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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律下意识的反应就是——“韩渲?”
“什么?”
“不,”言律一愣,“晚辈失礼了。只是,前辈说的那个人是......”
“唔?算了,那不是你我能随意评论的。”周彦抿抿唇,“只是你们都是一样的口是心非,心里其实已经将老夫骂的体无完肤,偏还嘴上恭维不停,最是虚伪!”
对于他的评断,言律没有急于为自己反驳,像他这样的年龄,又是身居高位多年,自有自己的一套处事依据,已成死理,最是受不得其他人的反驳,越多的解释在他眼里或许更像是在掩饰,掩饰就是事实,到时只怕会越描越黑,一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他不反驳也不接受,只是越发笑的纯良无辜,让人一看就认为是周彦在说谎,冤枉了他。
周彦有些恼,正想再说些什么,忽从屏风后走出一侍女,踱步行到他身边,换下一杯新茶,叮嘱道:“老爷,夫人吩咐奴婢提醒您,‘这茶还是趁热喝比较好,凉了,就喝不出味道了’。”
周彦低声道:“知道了。”
待侍女退下,言律顺着看了一眼那屏风后,就听周彦几声轻咳,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然后道:“你今日既来,便应该知晓我要你前来是为何事?”
言律点点头,“是,晚辈听周姑娘提起过,可是为了一个与晚辈长的几分相似的故人?”看着周彦神色染上几分思念和苦闷而不自知,就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而不可自拔,他心中一动,小心试探道:“若是可以的话,前辈不如同晚辈说一下关于这位故人的事情,或许,晚辈当真认识也不一定?”
周彦身子一僵,转过头看着他,目光仔细的掠过他的面容和五官,就好像凭着这些熟悉,一点点拼凑着那些回忆,言律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的等待着。良久,他忽然叹息一声,这才缓缓开口道:“她......名唤周芳,是老夫最小的女儿。”
言律在听到名字的那一瞬,瞳孔一缩,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周彦,如此失态,却无人顾及,而周彦更是已经陷入了回忆中,声音沉沉而缓慢,开始一点点说着那个多年以前的故事。
周彦一生勤勤恳恳,循规蹈矩,不敢踏错一步。为官多年,他看尽了官场的黑暗,人人自扫门前雪,世态炎凉,是以要想活下去,便只有尊礼循法这一条路,不做任何出格的事情,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他如此处世,也坚定不移的将这一信念灌输给自己的儿女——男儿就该读书考取功名,万物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不可玩物丧志,受女人拖累毁了前程;女子无才便是德,柔柔弱弱,依靠着男子存活,相夫教子,三从四德才是正经。
他,一共有一子二女,都是依着这样的标准教育的。
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很好的,长子夜夜挑灯勤奋苦读,只醉心于功名,不曾被那些个俗世繁华迷了眼睛,两个女儿也是温柔贤淑,小家碧玉,及笄之后越发出落的亭亭玉立,孩子都如此优秀,夫妻和睦,家业顺遂,他心感甚微,只觉此生都了无遗憾。
可是,突然有一年,仿佛一夕之间,全都变了。
“那一年,老夫长子娶亲,老夫长女嫁夫,可谓双喜临门,家人都忙着张罗喜事,无暇他顾,哪曾想,就是在那时,老夫一个不注意,就不见了我家小女儿。
老夫为官多年,因为性情原因,得罪了不少人,那时只怕是仇人出手,可也不敢多往此处想,只一边继续张罗着婚事,一边命人多去小女常去的地方寻找,或只是走失了也未可知。
再后来,我们四处打听也没有找到小女的消息,无奈之下,只好报官。几日之后,却有人告诉老夫,在京城外某个小镇曾见过老夫小女的踪迹,我们立即前去追查,发现小女是被一群人贩子拐了去,他们被官兵追捕到此处,逃到一处山崖边却断了后路无处可逃。
那些匪类皆是亡命之徒,索性与官兵拼死一斗或有一线生存之机,可谁知,就在两方人马搏斗之际,马车忽然受了惊,直冲向山崖,无人能拦住,就这样眼睁睁的就看着那载着老夫小女儿的马,连人带车,一起坠入悬崖。那悬崖深不见底,是以根本无法到崖底确认人是否还活着。”
说到这,周彦再也忍不住哽咽起来,“可怜老夫那小女儿,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可怜前辈一片慈父之心,但还是请您节哀。”言律耐心的听他说完,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但他依然表现出疑惑不解的模样,问道:“您唤我前来,难道是以为我和您的小女儿有几分牵连吗?”
周彦脸色难看的点点头,“请恕老夫失礼,在邀你前来府上之前,老夫已经命人前去打探过关于你的身世。发现你的出生地正是在芳儿跌下悬崖失踪的那个小镇,且,你的娘亲是突然被你父亲救回家的,无父无母,身世背景都是迷,再加上如今见你确有几分与老夫那苦命的孩儿模样有几分相像,老夫猜想,或许你正是我那孩儿的遗孤?只是还望你能再想出一些证据,为老夫解惑。”
“确如您所说,我娘亲的存在,的确像是个迷,但我也确实听人唤我娘亲名为芳儿。”言律想了想,迟疑道:“不知您女儿,是不是后背肩膀处,也有一个蝴蝶图案样的胎记?”
咣啷一声,竟是周彦一时失手,打翻了一旁的茶盏。
他眼睛瞪的老大,呼吸微促,面上都是不可置信的模样。
言律一瞧,便知是了。
他的娘亲,他那只要一提起自己的双亲就沉默不言,一直掩面呜咽的娘亲,真的就是礼部尚书,周彦失散多年的小女儿周芳。
他心中忽然莫名的生出一种恼恨的情绪,是以,他微笑着,满含深意的缓缓道:“若真是如此,我娘亲便是您当年跌下悬崖却未死去的小女儿了,只是可惜,您还是见不到她,因为,她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
“夫人!夫人您怎么了?”他话音刚落,忽然就从屏风后传来一声惊呼,他隐约见得一名老妇闭目晕倒在地,斑白的两鬓,隐隐还有未干的泪痕。
“老妇人晕倒了,快去叫大夫来!”
周府,乱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