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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徽行在这边怨愤不平,可一旁的桐枫却是十分配合今日的气氛,左看看右看看分外开心。
“邢小弟,你看那边的贡品,那么一大头猪丢进去真是可惜,若是送予我,我将它一烤,分给咱兄弟,岂不快哉!”
几日相处下来,桐枫已然把文徽行当成了自己的亲兄弟,已经将“邢侍卫”改成了“小邢”,现在又改成了“邢小弟”,相当的亲热。
文徽行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她看到贡品就想到了那个惨死的女童,心中尚有些抑郁。
祭河贡品分为几种,体格大的猪牛羊一类,便直接捆了蹄爪放在岸边,而瓜果贡品便是放在木箱子里,以防止瓜果四处滚动。文徽行心想,想必那日祭河大典上,那个小女童就是被放进了那个乘放瓜果的箱子里。
一旁几个人在那里聊天,其中一个穿着麻布衣服的青年问身旁一个汉子,道,“哎,这位大哥,我头一回祭河,不知咱们这祭河是怎么个说法啊?”
那汉子一指平江对面一个高塔,“诺,看没看见那边那个塔楼,那塔楼里有个大钟。”
青年道,“啊,好像是有那么个钟。”
汉子又一指他们所在的这一边案上,那里正架着一座大鼓,
“等一会儿,老河公会请神婆击鼓十二下,对面的人听到鼓声在敲十二下钟,便是钟鼓鸣江请河神了,待河神请出来之后,将贡品投江便就是孝敬河神他老人家了。”
青年道,“倒也不算繁琐,只是在那边敲钟的人是谁啊,也是神婆吗?”
汉子一笑,“那自然不是,对面敲钟的正是寒山寺高僧岐善啊,他如今可是苏州城最灵的法师了。”
一旁听他们聊天的文徽行,没忍住,低声道,“妖僧!”
声音几不可闻,可耳朵尖的轩辕临还是听到了,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两人都是心照不宣。看来这个岐善法师非但没有受到舆论谴责,反而还受到人们的追捧。
一旁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原来是主持祭河大典的河公爷过来了。众人都往着人群聚拢处看,只见一个穿着碧绿色长衫的老者缓缓走来。说是河公,其实就是个在当地颇具威信的老者,大家请他来主持大典,于是便叫他一声河公爷。
河公爷身后跟着的那个神婆就十分炸眼了,面上涂着三色油彩,一头乱发间扎着一根孔雀毛,身上穿着一件桑叶槐叶扎成的斗笠,赤着脚,手中拿着一枚龟壳。
岸上铺设了花灯,岸边也燃了篝火,神婆从这一走,面上的油彩在这灯火中一照,别提多吓人了,一旁的小孩都吓哭了好几个,场面一度非常热闹。
文徽行在人群中快速扫视着,想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神色诡异之人,结果找了半天她发现神色最诡异的大约就是她自己了。
而另一边,鼓乐之声已然响起,祭河大典已经开始了,神婆举着那枚龟壳围着那个大鼓又唱又跳,周围人都是鼓掌叫好,唱也唱了跳也跳了,神婆将龟壳在火盆上方一挥,然后口中念念有词。
本来只是一小捧火,竟忽地变得旺盛起来,火苗腾得窜起半人多高。桐枫都不由得惊呼一声,文徽行倒是对这种小把戏不屑一顾,
“那神婆定然提前在龟壳之上撒了助燃的东西,所以火苗才旺盛起来的。”
桐枫十分不满地看了她一眼,“你不那么扫兴不行吗,难得看一次祭河表演。”
轩辕临站在他们旁边,自然是将文徽行那满脸不屑收在了眼底,只觉得好笑。明明和桐枫差不多年纪,还偏要装出一副成熟的模样。
杜桥看他唇角微勾,便也笑道,“侯爷原来喜欢看这种,京中年年都有,怎么也没见侯爷去看啊。”
轩辕临笑而不语,只看向那边的祭河仪式,神婆已经开始击鼓了。
“一击鼓,收五谷。
二击鼓,蛟龙舞。
三击鼓...”
十二下鼓声已毕,可对岸却迟迟没有钟声,议论声也在人群中蔓延开来,作为祭品的活猪活羊,叫个不停。
这时,有个满面焦急的小和尚奋力排开众人,跑到老河公面前,
“不好了,岐善法师出事了!河神,河神显灵了,河神杀人了,河神杀了岐善法师。”佛门中人如今这样面露骇色,口中还说着些神鬼之言,已经足够惹得人心惶惶了。
果然此话一出,岸上数人当即炸开了锅,
“什么河神啊?怎么回事?”
“我可是听说之前祭河出过人命。”
“不都说是谣传了吗?”
