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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宋夫人气个仰倒。
方三夫人劝道:“嫂嫂该庆幸那丫头一早定了婚,否则,这老太太可是出名难缠。哦,二外甥果然要去嵩山?”
宋夫人叹气:“不过是个托词,他倒想去呢,只你哥哥不准。”
方三夫人言道:“让他去吧,留在京里不知要做出什么来,倘若他不管不顾瞎吵吵,这事儿就不好办了,这事儿不是文儿认错人,就是那丫头冒名,总归不好听,且那丫头架势,似乎想要将错就错,她长得不错,文儿未必不喜欢,倘若再行私下会面,你就准备娶那丫头进门吧。”
宋夫人怒道:“休想!”
方三夫人正色道:“那就狠狠心,送他出去学武艺,且他文不成,总要安身立命才是呢。”
这姑嫂商量着出了园子,正碰上瑶草也手持一把晚开莲花,身后带着两丫头,一人提溜一柳篮莲蓬。见了两位舅母忙屈膝福身:“舅娘安,干舅母安。”
宋夫人笑得恁得勉强,答应的干吧,一句也不多话了。
方三夫人却是一把挽住,亲热替瑶草整理额上散发:“瞧你满头汗,舅母不过随口一说,你就当真了。”
瑶草笑的山花烂漫:“舅娘有令,外甥女敢不从命!”言罢忙返身吩咐道:“愣着作甚,快些交给两位舅母随侍姐姐。”
一行人出了园门,方三夫人强拉硬拽,方才将宋夫人拖到方氏院里:“你真想一刀两断啊,妹妹与草有甚错?你为个小贱人值得啊?”
宋夫人脸色这才缓一缓,与方氏的笑脸倒底失了些真诚。方氏也怪她纵容儿子胡闹,脸色兀自平淡。方三夫人见这两下心气都不顺,互相较劲儿,只得居中斡旋,总算没翻脸。
回程宋夫人忍不住抱怨道:“她是什么态度,她侄女儿无脸倒怪我了?”
方三夫人叹道:“不是我说你,我说先问问清楚再行事,你偏偏不依,人家侄女儿好好在家里,如何认得二外甥?且哪里有人乐意别人上门诬陷自己女儿妇德有亏?你也设身处地想一想呢!”
宋夫人不由挫牙:“若不是她推三阻四,焉有此事?我且不知。我的文儿哪里配不上她女儿了?她凭什么看不上我的文儿?”
方三夫人笑道:“凭什么?就凭这小子十三岁就想娶媳妇,夜半爬墙跟人私相授受拉小手,还认错人!还凭他老娘不问青红皂白就上门抢媳妇!”
宋夫人张口结舌,忽然扑哧一笑:“你倒是劝劝我,倒这样怄我,你倒是谁的亲眷,哪一国的?”
鸡毛信笺
回头却说柯老夫人在宋夫人面色趾高气扬而去,回到了书楼却并不轻松,柯老夫人借口杨秀成心情郁闷,吩咐柯家才柯家有陪着他出去散散心,喝喝小酒也无妨。
待他三人去后,柯老夫人叫了柯家为杨秀雅瑶玉三人单独说话,却叫柯家为守住楼门,不许闲杂人等上楼来。
随后柯老夫人眼神锥子一般瞅着瑶玉:“你回房去关上门,我与你嫂子有话说,你胆敢偷听,我戳聋你耳朵。”
瑶玉知道秀雅要倒霉了,直觉称心:该,竟然帮着外人抢我东西。一阵风跑进房去关上门。
柯老夫人冲着杨秀雅一声断喝:“跪下!”
杨秀雅稍有迟疑,最终跪下了。
柯老夫人黑着脸问道:“你来告诉我,怎么回事儿?”
杨秀雅沉脸如水,磕头道:“珠子之事孙媳妇一丝不闻,无话可说。”
柯老夫人顿时活了,手指差点指到杨秀雅眼窝里:“你真不知道?你以为我老了好糊弄是不是?那宋家一提珠子你就满脸放光,帮着外人算计妹子,你以为我是瞎子?你敢说你之前没见过珠子?没起过疑心?为何不事先对我讲?”
