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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舒儿姊姊?”惠娘沿着池塘边小心翼翼的走着。
当初宫廷设计的构图,郭守敬交给叶应武,叶应武当时事务繁忙,也就是草草的看了一眼就直接签字批准,而后宅这些妻妾更是连看都没看过,所以包括陆婉言在内,谁都不知道这荷花池到底多深。
所以看到叶应武和赵云舒摔入水中竟然一直没有出来,琼鸾和惠娘都安奈不住,不过陆婉言却是依旧端坐在那里微笑着什么都不说,任由两人着急的沿着池塘边寻找。
“这荷花池按理说应该不深才对,怎么可能掉进去就没······”惠娘话还没有说完,一只湿淋淋的手就猛地伸了出来,一把握住她的脚腕,将猝不及防的惠娘直接拽进水里。
“噗通”又是一声巨响,水花四溅。
王清惠狼狈不堪的从实际上只有齐腰深的水里站起来,衣衫上湿淋淋的还沾满池塘下的污泥,可怜兮兮看得人心疼。而陆婉言和琼鸾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叶应武吐掉咬在嘴里的芦管,而赵云舒愤愤不平的看了叶应武一眼,刚才这个家伙把自己按在水底的时候,就预料到了肯定没有好事。沾了一身污泥,还得沐浴更衣。
不过叶应武的注意力显然不在污泥上,赵云舒和王清惠两个现在浑身都湿透了,美好曼妙的身姿因为湿淋淋贴在身上的衣衫而被勾勒出来,甚至在阳光下白色的衣衫已经变得有些透明,让叶应武大饱眼福。
“看什么看!”惠娘顿时一瞪眼,手插入水中,猛地一撩,水花扑面打在叶应武的脸上、身上。
“皇上看妃子,天经地义!”叶应武毫不犹豫的也跟着将水泼向惠娘。
两个人互相泼水还不够,很快就在池塘里面扭打在一起。当然也不知道是打多一些,还是柔情蜜意的缠绵多一些。而赵云舒有些无奈的走上岸,一边脱去外袍放在栏杆上,一边吩咐婢女烧水沐浴。
虽然相比于之前,赵云舒的性格开朗活泼了许多,但是绝对还没有将情商降低到和那两个家伙一个档次。
陆婉言轻笑着说道:“琴儿姊姊之前一直说,别看夫君南征北战,实际上心性和小孩子没有什么两样,照我看啊,就算微儿在这里,也要比他成熟稳重的多,尤其是关键时候,可是毫不含糊。”
话音未落,陆婉言已经似笑非笑的看向赵云舒。
赵云舒俏脸上飞起霞云,微儿这个丫头在把自家姊姊推进坏蛋大哥哥怀里这件事上似乎有着莫名其妙的执着,导致每一次叶应武都少不了拿着花样百出的美食来贿赂她。
“皇后娘娘,琴儿和絮娘上哪里去了?”廊下传来懒洋洋的声音。
叶应武和惠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找了一块大点儿的平滑石头,两个人就直接在上面“大”字形躺开,一点儿都没有大明开国帝皇和后宫嫔妃应该有的样子,倒更像是两个街头打架累了的混混无赖。
“夫君尚未登基,臣妾这个皇后名号可是万万当不起。”陆婉言抿唇微笑道,“琴儿姊姊毕竟有孕在身,隔三差五方才出门,至于絮娘么,这几天一直在六扇门就没有回来,这丫头忙起来连家都不回,和你没有什么两样。”
叶应武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懒洋洋的:“某登基现在就差一个良辰吉日了,所以你们后宫里面也别每天这么优哉游哉的晒太阳,那个你们几个人的封号,自己也商量商量,否则到时候还得某头疼。对了还有,礼部那群人现在将登基大典准备的差不多了,又开始闹腾选秀的事情,这事某就不出面了,婉娘你是后宫之主,出去应付应付他们,能拖就拖,不能拖的话就尽量压人数,只要有个交代就行。”
陆婉言、琼鸾和赵云舒面面相觑,封号自拟?选秀能拖就拖还得皇后出面?顿时陆婉言满头黑线。也不知道摊上这样的夫君是自己的幸运还是不幸。当下里婉娘忍不住嗔道:“夫君,你这甩手掌柜当得也未免太过分了吧,后宫嫔妃封号自拟也就算了,这选秀的事为什么让妾身出面?最后你就不怕礼部和御史台给妾身安一个‘祸乱后宫’的罪名么。臣妾虽然自诩无能为长孙皇后,但是也不想做飞燕合德。”
让自家老婆去给自己挑小老婆,估计这种事普天之下也就只有叶应武能够做得出来。不过显然在明王殿下心中,这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当下里叶应武一边眯着眼,一边无奈的回答:“礼部那些家伙某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每次只能唯唯诺诺听着,还怕陈尚书那一副老身板的再直接晕倒在大殿上,所以婉娘你就体谅体谅夫君,这几天礼部逼得紧,某也出去躲躲。正海工部的宝船下水,是个不错的理由。”
