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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哨骑。”天武军左厢都虞候唐震看向身边的王进。
(作者按:唐震,正史上为江南西路饶州知州,襄阳沦陷之后发动当地民众坚守城池,即使周围兴国军等州府全部投降,依旧顽强不屈,城破战死,后张世杰收复饶州时收敛尸骨葬之,至死唐震依旧怀抱饶州官印以示与城同存亡,可悲可叹)
“已经是第五批了吧?”王进皱着眉头问道,“不过刚刚走了七八里地的样子,蒙古哨骑竟然就已经有五批了,当真是奇了怪了。”
唐震忍不住苦笑一声:“说不定就在前面不远处,蒙古鞑子就已经等着咱们送上门来了。”
王进看了一眼自己的副手,和天武军前厢的都虞候尹玉不同,实际上唐震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文官,但是这个文官也是颇有几分能耐的,至少在协助王进打点粮饷、收拢军心上面一点儿都不含糊,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相当有能耐的人。
可能叶应武将唐震派到天武军左厢担任都虞候,而不是当做文官放到地方县上去,也是想要让他更快速的积攒一些政绩、多有一些经验,从而能够委以重任吧。
对于唐震的判断,王进也不敢小觑,而且在心中隐隐的王进也有这种不祥的预感。可是按理说蒙古步骑现在应该在加紧进攻郢州水师营寨啊,为什么会在这随州以南的地方遇到蒙古步骑大队呢。
除非······
王进和唐震的脸色都有些阴沉,除非郢州水师被蒙古鞑子轻而易举的打败了,所以这些蒙古人才有能耐休息充足后从容不迫的南来,准备将这支有些贸然北上的宋军连皮带骨吃掉。
嘴角边泛起一丝冷笑,王进轻声说道:“咱们的哨骑也派出去,某倒要看看这些蒙古鞑子能够玩出来什么花样。”
天武军左厢一直被叶应武雪藏在后方,甚至还很是“屈辱”的解散帮助老百姓开荒,这让很多左厢士卒很是郁闷,现在终于有机会能够大杀一场了,自然一个个争先恐后。
不只是配属左厢的两百轻骑撒了出去。就连步卒斥候也是纷纷出动,凭借他们携带的轻弩和火蒺藜等小型火器,人数并不多的蒙古哨骑并不能将他们怎么样。
“传令各都,不可掉以轻心。某到前面,此处老唐你要看好了。”王进吩咐传令兵,“尤其是要注意后路,现在汉水冰封,咱们要是被包围了。连从水上撤退的可能都没有。”
“你什么时候这么唠叨啰嗦了?”唐震揶揄道,“这可不是堂堂天武军左厢都指挥使王进王将军的作风。”
“别那么多废话,出了事情拿你是问!”王进冷着脸说道,唐震实际上是第一次上战场,所以对于他很是轻松的心态,王进还能够理解,不经之前无论多么艰难,天武军还没有失手过。
但是王进很清楚,这一次的蒙古鞑子显然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郢州水师再不济也是战船营寨摆在那里。要是能够将郢州水师击溃,那么这支蒙古步骑定然强悍。
这从他们的哨骑甚至敢推进到距离宋军不过数百丈才撤退便可看出来端倪。
“鞑子骑兵,千人队!”一名刚刚出去的宋军哨骑却是突然折返,“直接向着中军而来!”
