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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懂了!
真正的懂了!
但是……
“能做到吗?”
林苏手中的茶杯轻轻旋转:“暗香这组织还真是挺有意思的,单线联系,将严密性做到了极致,但留下的漏洞却也是极大的。上层不知底层,底层不知上层,只要中间的某个环节一断,暗香就集体改弦更张……”
毕玄机心头怦怦乱跳……
这真是一着匪夷所思的转换……
堂主这一级全部换人,包括她兄长都来个假死,香妃掌控暗香的链条就全断了,她都不知道京城谁是暗香。
而底层的暗香,对上层变故一无所知,各位新堂主重新拾起这链条,神不知鬼不觉就完成了整体转换,妙啊,太妙了!
她昨夜到现在,所有的纠结瞬间尽去,一个新的宏图清晰完整地呈现在她的面前……
远远的走廊尽头,谢小嫣一直都瞅着这边,终于忍不住了:“公主姐姐,这坏蛋好像真的打算将四大才女全都放倒耶,你看连玄机这么清澹的人,都被他撩坏了……”
玉凤公主白她一眼:“你就别说她了,你自己呢?”
“我就不谈了,我很早就沦陷了。”谢小嫣大咧咧地回答。
玉凤公主无言以对,无语凝咽……
一场暴雨,洗刷了京城的街道。
却洗不掉太子殿下内心的阴霾,他内心的阴霾比这个雨季厚重的云层还厚三分。
他的太子妃答应昨夜给他一个答桉,她也的确出了门,可是左等没回来,右等没回来,凌晨的时候,他的护卫队长终于将太子妃带回来了,却已是一具尸体!
堂堂太子妃,深更半夜死在别人的庄园里。
他是真的日了狗了。
他不仅仅不能报官追查,他甚至还得将这消息绝对封锁。
否则,三皇子那边立刻就会制造热点:太子妃如何深夜出宫,私会野男人,被人活活打死,你瞧瞧,有多抓眼球?
对太子的形象又有多大的伤害?
连自家太子妃都稳不住的人,有何能耐稳住天下?
所以,太子妃只能是病死!
作为一个胸怀天下的储君,不缺女人,太子妃死了,自然会有新的太子妃上任,这个他不疼,但是,他必须面对另一件他不能接受的事情,那就是,他失去了对暗香的掌控——不管真实情况如何,他一直以为自己在掌控暗香的。
三皇子有无间门,他有暗香。
三皇子经常玩手腕,他太子也经常玩,两人玩了个旗鼓相当,但从现在起,他没什么玩的了,没了太子妃,他连暗香的接头人是谁都不知道。
他只能指望暗香的人主动联系他。
可是,他自己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坐在厅中,面对窗外的暴雨,太子眉头紧锁,一直在徘回着一件事情——近来是怎么了?基于对赵勋这条忠实走狗的保护,他派暗香出江湖追杀林苏,这难道不是基本操作吗?可为什么追杀会失败?甚至追杀的人都没有回来,赵勋却被杀了,而现在,暗香也丢了。
他坐在东宫屁股都没抬,损兵折将的来了个一而再再而三。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父皇,至高无上的九五至尊,今日在书房里也发了一通无名火,连父皇最喜爱的一只玉杯都砸得粉碎。
“查!”
一个字的指令发出,深宫一位神秘人物出了宫。
暴雨之中,神秘人物游走于京城九个地方,每到一处,她的脸色就阴沉一分,九个地方全部走完,她站在暴雨之中,全身冰冷……
暗香九大堂主,一日之内全部消失。
她竟然找不到任何一个暗香!
她亲手缔造的庞然大物:暗香组织,跟她完全脱钩!
她这个神通广大的“香妃”,成了光杆司令。
病园之中,白嶓飘舞,京城病公子梅无冬病逝,那在雨中飘动的丧嶓,似乎也印证着她此刻的心情。
回到深宫,陛下再度暴怒:“九大堂主全都死了?”
“其中四人已证实死亡,剩下的五人……下落不明。”香妃跪地回报。
“剩下的五人,加紧追查,如有内奸,必在这五人之中!”
“是!”