却说杨秀雅如今心里最恨王氏瑶玉母女,比简小燕还恨。她心里只希望瑶玉犯点事儿,好叫二婶悔婚,这个心思却不能叫柯老夫人知道,于己不利。一愣之下反驳道:“那颗珠子我是见过,可我真不知道这珠子出处,还以为大妹在三婶处或是三妹之处得来。没对祖母讲也是怕祖母烦心,就跟上次二妹红宝石一般,夺了还不是夺了,说了又能奈何?我何曾想到,她竟然敢把手伸到外面去。”
柯老夫人见她狡辩更加恼怒,一拍桌子,勃然大怒:“你这什么话?是说我不公吗?哼哼,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你觉得瑶玉配不上你兄弟是不是?你恨王氏恨瑶玉甚至恨我,觉得你的孩子死在我们手里是不是?你想瑶玉退婚,让我与瑶玉丢人,让柯家丢人,是不是?”
杨秀雅被柯老夫人说破心思,顿时脸色煞白:“孙媳妇没有,孙媳冤枉。”
柯老夫人气极一口啐:“你打得好算盘,可惜你算错一招,那瑶玉日夜与你在一起,她若丧德败行,你岂能干净?你想叫我柯家丢面子,想没想过,你自己也会因此丢命?你们姑嫂臭名远扬,你二妹三妹如何做亲?你三叔、丈夫、小叔子们如何为官?倾巢之下焉有完卵,你这个愚蠢东西!”
杨秀雅闻言浑身抖索起来,出唇之话已经语无伦次:“祖……祖……母……息怒,孙媳……不……焉……敢……”
柯老夫人气哼哼道:“哼,你以为你就那么冰清玉洁?若我不是知道你对为儿有思慕之情,我会成全你?我今天把话说在头里,你若敢回娘家多生口舌,害得瑶玉被退婚,害得我柯家颜面无存,你就准备接休书吧,我柯家不养吃里扒外的东西,我柯家男儿不怕娶不到媳妇!你可记住了?”
“孙……媳……记……记住了。”
杨秀雅吓得浑身瘫软,她没想到一向对自己疼爱尤佳祖婆婆这般狠绝,她如今坏了身子,能不能生养还两说,倘若被柯家休弃,真是死路一条了。
柯老夫人瞪着眼睛死盯着杨秀雅,连她眼里细小变化也尽收眼底:“真的记住了?”
杨秀雅泪水汗水一塌糊涂往下点滴:“真的。”
柯老夫人眼睛又死死盯了杨秀雅半晌,方才一点头:“好,我信你,你且起来,你只要记住今天的话,不论生与不生,你依然是我柯家孙子媳妇。去,给我倒杯茶来。”
杨秀雅抖索着到了茶奉上,柯老夫人喝一口道:“去叫瑶玉。”
一时瑶玉摇摇摆摆而来,杨秀雅福身预备退下,柯老夫人却道:“秀雅转来,一旁坐下。”
瑶玉已经换了一身湖绿色轻飘衫子,手里拈着同色丝绢沾沾嘴,预备开口行礼,柯老夫人忽然喝道:“跪下!”
瑶玉吃了惊吓,一时美目圆睁:“祖母?”
柯老夫人面似寒冰,厉声再叱:“我叫你跪下,聋了不成?”
瑶玉只得委委屈屈跪下了:“是!“
柯老夫人见她木脸木色豪不羞耻,心头怄得学鲜血乱蹦:“你老实给我交代清楚,你与他何时何地相会,他如何赠送你珠子,你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却说瑶玉此刻心里正在恼恨,只觉得柯老夫人不该阻拦自己,断绝了自己攀龙附凤机会,那小子虽然肥胖,不及表哥俊俏,错不过是同知府少爷,将来吃香喝辣穿金戴银不在话下。又听那小子说,三叔升官还是他老子帮衬,自己成了同知府儿媳,岂不远远压了瑶草一头,不用再受商贾母女志气了。
瑶玉好生后悔,不该把珠子藏在身上,叫人发觉搜去了,功亏一篑。她已经懊恼几百遍,心里甚怪祖母没眼光,不但不帮自己达成心愿,还要这般啰嗦,追根究底,心里十分厌烦,扁嘴道:“珠子已经还了,一切烟消云散,祖母还问什么?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柯老夫人见她这般厚颜无耻,压住怒气对远瑶玉笑一笑:“瑶玉,你近前说话,祖母耳朵不大灵光。”
瑶玉翘起嘴角,娇笑一声,她就知道,不管她做了什么,祖母且不会责怪,因跪行两步靠近些,整理好衣衫方要抬头,直觉耳朵嗡的一声,脸上火辣辣着了来两记耳光,但听柯老夫人颤颤巍巍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说是不说?”
