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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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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什么他要在泡脚的时候想起解蔷,都怪解蔷,没事给他按什么脚。

    还有,都两天了,姓解的为什么还不道歉?这马上就要睡了,再不道歉他就该做梦了。

    康安捏住被子,望着纱帐顶,眨着眼睛推测,这么晚了,谁会来道歉啊,正常人都是白日里正经的来,还是不要等了。

    闭上眼,康安完全没有睡意,愁绪让他睡不安稳,辗转反侧的样子像极了新婚当夜的认床人解蔷。

    如果这女人不打算想他先示弱,他就断了解府的后路......各种极端又奇怪的想法窜来窜去,挣扎到子夜时分,康安抵不住汹涌的睡意,又陷入梦魇之中肢体脱离了意识,交付恶魔手中,任其操纵着。

    .

    月亮越来越满,像夜幕中裁剪出的一只苍白眼瞳,偏圆的部分朦胧的爬上些许细管状的线条,让浓密的睫毛和眼皮遮住了一小部分。

    明王府安静又诡异,许多高耸的老树护卫着它,隔绝了外界的龙舞笙歌。

    龙佘在霄汉阁的屋顶守着夜,眺望着不远处灯火骤灭的熹明殿。

    自成婚后,康安便留在了做婚房的熹明殿,原先那个被梦魇笼罩的院子就闲置了下来。

    熹明殿算是明王府的一处大殿,也是老明王和老王妃大婚的洞房,以此殿做婚房,应该是祖制的缘由。

    风将叶子作琴弦拨动,伴着殿外檐角空悬的风铃,奏出二重夜曲。

    繁茂的树枝间,一只箭镞反射的一线月光一闪而过,照亮了一瞬箭上带着的卷纸。

    没有守备警觉,连风都在沉默,陪着箭镞另一端长羽上那只手的主人一起蛰伏,等待动手的时机。

    弓弦已经拉满,稳重的手绷紧,有力又骨感。握牢长弓,对准的地方正好是两扇屏风之间,婚床的上方。

    虽然门窗紧闭,不能直视里间的情况,但凶手却似乎很熟悉熹明殿的地形,没有一点犹豫地发箭。

    咻——

    只一声风咽,长羽悄无声息地穿过了护院们站岗的戒备范围,直到它斫穿窗户,发出破裂的声响——

    “有刺客——”

    “保护王爷——”

    凶手摇头,就这样的功夫,你们的王爷早就升天了,趁乱,隐退叶丛里。

    .

    少年依旧在沙丘上追赶敌人,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他不愿错过这一波渠鞑逃兵的项上人头。

    带头的中年男人也一如往常般打趣:“世子这次打算拿几个人头啊?”

    “就是!世子每次出手又快又狠,都不说给兄弟们留几个!”身后的老兵开着玩笑,引来一片附和。

    少年郎君迎着风沙,偏过头说话:“给你们留了有用么?本世子再不出手,就该让他们跑了,大言不惭!”

    刚才开玩笑的士兵和那些应和的弟兄们又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咱箭术不够精湛,确实有些拖世子爷的后腿了。”

    “回去都自觉地加倍训练!必须好好练!”

    “对!再这么下去,别说世子了,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话是这么说,但世子再留几个吧,就算咱打空了一两个的,您再补回来就成了么!”大家又不甘心的争取道。

    “本世子哪次不是这样?”世子已经双手松开了缰绳,弯弓引箭,瞄准了漆黑一片的前方,“准备,目标——出现。”

    话音刚落,一排仓皇逃窜的人影暴露在众人眼前。

    世子发箭。

    咻——

    箭还在弦上,这只箭,是从对面送来了。

    “世子——”

    “世子小心!”

    “保护世子!”

    少年浑身发冷,有预感地在等待着什么下陷。

    “王爷——”

    康安猛地睁开眼。

    外头火光冲天,嘈杂声混乱成一片,一时间,他竟然分不清是梦里梦外。

    在他看到一只长箭没入床头上方的梁柱里时,一片红色的纱帐掉落下来,覆上那一双凌厉的双眼,这颜色,比烈火还要灼热,刺得他眼睛发烫。

    “保护王爷——”

    护卫们闯进殿内的里屋中,一人点亮了大殿,其余人三步并作两步,为首者跨上大床,看到寻常锦被下,睡姿规矩的主子一动不动,双手交叠,搭在腹上,脸上让一匹撕裂的红纱帐轻柔地盖着,眼窝、山根和鼻梁的界限有些暧昧。

    黑色的长发柔顺的融进金红的绣纹,妖冶而诱惑。

    缓缓撤下了那片红纱,露出了康安又黑又臭的面容,眉头紧蹙着,满脸写着不满。

    “王爷?您没事吧?”见康安表面上没有伤势,那护院松了口气,退下了床榻。

    康安忍着怒火起身,苛责道:“也就能赶着来奔丧了,收尸都轮不到你们。”

    众人跪在屋里请王爷恕罪,要是那一支箭是对准了康安的,他们恐怕不仅轮不着奔丧,就得下去陪葬了。

    “箭呢?”

    康安发问,这才有人起身,飞身上梁,取下了那支凶器。

    “王爷,这——”护院把箭和箭上带着的东西一并交上去,“这不是——”

    康安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一声比一声阴沉,杀气也浮了上来:“无声长羽......北旗禁军?”

    北旗?

    北旗怎么会!

    那不是只听从陛下的指令的么?怎么会对王爷出手?

    康安解开绑缚纸条的细绳,眼神冰冷,似再做着什么破釜沉舟的准备。

    不慌不忙地展开了那张纸条,康安活见了鬼的表情:“操......”

    王爷上一次说脏话是什么时候来着?

    王爷有说过脏话吗?

    王爷好像没有说过脏话?

    王爷说过,在渠鞑的时候。

    ......

    手底下跪着的人们面面相觑,提心吊胆的,有一人小心翼翼地发问:“王爷?”

    只见康安扶额蜷缩着,头疼,浑身都在叫嚣着痛苦一词,手下看着他双拳握紧,那支箭从康安的膝盖处滑落到里侧,那张纸在他的手心里被攥着,发出脆脆的声响。

    又等到康安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才听到他的吩咐:“今晚的事不许外传,露出去一个字,就让厨房卤了你们所有人的舌头和手脚。”

    “......”王爷这个威胁......既令人胆寒又令人嘴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