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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章 心 灵 相 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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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约而同,四人先后下车。

    女孩惨不忍睹的样子使邓浩然不忍多看,但这个警察还是责无旁贷地快步上前,问道:“你怎么样?”

    女孩一言不发地抬起头,脸上的伤痕和血迹显得更加可怖,那深深凹进的双眼无神地看了他一眼。她没有顾及邓浩然伸出的手臂,转身并俯下身去,似乎想从地面上找寻什么东西。

    龙熙蕊看到不远处的地上有台相机,体积很大,镜头很长,是供专业摄影师使用的那种,周围散布着一些玻璃碎片,显然是在刚才落地时跌破了镜头。

    女孩迈着蹒跚的脚步向那里走去,邓浩然已明其意,抢步率先拾起相机,正准备递给她,女孩却恶虎扑食般一把夺过相机搂在怀里,就像抱着自己的亲生骨肉一般。

    “别怕,我是警察。”邓浩然表明了身份,希望对方消除敌意。

    可是适得其反,女孩脸上露出万分惊慌的表情。她转身欲逃,身体却突然哆嗦起来。

    “你怎么了?”邓浩然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问道。

    女孩抖动着发白的嘴唇,惶恐地望着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像是毒瘾发作。”谢桑秋说着,脱下自己整洁的外套披在女孩遍体鳞伤的身上,供其保暖。

    “我们正好顺路把她送去医院。”龙熙蕊说道,但是当邓浩然将女孩抱起的瞬间,她不禁眉头一皱,只见女孩下身只穿了一条短裤,裸露的大腿伤痕累累,看起来有鞭痕,还有烟头灼伤的疮疤,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她的膝盖上沾满了碎玻璃碴,有些甚至已经嵌入骨头,尚带着斑斑血渍。

    “天哪!”华崽儿坐回车里,仍惊魂未定地感叹着,“原来最恐怖的不是恐怖片呀!”

    车子刚刚开走,一阵风般,有七八个男人蜂拥而至。

    “强哥,地上的血迹到这里就不见了。”有人察看着地面,对一个留着棕色寸头的男人说道。

    “这里是公路,有人把她接上车了。”强哥思索着说,“带上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他们一定会去医院的。”

    邓浩然一行人赶到医院急诊室的时候,遇见了当晚代表骨科出诊的高世林。

    “是毒品戒断症状,暂时不会危及生命,不过这身上的伤……是什么人干的?”高世林一边用镊子费力地拔着女孩膝盖上的玻璃碴一边问,他脸上的表情像女孩身上的伤痕一样难看。

    “目前还不清楚,这女孩是我们在路上遇见的。”谢桑秋回答道。

    “今年的秋天还真是个多事之秋,听说第二个被截肢的女人今天上午被送进了我们医院。”

    “高医生,我们正是为她而来。”邓浩然接道。

    高世林又简单问了一些皮茜的情况。忽听急诊大厅广播的声音响起:“骨科的高世林医生,病人术前准备已完善,请速到手术室。”

    “一个车祸的病人正等着我去做手术。”高世林说。

    “你快去吧,士林,清创包扎我可以应付,这里交给我就可以了。”谢桑秋说着戴上无菌手套,接过他手中的镊子。

    “桑秋,那我失陪了,今晚等着我的又是一个手术室不眠夜。”高世林示意身边的护士给谢桑秋帮忙,又冲邓浩然和龙熙蕊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处置室。

    龙熙蕊发现那位护士白得出奇,如雪的肤色简直比她身上纯白的制服还要多几分净意。胸卡上印着她的名字——白小白。

    “果然人如其名!”龙熙蕊心道。

    费了不小的劲,谢桑秋终于将女孩膝盖上残余的玻璃碴悉数取出,并在白小白的帮助下,对她仍在渗血的伤口进行了加压包扎。

    经过输液及对症治疗,女孩的精神渐渐好转,但是她的手始终紧紧地抓着那部相机,即使在她接近昏迷的时候。

    邓浩然看了看表,说:“咱们去看何俐可吧,我已经和该区的同事通过话,一会儿会有人来给这女孩做笔录的。崽儿,要不你留在这里照看一下。”

    华崽儿撅了撅嘴,撒娇道:“警察叔叔,请我吃夜宵。”

    三人走后,不甘寂寞的华崽儿又和白小白搭上了话:“白衣天使,你平时都用什么牌子的化妆品啊?”