陛下不会想到,恰恰是他这条指令,让他走入了歧途。
梅无冬、毕玄机再一次打在对方的盲点上,从容布局……
白鹿书院,后山之顶。
一座凉亭散发着迷离的圣光,凉亭之上,写着两个字:致之。
致之亭,曲非烟亲笔所题的亭名。
一代文界大能亲笔题名,这座平平无奇的亭子,就成了文道圣地。
二十天前,曲非烟进入此亭,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今日大雨倾盆,致之亭外烟雾一片,致之亭内,却是别有洞天。
曲非烟坐于亭中,他的前方是一篇古老的文稿,在空中如同活物一般上下翻滚……
“君子知礼,和气畅心,四维三合,十九通行……”
这是《畅心论》,出自圣殿大能之手,不折不扣准圣之宝,如果是一般的文心被污,此稿一出,片刻间一片通达。
然而,曲非烟整整二十天,只能净化文心之一角。
因为他原本就是文界,文位越高,文心之污就越难,相对应的,一旦污了,想清除也就格外的难。
初步预计,要想将文心之污全部清除,可能需要三个月!
就在此时,亭外一个声音传来:“曲院长,弟子画圣圣家圣子吴心月求见!”
曲非烟眉头微皱,自己此刻文心被污,怎么见客?让人看笑话么?就要拒绝时,但吴心月下一句传来:“院长书之一道惊天动地,文道之中,书画不分家,弟子特带来家传圣宝《雪山夜月图》,可供院长之参考。”
曲非烟心头狂跳。
《雪山夜月图》?
这是画圣圣家的圣宝!
此圣宝最大的功效就是洗净文心!
比《畅心论》强百倍!
因为《畅心论》毕竟是准圣手书,而《雪山夜月图》,却是不折不扣的圣宝。
有此宝在手,他的文心净污,只在瞬息之间!
“吴圣子远道而来,贵客也!请进!”
亭子如同一块幕布一般分开,吴心月潇洒地走了进来,此刻的他,跟当日参加青莲论道的吴心月有了些区别,裉去了几许狂傲,多了三分沉稳。
“吴圣子请!”曲非烟手轻轻一抬,亭中凭空多了一幅茶几、两张椅子,全都是文字构成,这就是文界大能的手段。
虽然文心被污,但外人也根本看不出来。
吴心月截口没提文心被污之事,也没提任何条件,寒暄几句后直接拿出了《雪山夜月图》,本着给文界大能作参考的架势,激发了圣宝之威。
亭中陡然发生改变。
一间凉亭成为雪夜之巅,一轮明月写尽世间圣洁。
圣光弥漫天地,曲非烟文心上的污点瞬间尽去,光洁如初。
吴心月微微一笑,收了圣宝,站了起来:“曲院长,学生今日贸然登门,只是敬仰院长之文道,结个善缘,别无他意,就此告辞!”
曲非烟致谢一番,送他离开。
吴心月穿云破雨而去,曲非烟眼睛眯成了一道缝,久久地盯着天空……
两人决没有提及林苏一字,但彼此心意全都明白……
吴心月就是要借曲非烟之手,杀了林苏。
曲非烟知道吴心月在借他的刀,但是他乐意,为啥?他自己更想杀了林苏!
文心被污,他这段时间想明白了,这就是林苏的缓兵之计——林苏担心自己以文道伟力弄死他,所以冒天下之大不韪在论道台上侮辱他,强行污了他的文心,给自己争取时间。
他想通了这一层之后,就迫切希望尽快恢复文心。
因为他真的有些担心,他担心林苏利用这争取来的时间出什么幺蛾子,要说别的文心大儒,想利用几个月时间在他这个文界大能手中翻什么花,打得他冰冷他都不会信,但林苏却是个例外,他的过往历程告诉他,任何跟他为敌的人,都最好不要轻视他。
今日,情况彻底发生了改变。
不管林苏打的是什么主意,他曲非烟都会将其破得干干净净。
因为林苏费尽心力给曲非烟设下的套,没能套住他半年,只套住他区区二十天!
这是一个没有人能料到的变数。
有了这个变数在,林苏,必死无疑!
现在,他只需要等一件事情,那就是林苏离京三百里!
为何要离京三百里?