瑶玉自小到大从未何曾挨过耳光,顿时大声嚎哭起来:“祖母,您不疼我了,您见了瑶草就不疼我了,她那天差点淹死我,您也不与我做主,今天又打我,我活着还有什么……”
柯老夫人一向喜欢瑶玉聪明伶俐,虽然自私任性些,却也觉得女孩儿娇养刁蛮些理所当然,这样才能在婆家立得住,不受欺负。熟料她竟然做下私相授受丑事,还满世界招摇,毫不悔改,恬不知耻,顿时气得直噎气,连吼几声‘住口,住口’,刁蛮惯了的瑶玉兀自不听,一味撒娇,自顾嚎啕,状如市井泼妇。
柯老夫人心头忽生一股极度绝望来,她不相信这样不知礼义廉耻之人是自己的孙女,是自己娇养了十几年的瑶玉,极度绝望之后,是极度悲哀,一时魂魄涣散,神飞天外。耳朵已经听不清楚瑶玉哭喊什么,恍惚中只见瑶玉殷红小口变成了血盆大嘴,一开一合,瞧着十分刺眼,一种毁灭的冲动,使柯老夫人下意识扑过去揪着瑶玉脑袋,狠狠甩手几个耳光:“住口,住口……”
瑶玉不仅不住口,反是哭得更凶,甚至在地上打起滚来,柯老夫人已经气极迷糊了,心底兜起一股亢奋,柯老夫人直觉她尖叫刺耳,万分难受,遂再次揪住瑶玉,伸出长长指甲,狠掐那一张一合发出凄厉噪声的红唇,想叫她闭嘴,好让自己清静清静,遂拼死命,掐……掐……掐……掐……
一时间,瑶玉被掐的口鼻流血,更加凄惨呼叫。
杨秀雅先时见瑶玉挨打,口鼻流血,只觉得痛快,还是假意劝解:“祖母,祖母,您消消气……”
熟料柯老夫人充耳不闻,竟然大力摔脱了杨秀雅,继续追打瑶玉。
秀雅这才警觉事情反常,也才发觉柯老夫人神智有些不对,忙着一把搂住柯老夫人大声呼唤:“大爷大爷……祖母不好了……”
柯家为一早发觉楼上哭声不对,无奈楼门锁闭,他大声呼喊,无奈屋里之人只顾吵闹,杨秀雅有心要瑶玉受些教训,柯老夫人不发话,她也顺势不开门,只是跟着劝解。
此刻她已经无法收拾了,又怕柯老夫人出了事自己落埋怨,方才跌跌撞撞开了楼门。
柯家为赶进门来,很快止住了半疯癫的柯老夫人。下一刻柯三爷方氏也到了,只见柯老夫人翻着白眼直梗气。方氏忙着替她掐人中,柯三爷替她抹背顺气,好容易才回过神来。
醒神的课老夫人胸脯子急剧起伏,依然呆滞的目光从柯三爷柯家为方氏秀雅瑶玉一路滑过,瑶玉吓得缩成一团直颤抖,柯老夫人复又忆起前情,先受外人侮辱,再受孙媳妇算计,复又被瑶玉气得半死,柯老夫人只觉得自己极度失败,瞬间血冲脑门,往后就倒了:“作孽啊……”
房中顿时慌成一团,哭声喊声此起彼伏,好一通裹乱。
却说这边开始闹腾,早有丫头告之瑶草,瑶草匆匆赶来,在门口瞧见瑶玉满头脸血迹,又见柯老夫人痴痴傻傻,只恐祖母在自家出事,忙着吩咐大管家陈林去请李老太医过府。
瑶草安排好人手,复又上楼,方才进门,就听柯三爷一声惊叫:“快请大夫!”
柯家为翻身就跑,却被瑶草拦住:“大哥别忙,管家已经去了。”
房中忙乱各人闻听太医就到,顿时心安不少。
柯家为抹把汗水,苦笑声声:“多亏妹妹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