陆婉言一时间竟哑口无言,而恰在此时,一名婢女快步过来:“启禀王妃,沐浴用水已经烧开,还请王妃准备更衣。”
赵云舒应了一声,刚想要举步,却看到叶应武拽着惠娘整好以暇的走到自己面前,顿时女孩秀眉微蹙:“夫君,你······”
衣服上、脸上甚至手上都是污泥,不过叶应武却是微笑着露出自己洁白的牙齿:“好好一池子水,爱妃一个人沐浴未免太浪费了······不如咱们三个一起啊。”
赵云舒看着一脸真诚微笑的叶应武,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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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的黄天荡、燕子矶,算得上金陵四十八景当中数一数二的美丽景致。尤其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这一片沉浸在夕阳斜照当中的山山水水,别有一番韵味。
曾几何时,康王泥马渡江直入金陵,延承大宋香火;而后韩世忠率军与金兀术决战于黄天荡(作者按:今南京燕子矶外八卦洲),有妾红玉击鼓,将士奋勇争先,使金兀术大败而归。
时至今日,即使已经改朝换代,当人们看到这曾经笼罩在战火中、见证了华夏衣冠绝处逢生的燕子矶时,依旧会感慨万千,文人骚客过往于此,看到夕阳斜照、大雁北归,也就会掬一把伤怀之泪。
前宋偏安江南时候,燕子矶作为“万里大江第一矶”,素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所以南宋在这里屯驻有水师和建康府屯驻大兵不说,还封锁江面,埋设水栅,以防女真以及后来的蒙古一旦突破两淮防线之后,建康府不保。只不过现在那等战时萧索紧张的气氛已经消散殆尽。站在燕子矶头,能够看到的只有大江上来来往往如梭的大小商船和点点白帆。
一片繁荣昌盛的和平盛景。
换做两年之前,又有谁能够想得到,和平和安宁竟会来得如此快。
风吹卷着衣袖,站在燕子矶头,文天祥也是轻轻的呼了一口气。他身上一袭其貌不扬的文士打扮,虽然人长得玉树临风,但是这一身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衣衫,足够让他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消失踪影。
只是一个人站在这里,说明文天祥也是为私事而来。
当他的身影出现在燕子矶头不久,一叶扁舟就从山外缓缓绕过来,划破粼粼的波光。文天祥只是看了一眼,便流露出一丝笑容,也顾不得自己风度翩翩的形象,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码头边上,不过好在这个时候燕子矶头也没有什么人,否则必然会有人腹诽这个文人还真是一点儿风骨都没有。
“来者可是文相公?”撑船的汉子朗声说道。
文天祥急忙应道:“正是,敢问······”
“正在此船舱中等候与相公相见。”那汉子面对当朝左丞相,依旧是不卑不亢的说道,仿佛眼前人的身份对他没有半点儿震慑力,当真称得上是不问世事了。
文天祥大步走上船,掀开帘子,看到船舱中阔别已久的老人,急忙毕恭毕敬的一躬身,行弟子礼:“弟子文天祥,见过师尊。”
坐在船舱中的,正是已经告老还乡的江万里,此时的江万里身穿一袭麻袍,银白色的头发就这么披散下来,手里端着一杯茶,饶有兴致的抬头看向文天祥,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气。
两个人对视一眼,竟然有些沉闷,片刻之后江万里轻笑一声:“宋瑞,来了便坐下吧,老夫没有想到你竟然真的会如约而来。”
文天祥声音依旧谦恭:“师尊有召,弟子自然当来。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此等道理,弟子恪守至今。”
