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谌仲晃了晃脑袋,然后下床洗漱了一番,忽听门外有人喊叫自己的名字。
这声音略加熟悉,谌仲愣神间,脑中便浮现何肃言的身影。
和颜的推开房门,却见正是何肃言站在门外的那颗老树下朝着自己微笑。
何肃言的笑容明媚,秋日晨光下的他容光焕发,丝毫没有刚从宸山大狱出来的那种阴霾。
何肃言嘴角微斜,朝着谌仲笑道:“阿仲,恭喜呀恭喜,我们的探花郎?”
谌仲快步向前,揽住何肃言的肩膀,笑道:“没事吧?”
何肃言嘿嘿笑道:“不光无事,安好的很呢。”
谌仲笑道:“无事便好,无事便好。”
先前发生的事情,至于何肃言如何被那万全策关押入宸山大狱,谌仲只是粗略的了解一些,其中隐含的内情,他自是不知,只当那天枢令是罪魁祸首,但如今何肃言平安无事,那些事情他们也不愿深究。
来到万花楼前厅,此时时辰尚早,宾客稀少,偌大的阁楼桌椅空荡,寻了一空荡位置安坐下来,要了一些早晨糕点,何肃言这几日在宸山大狱中餐食匮乏,除了那稀粥便是发霉的馒头,见了这些美食,彷如饿虎扑食,直待将那些事物一口吞入肚中。
想起何肃言此次大试又错过,谌仲不免担忧他回到家中如何交待,于是道:“日后有何打算?”
何肃言囫囵吞食,猛的将嘴口的食物吞入腹中,抹了一把嘴角的油渍,说道:“你猜是谁将我从那宸山大狱中弄出来的?”
谌仲道:“谁?”
何肃言嘿嘿一笑,挺胸傲然,一脸神采,说道:“步云天,步奇才。”
谌仲道:“步奇才?”
何肃言道:“那是,能让步奇才亲自将我捞出来,我的面子也足够了。”
何肃言继续道:“更重要的是,步奇才亲自邀请我加入他的天枢院。”
说完何素颜哈哈大笑道:“想我大试都未参加,便能够加入势族八院中的天枢院,我老子听到这消息,非得笑疯了不可。”
见何肃言因祸得福,谌仲心下也是欢喜异常,他朝着何肃言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此时这句话放你身上,再合适不过。”
说着谌仲将何肃言的酒杯斟满,举杯笑道:“如此幸事,值得一杯。”
“喝酒的事,哪能少了我?”
颜欢笑着从门外走进,然后坐到桌前,自顾将手中的酒杯斟满,而后一饮而尽,笑道:“酒不错,不过却是少了点什么。”
何肃言问道:“这位小哥是?”
谌仲笑道:“有一个以车马为家的人,你可知道?”
何肃言一愣,随即指着颜欢叫道:“你是颜欢,潜渊榜排行第四的颜欢。”
颜欢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没有值得大惊小怪的吧?”
何肃言满脸崇敬,似是对颜欢的大名早有耳闻,激动道:“能见到大名鼎鼎的颜欢,这难道不是值得一件高兴的事?”
能认识颜欢,的确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因为能够成为颜欢朋友的人,实在少之又少,何况颜欢的神秘程度,丝毫不亚于那洗尘剑傅青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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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肃言不胜酒力,却执拗的要一醉方休,几杯下肚便不省人事,谌仲费尽力气将他拖回房中,丢到床上。
何肃言口中乱语不断“回到凉州我非得与我老子说,我和今年名士榜的探花郎成了兄弟,又认识了大名鼎鼎的颜欢,我看谁还敢说我不务正业一身纨绔。”
“阿仲,阿仲,快给我倒满,今晨不醉不归。”
谌仲拍了拍何肃言那涨红的脸蛋,无奈道:“你醉了,最好先睡一觉。”
何肃言果然倒头就睡了过去,不消片刻,便鼾声大起。
谌仲轻掩房门,走了出去,颜欢背靠在那枯朽的老树干上,眯着双眼瞧着缓缓推门而出的谌仲,笑道:“我也要走了。”
谌仲问道:“你要走?去哪里?”