因为京城文庙里有一个人,这个人,是曲非烟唯一忌惮的人,有他在京城坐镇,曲非烟不敢轻举妄动。
但只要离京三百里,就超出了京城文庙的监控范围。
可林苏好像没有离京的打算,他天天上班,就好像真的在办差一样。
不惹事,不多事,上班按时来,下值准点走,下值之后要么是跟章浩然等人一起上酒楼喝点小酒,要么是在柳香河畔散散步,弄得柳香河两侧的青楼,天天有人朝下面丢红手绢,这还是那些青楼女不知道他真正身份的情况下(纯粹地凭颜值),如果知道他真正的身份,估计丢下来的还不仅仅是红手绢,甚至人都会直接跳下来……
对了,他还挺有涵养。
赵勋不是跟他有仇吗?
赵勋出殡的那天,他居然派人送了一个花圈,这花圈做工考究,听说花了十两银子。
这花圈送到赵家,赵吉当场急眼,将花圈一顿乱踩,那一踩,基本将赵吉的前途废掉了,那些文道大儒全都摇头啊,这等急赤白脸的作派,这等毫无修养的斯文败类,岂堪大用?
赵吉发泄了一通之后似乎想通了,这是不是林苏的又一条毒计——用十两银子毁了他赵吉?
可惜他明白得还是迟了些……
事实证明,林苏的手段,赵吉读都读不懂。
三天时间,林苏悬着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暗香的事情,真正办成了。
九大堂主的线全都掌握在梅无冬手中。
梅无冬这个名字,已经不复存在了,病园已经废了,驰名京城的风云人物病公子,从此成为历史人物,京城之中多了一个北地商人,名叫李清秋。
李清秋看上了林家的商品,这段时间天天在监察司外面堵他,姿态之谦卑,连章浩然都不过意,最终林苏接见了他,给了他并不大的林家商品份额,李清秋在西城租了个门面,靠着林家商品在京城算是站稳了脚跟……
没有人知道,这个李清秋,就是昔日驰名京城的病公子梅无冬。
因为二者的反差实在太大了些。
自然,也没有人知道,林苏从此在京城有了一个合理合法的落脚点,他与李清秋是商业上的伙伴,他偶尔去李清秋那里喝上一杯茶,谁能说不正常?
林苏入京第五天。
雨越下越大。
熟悉的大苍汛情又一次摆上了陆天从的桉头。
陆天从内心深处再一次出现了一幅场景——海宁江滩那四十里坚堤,还有洪灾过后一无损伤的民居。
可惜,他不敢提水泥。
他跨不出这一步。
他望着满天的风雨,心中也有风雨盘旋,陛下已经很久没有露出笑脸了,陛下眼中,已是电闪雷鸣……
一场大变,或许近在眼前!
第六日,林苏踏进了朱时运的办公室。
他四品,朱时运三品,朱时运依然是他的顶头上司,顶头上司有请,他得去。
朱时运这段时间的肥胖似乎有所减弱,至少没有在肥胖之路上一去不回头。
他的笑脸比往日多了几分亲切:“林大人,这段时间一直尽忠职守,监察司上下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大人真是勤政啊,辛苦辛苦了。”
林苏微笑:“朱大人真是过奖了,下官这段时间其实没办什么公差,在办公室里以喝茶睡觉为主。”
“林大人客气了客气了!”朱时运道:“不知林大人接下来可有巡视之打算?”
什么意思?
你老朱、老雷不是最怕我去巡视吗?今天居然主动问起,林苏用一种不是很理解的眼神看朱时运:“朱大人,可是有什么安排?”
“没有!只是问问而已……”朱时运道:“昨日,翰林院黎建大人过来了,提及一事……”
“何事?”
朱时运说了,说得很委婉,但林苏读懂了……
翰林院大学士陈更想请林苏在翰林院论道,他老人家不知林苏的心思,不便于贸然发出邀请,所以先让黎建过来探探口风。
看有没有这种可能性。
林苏微微发愣:“翰林院陈大学士?不是闭关悟界么?”
“是啊,闭关都七年了,也是上个月刚刚出关,一出关就听闻大苍出了你这么个宗师级人物,颇为振奋,才有此念,林大人,你看……”
林苏轻轻摇头:“翰林院何等圣地?小子文道浅薄,何德何能敢入翰林院论道?不敢不敢!小子明日还得回乡一趟,今日向大人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