    何俐可所在的骨科病房在外科大楼的二楼,等在那里的是韩兴、安平、李大龙和小迷你。

    “头儿,除了医护人员,她拒绝见任何人,甚至连一句话也不肯多说。”韩兴汇报道。

    邓浩然点了点头,又用他那双深邃的眼睛看了看谢桑秋,说:“全靠你了,医生。”

    谢桑秋借了一件白大褂穿上,虽然不很合身,但周身上下还是平添了几分知性的味道。

    邓浩然从安平手中接过一个领带夹样的东西,夹在她胸前,说:“戴上这个东西,我们就可以听到你们的谈话。”

    众人留在隔壁的房间进行监听。龙熙蕊看着摆了一桌子的仪器,心想跟夜瞳的微型器材相比,警方的高科技简直都是庞然大物。

    仪器里传出轻轻的敲门声。

    “我可以进来吗?”谢桑秋问道。

    “你是谁?”

    “我是你的心理医生。”

    “我不需要什么心理医生,我只想一个人静静。对不起,请回吧。”尽管态度强硬,但何俐可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

    听着闭门羹后的沉默,众人心里都不免有点儿泄气。

    忽听谢桑秋说道:“我想和你聊聊吴铭这个孩子。”

    她的话像电流一般触动了何俐可紧张的神经。“你说什么?小铭他怎么了?”

    “今天中午在英才小学门口发生了车祸。”

    “什么?怎么会这样?我已经尽力了!为什么会这样?”何俐可的声音呜咽欲哭。

    “我可以进来吗?”谢桑秋第二次问道。

    “请你一个人进来。”

    “好的。”除了谢桑秋的脚步声,大家渐渐听到了一种急促的呼吸。

    “小铭他伤得怎么样?”何俐可急切地问。

    “还在抢救中。”

    龙熙蕊心想:原来心理医生也会撒谎!但如果换作是我,或许也会如此。何俐可很在意吴铭,这是意料之中的,而她说自己已经尽力了,这句话里似乎又藏着什么玄机。

    从监听仪器里传来一声叹息,龙熙蕊可以感觉到何俐可心里那种雪上加霜的感觉。

    “你来就是为了要告诉我这些吗?”何俐可的声音突然恢复了职场女性的冷静,从那声音里,龙熙蕊听出了一种接近不惑之年的女性的成熟。

    “确切地说,我来见你是因为吴铭这孩子。”谢桑秋轻声说道,她的语气还是那么一如既往地平静。“他出事以后不停地喊着‘何阿姨’这三个字,是小铭的奶奶帮助我找到了你。”

    何俐可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说起来奇怪,我之前正是因为梦到了小铭才醒过来。”

    “那可能是心灵相通的结果。”

    “你说什么?”

    “或者叫心灵感应,科学上已经证明这种现象的存在,尤其在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之间……”

    “够了!”何俐可打断了谢桑秋,“我不知道你在暗示什么?”

    “看来这是个敏感的话题。”

    “别说这些了,我要去见小铭,带我去见他。”

    “恐怕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不行?小铭还没有脱离危险,万一他有什么不测——不行!我要去见他,快带我去,马上!”何俐可的声音已不再冷静,整个人甚至进入一种癫狂状态。

    “我也很想帮你。”

    “那你还在等什么?”

    “你知道这里是医院,外面又有很多警察,无论是警察还是医生,都不会让你离开这里,更何况你自己也是受害人,你现在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期。”

    “我无所谓!只要小铭没事!只要让我去见他!”监听仪器里传来何俐可几近哀嚎的声音,伴着病床晃动发出的“哗哗”声。

    “你这样激动,会让正处于危险中的小铭感应到你心中的痛苦的。”谢桑秋又搬出了她那套心灵相通的理论。

    何俐可大口喘着气,颤声说道:“你是医生,你一定有办法,你要帮我,带我出去。”

    “我很同情你的遭遇,医生那边交给我,但你应该知道门外那些警察要的是什么。”

    “他们想要什么?好吧,让他们都进来,一次问个够。”

    隔壁所有人的脑细胞都如久旱逢甘露一般兴奋起来。

    韩兴用他的大嗓门模仿着东北口音叫道:“还是人家心理专家能忽悠啊!这没腿的人眼看就被忽悠得想跑啦!”发现邓浩然正虎目圆睁瞪着自己,他做了一个极其夸张的闭嘴的动作。

    龙熙蕊也不觉对谢桑秋心生艳羡,心想:高明的沟通不是去说服对方,而是让对方主动上钩,并且求着上钩。

    仪器里又传来谢桑秋那以不变应万变的声音:“和警察沟通,你会觉得很辛苦,不妨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你想问些什么。”

    “我们就从昨天说起吧。昨天中午,你在做什么?”

    “在大街上跑步。”

    “为什么跑步?”

    “为了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