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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妇的陈述声情并茂,丰盈饱满,望着那伴随抑扬顿挫的声调高低起伏的胸膛,沙本善深深地体会到了什么是大爱无疆,什么是大海无量,同时为自己刚才冷血地杀害这么多孤苦伶仃的敌人的野蛮行径感到不齿。
这时,一位秀才打扮的遍体鳞伤的年轻人摇头晃脑地出现在少年们的面前,带着他的诗朗诵:“啊!胸怀就像那滔滔江水,山谷狭则不会深!啊!心性就像那巍巍群山,锋芒锐则不会高!宽容,是健康的心态,像一弯清泉,涤荡世间的罪恶;宽容,是美丽的情感,像一道彩虹,驱散天空的阴霾;宽容,是崇高的境界,像一盏明灯,照亮午夜的黑暗。啊!宽容,你是野火下的嫩芽!你是荆棘中的鲜花!你是人性里最隽永的诗!你是天地间最伟大的爱!亲爱的朋友们,放下你的屠刀,张开你的怀抱,拥抱慈悲,拥抱宽容,拥抱这宇宙中最纯净的真、最高贵的善、最非凡的美,当你做到了,你就是真、善、美的化身!”
有文化就是不一样,洋洋洒洒信手拈来,一边伤痕累累一边激扬文字,从他嘴里吐出的这些字,连雨闻这富贵公子都有好几个连写都不会写,虽然根本没听懂他到底在讲什么,但沙本善他们已经彻底被征服。
“说得好!”一位坐在木头轮椅上的中年男子拍着手缓缓出场,总结道,“容忍了暴风骤雨,才会有风和日丽;容忍了风浪海啸,才会有碧波万里;容忍了血腥屠杀,才会有万物和谐。正是由于我们宽容村始终着秉持慈悲宽容的信念,智虚国的士兵们才会在潜移默化中被我们的精神所感染,才会在不知不觉中从罪恶的深渊一点一点向着光明靠近。”
“靠你个大头鬼呢?”凌金已经要崩溃了,扭头对沙本善道,“这都是些什么奇葩啊?早知道就不该救他们。”
“行了行了!”沙本善连忙打断那些村民们滔滔不绝的煽情,解释道,“我又不是要弄死这个山羊胡子,只是审问一下总可以吧?”
沙本善清楚地认识到,他们四个人只有四张嘴,根本不可能说服这几十个不可理喻的家伙,不如省点力气办正事。这支智虚**队显然不是主力,不可能孤军深入,沙本善准备从那山羊胡子的口中问出他们主力部队的下落以及此行的目的。雨闻和毛衍负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但他们实在不想和这些村民废话,生怕一旦自己开口就会生气,控制不住情绪。
就在刚才几个村民发言的当口,山羊胡子已经被其他村民从长枪阵中解救了出来,躺在一旁惊魂未定。那位丰满少妇席地而坐,小心地把山羊胡子的脑袋搁在自己腿上,幽怨地看着沙本善,道:“问话可以,那也要让人家休息一下,瞧你们把他卡的,都喘不过气来了,你们出手这么没轻没重,太残暴了。”
凌金没好气地回敬道:“那是不是还要我们跟他说声对不起啊?!”
那少妇白了一眼凌金,没有搭话。雨闻和毛衍负也不想听这些村民废话,自顾自去收拾战场去了,沙本善和凌金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沙本善便对村民们问道:“好了吧?休息够了没?我可以问了吧?”
那山羊胡子原本已经缓过劲来,正躺在少妇的腿上昏昏欲睡,听沙本善这一问,马上换上一副痛苦的表情。
少妇便抗议道:“催什么催!才这么一会儿怎么可能恢复?有什么问题不能等他养好伤再问吗?”
沙本善哭笑不得道:“这位阿姨,那你说什么时候问他比较好呢?我们的时间很宝贵,没有工夫陪你们玩。”
少妇道:“你们时间宝贵,他的时间就不宝贵了吗?人人平等的道理你们不知道吗?”
凌金毫不客气地反驳道:“人人是平等,所以他杀了人就要付出代价,他侵略我们金云州就要接受审问!”
少妇一身正气地答道:“他虽然是俘虏,却也是和我们一样活生生的人,也有生存的权利!”
“别逗了好不好,这事真的很重要,我必须现在就审问他!”沙本善已经要失去耐心了,简直一句都不想再听她说,三步并作两步,直接上前伸手去抓山羊胡子的胳膊。
“干什么!干什么你!”众人一哄而上,手挽着手挡在少妇和我之间,立起一道视死如归的屏障。
沙本善猝不及防,被推了个趔趄,险些从土坡上面滚下去。一股郁燥的血气噌地一下直蹿头顶。沙本善定住身子,深吸一口气,准备出招。
凌金也在一旁催促道:“快搞定他们,我受不了了!”
沙本善低声道:“我也想啊,可是他们都是手无寸铁的村民,又没干什么坏事。”
凌金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没干坏事?他们以前肯定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的,打他们一点也不冤枉。”
这一说倒提醒了沙本善,他立刻用起太上无为心法的“探罪诀”,去审视这些人的罪,以寻找对他们进行攻击的理由。
在探罪诀的作用,沙本善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幕幕画面,这些画面顿时震撼了他的心灵。
那是上一回智虚人入侵后的情形,背景和眼前的情景几乎一样,村庄在大火中燃烧,地上到处躺满了死去的和受伤的人,唯一不同的是,那时候并没有任何人去救这些村民,他们完全处于一种被屠杀的状态。不可思议的是,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似乎非常享受这种状态,村长的老伴在攻击开始前就发现了智虚军队,却没有发出警报或者逃命,而是跑到村里把男女老少们都叫出来,站在村口列队欢迎;拄拐杖的老爷爷还牵出了自家养的十几头牛羊,送到智虚军队的阵前,问他们大老远过来肚子饿不饿,需不需要补充一下能量;智虚军队的指挥官也就是这山羊胡子将牛羊照单全收,然后一脚踹晕了老爷爷,下达了进攻的命令;当智虚国士兵们举起屠刀时,大部分村民也没有躲闪,而是选择了与屠杀者讲道理,试图说服对方放下屠刀回头是岸;那位坐在木头轮椅上的中年男子当时还是一名四肢健全、五大三粗的壮汉,刚从地里劳作归来的他见到血腥的一幕,连忙丢掉手里的扁担和锄头,从贴身衣物里取出一张写有“和平祈福者”字样的红布条——那是他在上个月能谅城考评中获得的荣誉称号,挥舞着向面无表情的侵略者们示意,结果被乱刀砍掉了双腿……
沙本善实在无法再看下去,赶紧撤去了“探罪诀”,一屁股瘫软在地。凌金以为他受了伤,连忙冲过来扶住沙本善,紧张地问道:“怎么了?你受伤了?”
沙本善感到自己的腿在哆嗦,手也在颤抖,浑身一点力气都没,胸中也毫无怒意,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了一样,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语无伦次地对凌金说道:“这些人……疯了……都疯了……”
见沙本善这般模样,凌金更加担心了,拼命摇着他的肩膀,道:“喂!振作点!谁疯了?什么东西把你吓成这样?都看到什么罪了?看到就下手啊!”
沙本善被摇得清醒了一些,想了想刚才看到的一幕幕,不禁无奈道:“不是吓,是没法下手啊,他们……他们根本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