叹息。
“哎哟哟,啊呀呀,作孽啊!······可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呀!凭什么火神教恶人造的孽,让老子来背负?奶奶的!再说了,你不过就是姚家豢养的妖兽化形,与那姚家有什么关联,要你巴巴的去替人家报仇雪恨?”
剑川忽然一下子跳起来,对了鹤仙子吼道。
“然而你也是局中人,不是吗?”
鹤仙子仍旧一幅淡然的模样。
“局中人?我······”
“是局中人就无可能逃脱天道的双眼!”
“可是······小鸟,我······我!唉,我认命了!”
剑川重有颓然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