颜欢道:“去看戏。”
谌仲不解,继续问道:“看戏?”
颜欢道:“对,看戏,看一场好戏。”
谌仲笑道:“看戏的事,岂能少了我?”
颜欢摇了摇头,道:“虽然是场好戏,但演戏的人,可都不是好人。”
谌仲愕然,继续道:“谁是演戏的人?”
颜欢忽然指着自己说道:“我就是演戏的人。”
谌仲无奈一笑,道:“很少有人说自己不是好人。”
颜欢嘿嘿一笑道:“我虽然不是好人,但也绝不是坏人,一个不好不坏的人,要是遇上一群坏人,这样的戏,绝对值得一看。”
谌仲笑道:“的确值得一看。”
颜欢笑道:“你要看?”
谌仲道:“我虽然半点修为也无,但有好戏可看,却绝不会错过。”
颜欢道:“那就走吧。”
谌仲问道:“去哪里?”
颜欢不答,迈步朝着前厅走去,待走到那月亮门前的时候忽然转头,朝着谌仲道:“当然是去看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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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宸南郊外有一竹林,竹林名曰不归林,倒不是说此不归林进去便出不来的意思,而去往年参军的士兵都要从此路过,兵荒马乱的年代,将士马革裹尸命丧战场太过稀疏平常,文人雅士见那些与亲人系别的将士泪别,特此将此竹林命为不归林,取悲昂的含义。
谌仲坐在车辕上,马车缓慢的朝着不归林深处而去。
颜欢从不用马鞭,因为他觉得马鞭是凶器,而他偏偏是一个不喜欢凶器的人,马鞭抽在骏马的身上,简直和抽在人的身上没有任何区别,人有感觉,为何畜生没有感觉?
畜生任劳任怨的驮着你前进,而你偏偏还要抽鞭相加?这岂不是忘恩负义?颜欢绝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所有他从来不用马鞭抽自己的那匹骏马。
骏马走的并不快,因为秋日的晨光铺洒在林间的景色实在宜人,景宸城太过喧嚣,而这片竹林却异常的宁静。
在喧嚣中生存的太久,偶尔得到一些平静,最是磬人心脾。
颜欢的口中哼着西部荒原的民谣,谌仲听不懂具体唱的是什么,但他总觉得这种粗犷的曲子从颜欢的口中传出,别有一番滋味。
谌仲渐渐的被颜欢的曲子所陶醉了,待颜欢曲罢,他方才缓过神来,朝着颜欢笑道:“看来你的心情不错。”
颜欢道:“我想你一定很奇怪,我唱的是什么歌。”
谌仲道:“我的确奇怪,因为这曲风,我以前闻也未闻过。”
颜欢的表情忽然黯淡,就像是晴日忽然变了天,变成了乌云满布的阵雨前兆。
颜欢沉默了良久,他似是想到了一些不开心的事,又过了很久,颜欢淡淡的道:“这是我族内的族曲,阐述的是对世外桃源无忧无虑生活的一种向往。”
谌仲不解,问道:“族曲?”
颜欢淡淡的道:“对,族曲,所以你没有听过,并不奇怪。”
颜欢似乎不想提起往事,他继续说道:“你可知我来此处是为了什么?”
谌仲道:“难道不是看戏?”
颜欢摇头,沉声道:“我与人约定在此处解决一些恩怨。”
谌仲道:“那是些什么人?”
颜欢道:“西寇国的三十六寇鬼将。”
谌仲愕然,他自然知晓那西寇国的三十六寇鬼将是何等凶残的人,但此处乃是大明帝都景宸城外,那三十六寇鬼将竟然敢来到此处,胆子也太大了些。
北部蛮夷国虎视眈眈,与韦将军隔江相望,战事不断,而那蛮帝拥兵百万,随时都可能拥兵侵入大明境内,至于西寇国,虽然那西寇国的军队经常扰乱大明边境,但还未到开启国战的趋势,为了防备腹背受敌,避免成为众矢之的,明帝隆曦对西寇国的骚扰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如今局势紧促,寇皇如若和蛮帝联合起来,那大明当真便是岌岌可危了。
谌仲自然不知道颜欢和那三十六寇鬼将有何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