原本并没有将蒙古人放在心上的唐震一惊,旋即就明白这支蒙古千人队的意图,只要能够拦腰截断天武军左厢,就可以各个击破。散乱的步卒绝对比紧紧靠拢组成阵型的步卒好对付。
不过想要凭借一支千人队就冲断左厢,未免托大了!唐震猛地一挥手,两个都的步卒飞快的向前扩大纵深,而后面辅兵已经开始协助重装甲士穿戴步人甲。
弓弩手的反应同样很快。突火枪兵紧跟在后面,一排一排的宋军士卒整齐划一,丝毫不乱。这一切都不过是在转瞬之间完成的,天武军左厢的精锐程度可见一斑。
士卒的作战风格和主将有着很大的关系。江镐向来是带头冲杀在前,所以天武军前厢绝对是作战最凶猛、最激进的;而章诚和张顺两任都指挥使为人更为稳重谨慎一些,天武军右厢也是一样的作战稳打稳扎,只要你突不破我的阵型,随你折腾;而王进却是不同,说他激进。却又比不过江镐,说他稳重,却又比不过章诚,这也使得天武军左厢并没有一种走极端的感觉,而是中庸之道。
可攻可守、可进可退,收放自如,这才是天武军左厢最为鲜明的特点,也是为什么叶应武将左厢派去走风险最大的一条道路,因为他知道王进就算是难以牵制蒙古步骑,也能够将人平平安安的带回来。
突然间想明白这一点的唐震,不得不感慨使君到底是使君,世人都说是使君有伯乐之才,识尽千里马。此言非虚。
那支蒙古千人队似乎也发现眼前的宋军并不好招惹,马速渐渐慢了下来,像是草原上的狼群一样,不慌不忙的打量着对手,随时等待着对方露出破绽或者胆怯之后,方才发动致命一击、
而唐震则是微微眯着眼,一点儿都不慌张,很难看出来他实际上只是一个第一次上战场的书生,倒像是一个征战沙场多年的成熟统帅。这支蒙古骑兵显然很是厉害,他们不但令行禁止犹如一人,而且操控战马也是轻而易举。更重要的是,他们对于宋军弓弩的射程把握的很精准,就一直在神臂弩堪堪能够击打到但是就算击中了也没有什么效果的地方游荡。
就像是在不断挑战宋军的忍耐度。
只不过他们似乎找错了对手,唐震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支游荡的蒙古骑兵,而王进则是在前面有条不紊的指挥哨骑四处探查。现在看来四周似乎只有这一支蒙古千人队。
“难道是蒙古鞑子虚张声势?”王进皱着眉头纵马回来,“别说方圆二十里了,就是三十里,除了几支蒙古哨骑,也就只有这支千人队了,咱们一万五千人,不能被这样牵制在这里。”
“老王你是说······”唐震也是心中一动,“郢州水师那边还在支撑。所以蒙古鞑子没有办法只能布下疑兵之计,派出大量哨骑以及这么一支比较能打的骑兵,企图阻止咱们北上?”
王进忍不住苦笑一声:“真的有这个可能,否则就算是埋伏的话。也不能把埋伏圈设在诱饵五十里开外啊。”
唐震同样也是皱紧眉头:“那鞑子这一次可真是费尽心思了,咱们怎能才能知道是真是假?难不成试探着进攻?”
王进摆了摆手:“要是进攻的话,恐怕就正中人家下怀。这支蒙古千人队若是在牵制我们的,肯定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某敢打赌。只要这边一动,这支千人队一定拼尽全力拖延时间,到时候能不能脱身就就不是你我所能够预料到的了。”
“那······”
“不管他们,咱们走咱们的!”王进从容一笑,“逼着他们自己送上门来,某就不信这些蒙古鞑子会眼睁睁的看着一万五千敌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北上。注意好后路和中军,她就翻不起来什么大风浪!”
唐震一点头,身后几名传令兵已经飞快的下去吩咐。而王进笑着搓了搓手:“老唐,你去前面盯着,某好久没有开荤了。既然这些不知好歹的鞑子送上门来,就不能让他们好过!”