江万里点了点头,看着文天祥坐下之后,亲手端起茶壶为他倒了一杯:“这是明前上好的龙井,如果不是礼部那几个老家伙还想着老夫的话,恐怕就没有这等口福了。临安的山水养育出来的好茶叶,微微抿一口便可唇齿留香啊。”
接过来茶杯,微微抿了一口,文天祥的谦恭之意去了不少,沉声说道:“弟子以为,龙井茶叶,为天下名茶,也是朝廷贡茶之一,自然有其独到之处,不过相比于龙井茶的味甘形美,弟子更喜欢碧螺春芳香醇厚。”
江万里的手微微颤抖,茶杯中的茶汤险些洒出来。他混迹官场这么多年,自然听出来文天祥的话外之音。龙井茶为临安之茶,兴盛于宋代,在民间更是被看作临安昌盛的象征,而碧螺春则是近两年刚刚兴起的茶叶,出自平江府太湖上的“小洞庭”,其名字是当朝明王殿下亲自所赐。
这两种茶叶,要说孰优孰劣,还真的难以判断,不过刚才文天祥也不是真的表达自己对于茶叶的好恶,而是借用这两种茶叶的背景来告诉江万里,弟子文天祥现在是大明的臣子、心中是向着大明的,如果老师有事关前朝之利益纠葛前来叨扰的话,那就不要怪弟子不留情面了。
苦笑一声,江万里看着正襟危坐的文天祥,目光之中更是多了几分期许,且不论他心中到底想要做什么,单单是文天祥刚才这暗藏机锋的话语,就让江万里看到了文天祥整个儿的转变。
之前的文天祥,年少夺魁、恃才傲物,常常不把文武百官和当朝政令放在眼里,有的时候即使是江万里等人提出的策略,他都要站起来争一争,所以导致很多江万里一党的官员都不待见他。这也使得文天祥身为大宋状元,又有皇帝赐字之荣膺,却一直郁郁不得志,在宦海浮沉些许年,不进反退,最后竟然一直沦落到无官可做。
(作者按:文天祥字宋瑞,宋瑞二字为宋理宗所赐,意为大宋祥瑞。)
可是此时展现在将碗里面前的文天祥,愈发沉稳而内敛,坐在这里挺直腰杆,眼眸毫不畏惧的看着自己,这目光之中自有一种江万里从未见过的大气和从容,仿佛在他的眼眸中,大好河山已经包含在其中。
这是只有大国丞相才有的气度,举手投足之间自有包罗天下之气度。
这在之前的南宋朝廷,是从来没有见到和感受过的。
渐渐地,江万里感觉自己看不透文天祥,也看不透叶应武,更看不透这偌大的大明。不过他还是放下茶杯,微笑着说道:“宋瑞,老夫一直泛舟四海,逍遥自在,这一次动身前来南京,并且约你前来,也是有难言之苦衷。”
文天祥一言不发,下意识的微微抬头,看向那撑船的汉子。
“这是老夫可托付腹心之人,宋瑞可当他不在。”江万里神情自若的抬头看着文天祥,“老夫此次前来,也是被众多前朝文武官员所请求督促,试探一下朝廷的口风。”
“师尊是想问朝廷怎么对文官制度改革吧。”文天祥毫不犹豫的迎着江万里的目光,“朝廷现在对军队大刀阔斧的改革,这些主力战军是明王殿下的忠实拥趸,朝廷改革自然没有任何异议,不过换做对文官改革,有一些人就要考虑是不是伤害到自身的问题了。他们并没有办法从朝廷这里试探到口风,所以不得不请师尊出山,不知弟子所言可有偏差?”
江万里看着文天祥,显然是默认了。
微微一笑,文天祥站起身:“弟子可以明确的回答师尊,此为明王殿下一人所决断,弟子亦不知道。”
不等江万里再多说什么,文天祥大步走到船舱口,然后转过身冲着江万里毕恭毕敬的躬身行礼:“弟子事务繁忙,恕弟子不能陪同师尊泛舟游荡此燕子矶头之美景,弟子告辞。”
看着文天祥离开,江万里反倒是轻轻呼了一口气,靠在船舱壁上,什么都没说。而一直在后面默默撑船的大汉有些疑惑的看向他:“相公,文相公什么都没说,您又当如何回答······”
“没有人知道,又何尝不是最好的结局。”江万里眯了眯眼,“老夫走这一遭,也算是给他们一个交代,至于接下来他们应该怎么走,可就关不到老夫什么事了。毕竟这一把老骨头了,如何再经得起风浪折腾,老夫现在更关心的,还是江镐这个逆子怎么就还不给老江家延续香火。”
顿了一下,江万里淡淡说道:“走吧,这泛舟的乐趣,老夫可还远远没有享受够呢。”
大汉点了点头,默默的撑船离开码头。
而江万里伸手掀开窗帘,看着柔波荡漾中的燕子矶头。
夕阳江山无限好,门泊东吴万里船。
这已经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时代了,那就不要再多管闲事,无论是叶应武和文天祥还有那些雄心勃勃的年轻人们想要掀动怎样的烽烟浪潮,自己只要默默地在一旁袖手旁观便是。
至少叶应武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尚没有做出一件事对不起这个国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