“判这个案子的李刺史都死于非命了,怕不是河神真的显灵了。”
众人一片哗然,胆小的已经赶紧跑离了岸边,还有些胆子颇大的已经涌上平江桥,向对岸的钟塔跑去了,老河公已然无法控制住局势,只喊着,“快去报官,快去报官。”
如今新任刺史还未到,一切事务本应暂由驻州节度使,或是由轩辕临这样的圣上亲派的钦差代为管理,可是轩辕临还未露面。想必遇上这种事,理应是如今镇守南疆的南平侯府出面协理。
轩辕临回头看了几人,沉声道,“去那边看看。”
杜桥似乎觉得有些不妥,“侯爷现在人太多了,我们身份不宜暴露,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了吧。”
轩辕临却只道,“无妨,本想过几日再去拜访南平侯的,只是没想到今日就要遇到了,”继而,他转头看向文徽行,
“你说呢?”
文徽行立即点头,“属下觉得极是。”今日才听说有关这个岐善妖僧之事,当晚就出了事了,实在太过于蹊跷,况且刚刚那个小和尚的话中,那句“河神杀人了。”让她颇为在意。她的确很想去案发现场,探查一二。
到底发生了什么?几人顺着人潮,一路沿着长桥一直走到对面的那座钟塔,钟塔下此时已经为满了人,几个和尚正堵在钟塔门口,
“官府来之前,诸位施主还是不要上去了吧!”
有几个好信儿的正围在塔底扯脖子往里看,轩辕临他们也随着人潮来到了钟塔下边。
钟塔四层高,八角楼式,第四层相对面开着两扇小窗,里边挂着钟,小窗太小,压根看不清里边发生了什么,文徽行往前蹭了蹭想挤进楼里看一看。无奈那几个和尚坚决要等官府来了,才让人上去。
文徽行还在想着如何趁机钻进去看一看,轩辕临却在她耳边轻声说,“不急。”三人都不明白这个侯爷为什么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
正诧异之时,却见夜色之中,几个身影纵马而来,人群中有人道,“是,南平侯府小公子。”
“南平王府下令彻查!无关人等立即散开。”
立即有人给这几匹马让开了道路,为首的一个白衣少年身骑白马在夜色与灯火间格外引人注目,他双腿将身下白马一夹,双手勒住马缰,翻身下马,就要向着钟塔中走。
文徽行站的比较靠前,看清了这少年的脸,白色锦袍,墨发高高束成一股,相貌着实是不错,只是这种趾高气扬的样子十分惹人不悦。
她正欲向身旁的桐枫打听之时,却听见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言语的晋远侯轩辕临突然发话了,
“元彻。”
那少年听到声音仿佛十分惊异,连忙顺着声音在人群中寻找,一眼便看到了挺拔出众的轩辕临,他几步走过去,
“小舅!”
小舅?文徽行怔愣住了,这个南平侯她是略有耳闻的,临安陆氏,也是打下大魏江山的众多门阀之一,如今封为南平侯镇守江南道,颇有贤明。可是为什么这个南平侯世子,要叫轩辕临小舅。
她捅了捅身旁的桐枫,冲他挤挤眼睛,投出一个“什么情况”的眼神。
桐枫凑过来,“听说是祖上有姻缘,侯爷与南平侯很亲厚呢,世家大族嘛!很正常。”
疑惑间那个白衣少年已经走到轩辕临身边行礼了,
“上次小舅南下,我正随我爹去了杭州祭祖,没有见到小舅。这次听说您奉命前来调查李刺史的案子,我都乐坏了,这几日天天派人去城门守着呢。没想到小舅你已经到苏州了。”
少年带来的几个护卫已经把周围看热闹的人群清走了,只剩他们几人和那边守着塔的几个和尚,还有那个去报信儿的小和尚。
轩辕临唇角微微笑道,“本侯此行苏州,不便暴露身份,所以便有意遮掩身份。今日申时刚才入城,本想着休整一番明日再去拜见南平侯,却没想到平江边竟发生了案件,于是便过来看看。”
他又回身一指身后的文徽行他们几个,“这几位是本侯的随行侍卫。”
文徽行便也跟着杜桥和桐枫一起向那个少年行礼,“见过小公子。”
那少年看向那边的钟塔,“我也听说了祭河大典出了事,于是就赶来看看,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了小舅您。”
他面露难色,“原本一个刺史之死就够让爹爹烦心的了,如今又出了这么一个案子。幸亏小舅您来了,不然我可真是一筹莫展啊。”
轩辕临扬眉,“本侯虽兼任大理寺卿,可并不擅长追查破案一类,到是我身边这个小侍卫,有些能耐。你且将他带着一起吧。”
边说边抬手,一指站在旁边的文徽行,玄青色衣衫,纤瘦的一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