知道王进这是不想让自己承担直面蒙古骑兵的风险,毕竟是第一次上战场的唐震也没有犹豫,郑重的点了点头,便向着前锋去了。前锋一直保持着接战的姿态,所以只要蒙古骑兵千夫长不傻,就不会带人冲向前锋。
嘴角边流露出一丝冷笑,王进定睛看向那支因为宋军的再次前行而有些慌乱的蒙古千人队,有本事就放马过来,某倒要看看。你们能够耍出来什么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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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烟依旧在缓缓升腾。
杨宝和汪立信心中都是忍不住咯噔一声。前方已经没有了厮杀的声音,只剩下残破不堪的营寨依旧,只不过冲天的火光模糊了一切,让人根本看不清有没有来往的人影。
倒是汉水上几艘楼船七横八竖。也不知道是在缓缓沉没,还是依旧在勉强抵抗。
难道只是来晚了一步,若是如此,那真的是老天不公!
似乎对于这支人数足足三万多的宋军步卒大队没有丝毫的兴趣,周围甚至连蒙古哨骑都没有,以至于杨宝和汪立信都难以判断现在营寨当中还有没有宋军水师士卒在抵抗。
一直到大队的步卒有如潮水出现在天边。营寨内外忙碌的蒙古步骑方才回过神来,不过他们的反应也很快,足足五六千骑兵很快就分作两队,意图一探来者的实力。
而更多足足上万步卒则有些手忙脚乱的列阵。
越来越近了!
汉水对面的蒙古投石机依旧在吼叫,汉水上的宋军水师战船依旧在不屈的躲避着从天而降的石弹,并且奋力还击!
杨宝和汪立信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轻轻松了一口气,郢州水师虽然损失惨重,但是还在顽强的抵抗着。或许陆上营寨都已经失守,但是他们的楼船依旧在倾泻箭矢。
“好样的!”杨宝忍不住感慨一声。
而汪立信也已经激动的难以言表,就像是万分饥渴的沙漠旅人看到了一泓真真切切的甘泉。
马蹄声阵阵,让两个人不得不先面对现实,虽然不过五六千骑兵,但是这些在黑色旗帜下面容狰狞的蒙古人,让沙场上一次又一次摸爬打滚的杨宝也忍不住轻轻吸了一口凉气:
“蒙古本部骑兵,这一次阿术倒真是大手笔啊!”
虽然并不认识眼前这些黑色衣甲黑色战马的骑兵,不过当听到“本部”这两个字的时候,饶是汪立信人生中已经经过了太多起起伏伏,此时却也是忍不住脸上一阵抽搐。
阿术还真看得起他们!
“天武军中军,列阵,告诉这些鞑子,咱们从蕲州一路杀到随州,可不是好惹的!”杨宝冷声喝道,虽然只有一万中军儿郎,他也没有丝毫想要退却的意思。
什么狗屁蒙古本部骑兵。老子照样打得你满地找牙!
听到杨宝提及不久前天武军中军的辉煌之战,下面将士已经热血沸腾,咱们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难不成还怕你这区区几千骑兵。当真是笑掉大牙了。
一面面大盾轰然砸在地上,盾牌之间的空隙中长矛探出,就像是随时可以夺人性命的毒蛇。而弓弩手和突火枪士卒一排一排的站在盾牌后面,脸色冷静的不像是人,更像是杀人机器!
天武军中军根本没有在意旁边脸色大变的鄂州屯驻大兵的两万士卒。没有你们,老子一样上阵杀敌。
汪立信脸上有些挂不住,那些不过是勉强被他收复的指挥使和虞侯脸上也都挂不住了,只要稍微有些血性、要点儿面子的男儿,这个时候都没有退缩的道理,尤其是一向看不起他们的友军已经严阵以待。不知是谁迈出了第一个脚步,人数还超过天武军中军的鄂州屯驻大兵快速列阵。
或许阵型并没有那么整齐,又或许还有不少人打量四周随时准备撒丫子跑路,但是至少在气势上不弱于天武军中军。
天武军中军在南,鄂州屯驻大兵在北。分别拦住两支蒙古精骑。
蒙古骑兵在尚远的距离上就已经默默的拿出弓箭,却是一直没有射击的动作,反倒是鄂州屯驻大兵当中的弓弩手没有沉住气,不少人因为紧张而先行扣动了扳机。
箭矢在蒙古骑兵马前无奈的飘落,引起这些骑兵一阵哄然大笑。南蛮子到底是胆子小,还距离这么远,以为他们的神臂弩无所不能么,当真是可笑至极。
杨宝同样皱了皱眉,却是什么都没说。
蒙古骑兵越来越近,鄂州屯驻大兵的阵型愈发混乱。那些在马背上纵情飞驰的草原健儿同时抄起了一支箭。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张弓搭箭,然后射出!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宋军中所有的弓弩手扣动了扳机。
蒙古骑兵有如潮水碰到了无形的礁石,不但纷纷低下身。而且飞快地向两侧散开。
见到这些蒙古本部骑兵如此迅捷的变阵,汪立信脸色一变再变,而杨宝则是轻轻松了一口气,还好之前和你们交过手,这种战法已经预料到了。
宋军第一批箭矢并不是射向一个方向,鄂州屯驻大兵的弓弩手自然而然的对准了正前方。而天武军中军弓弩手则是对准了蒙古骑兵的一侧,当大多数鄂州士卒射出的箭矢被蒙古骑兵躲过的时候,天武军士卒射出的箭矢怒吼的撕裂眼前的血肉!
天武军弓弩手射的是马,不是人!就算是你人趴的再低,你也没有办法让战马降低高度,没有了战马,这些骑兵什么都不是。刹那间杨宝和天武军弓弩手丰富的战场经验以及平日里刻苦高强度的训练,已经决定了那支蒙古骑兵的命运!
就像是风吹麦浪,南面的三千蒙古骑兵瞬间有半数人因为战马中箭而摔倒,后面的人更是来不及躲避,不得不在自家袍泽的身上硬生生的践踏过去。
至于北面的三千蒙古骑兵,则只有十余人中箭,伤亡微乎其微。
而在同一时间,蒙古骑兵骑射的箭矢也已经破空而来,似乎已经察觉到北面列阵的宋军虽然人数众多,但是实际上不堪一击,所以这些箭矢十有八九是冲着鄂州屯驻大兵的阵列来的。
箭矢呼啸,本来就没有完全就位的盾牌手根本来不及为身边的士卒遮挡漫天的杀意。
“重甲士,上!”杨宝也顾不上友军了,蒙古骑兵还剩下千余人,片刻就能冲到眼前!
大盾分开,数百名手持巨斧的重装甲士迈动沉重的步伐向前。而蒙古骑兵也知道这是能够阻拦自己的最后一关了,心中暗暗欣喜之余,也从马背上坐直,雪亮的马刀高高扬起。
然而他们的算盘又打错了,一名名突火枪手就径直将突火枪架在前面重装甲士的肩膀上,点燃了这射程短但是威力强大的火器。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因为没有任何一支宋军,曾经尝试过让再宝贵不过的突火枪士卒冲出盾牌和拒马枪的保护。而现在杨宝却是带着天武军中军做到了,因为天武军的士卒们相信,前面的重装甲士有能力保护他们再退回去。
密集的弹幕劈头盖脸砸下去,几名重装甲士都头同时怒吼一声,手持巨斧的甲士径直向前!
而在另外一侧,鄂州屯驻大兵的重装甲士堪堪冲出大盾,蒙古骑兵从容的撕裂他们漏洞百出的防线,然后像是一阵狂风,从盾牌尚未合拢的缝隙中突入。
盾牌后面稀疏的拒马枪已经没有办法掩护弓弩手,唯一能够阻挡蒙古骑兵的就只有轻甲士卒的血肉之躯。
同样是接战,双方却是有着天壤之别。蒙古骑兵在天武军中军这里撞得头破血流,而在鄂州屯驻大兵那边则是大逞威风。整个鄂州士卒的阵型已经混乱不堪。
对于防守骑兵突击的步卒,阵型乱了,和溃败没有什么区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