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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今天早上,一个消息震惊了巴黎。
一位尊贵的大贵族、红衣主教、里昂大主教,波旁公爵的兄长夏尔,在他自己的庄园里悄然去世了。更可怕的是,他居然死于*屏蔽的关键字*,清晨被仆人发现时尸体已经冰凉。
这是大贵族,更是一位宗教的首领,他的死将引起政界、宗教界的震动。
路易十一为此勃然大怒。
当菲比斯赶到的时候,路易十一正坐在床上休息。他虚弱地靠在床头,脸色苍白,威廉和克洛德陪伴在他的身边。
威廉一边伺候路易十一喝药,一边小声地汇报着:“……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都已经赶过去了……”
菲比斯等候在一旁的时候,想起昨日那件尴尬的事情,忍不住余光看了克洛德一眼,克洛德却明显更有定力,他眼观鼻,鼻观心,静立在一旁,对菲比斯的到来仿佛浑然未觉。
这家伙,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喜欢我吗?好像和平常看起来没什么两样。
菲比斯心里纳闷。当然,他很快将这个念头甩开,心思转到路易十一的身体状况上去了。
等到路易十一喝完药,克洛德才开口说道:“陛下,请您尽量克制过度激动。”
“是啊,”威廉一边接过药碗一边说道:“什么事情都没有您的身体重要,副主教大人都这样说了,您可千万保重身体。”
路易十一摆了摆手,目光移到菲比斯身上,他当时急着召菲比斯过来是想让他去查里昂大主教夏尔的死因,但现在想来,查明死因当然重要,但也没有那么重要,他心中多少已经有了计较。
不管夏尔主教是自然死亡,还是*屏蔽的关键字*,抑或是被谁所杀,现在局势显然要乱起来了。
王太子的势力和安妮公主的势力想必会互相指责,妄图把这件事栽到对方头上。特别是安妮公主那边,夏尔主教身为波旁公爵的兄长,天然上就属于这一方势力,他的死无疑给了安妮公主攻击政敌的借口。
可夏尔的死真的跟安妮无关吗?
路易十一显然不这么认为。夏尔,他虽然是个愚蠢的酒鬼,但他对权力忠心耿耿,要不然他也不会爬到红衣主教的位置。
这样一位权势的奴隶,当年迫于安妮公主强大势力兵临城下的威胁,不得不放弃了波旁公国的继承权,他真的甘心?真的能和波旁公爵从此兄友弟恭,一个掌握政权,一个行走于宗教?
兄弟间固然有最深的血脉羁绊,但同样有最深的利益纠葛,非生死不足与斩断。
恐怕最想让夏尔死的,就是波旁公爵吧。
但这些其实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局势乱下去。
夏尔*屏蔽的关键字*,教廷肯定要追究责任,教皇还会委任一位新的红衣主教派遣过来,这个时候,一定不能给教皇借口,让他指责夏尔死于巴黎的内乱,从而指派一位亲教皇的红衣主教过来,这个红衣主教的位置,最好能掌握在他路易十一的手里。
他思考了一阵,招来菲比斯说道:“菲比斯,你带人去将夏尔主教的尸首带回来,”他闭目歇了一会,又说道,“你去查出一个结果给我。”
菲比斯抬头称“是”,他发现路易十一正用一种深沉莫测地目光看着他,那目光令他心中一惊。
然而还没等菲比斯想清楚那目光到底意味着什么,路易十一很快又转向了克洛德,问道:“副主教大人,您觉得现在谁合适继承红衣主教的位置。比如罗贝尔?”
罗贝尔正是修道院的主教大人。
菲比斯听到这一句话,才意识到,夏尔主教的死因路易十一恐怕并不在意,他已经开始着手收拾之后的残局,那么,他马上认识到路易十一要的并不是“真相”,而只是一个“结果”,一个能够堵住各方面的嘴的“结果”。
这时,他听到克洛德平静地说道:“不,国王陛下,他并不适合。”
菲比斯不由得震惊地抬头看向克洛德,他知道罗贝尔不仅是克洛德上级,还是他的好友,将他引为心腹,而克洛德居然为罗贝尔拒绝了成为红衣主教的机会?
路易十一同样看着克洛德。
他根本不在乎什么罗贝尔,他其实已经有了一个人选,但他心中却还在掂量。
在路易十一看来,克洛德这一生,不贪慕金钱,不流连美色,他离群索居,不结交权贵,连公主的召见都可以拒绝,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也可以翻脸无情。
那他要求想要什么呢?什么才可以拿捏住他?
路易十一不想要一个圣人来做他的红衣主教,他需要一个有缺陷可拿捏的人来做红衣主教。
那么克洛德会给他什么回答呢?
而克洛德心里同样在紧张地思索着。
他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机会能够如此顺利的来到他眼前。当他计划着除掉夏尔这位红衣主教时,就在打算自己要如何登上这个位置。
他当然不可能指望着公主殿下帮他弄到这个宝座,他从一开始就有自己的计划。而现在,国王陛下又把这个机会送到了他的眼前。
他绝不能错过。
于是,克洛德说道:“陛下,请允许我毛遂自荐。”
路易十一笑了笑,他觉得克洛德总算是有权利欲望的,他当然不会拒绝克洛德,因为克洛德是他的主治医生,谁不想拉拢自己的医生呢。
至于是不是真的推克洛德上位,那当然还要看后续的表现。
“我不同意,”菲比斯的声音响起。
当众人惊讶的目光望向他时,菲比斯说道:“成为红衣主教是要离开巴黎前往教廷接受教皇陛下的册封的,而陛下您如今的身体,离不开副主教大人的照料。副主教大人,暂时还是不适合离开巴黎吧。”
连威廉听了,也忍不住插了一句,“是啊,陛下您的身体最为重要。”
国王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克洛德总算动了动,他说道:“陛下不必忧心,夏尔主教之事牵扯甚广,想必等它平息下来的时候,也就离您恢复健康的日子不远了。”
他转过身来,总算正面对上了菲比斯,四目相对的那一瞬,菲比斯简直不敢直视克洛德的眼睛,而克洛德却那样直视着他,久久的、长久地凝视着,不肯挪开一分一秒。
“菲比斯队长,您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克洛德看着菲比斯说道,“当着陛下的面,您尽可以大胆地提出来。”
菲比斯却实在不想直面他的眼神,索性转过身去,“没有,我只不过是为陛下考虑而已。”
路易十一和善地笑了,谁都能看出菲比斯和克洛德明显出了问题,而在路易十一看来,就是菲比斯知道了克洛德提出让他陪同王太子去巡视,两人终于生出了间隙。
他看了看菲比斯,说道:“好啦,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这件事我自有考量,先这样吧。”
菲比斯只好作罢。
他匆匆地离开国王的寝室,到了侍卫处点齐了好几个擅长验尸、查看现场以及审问的兄弟,准备前往夏尔主教的庄园。
此时克洛德正要离开王宫,从菲比斯的窗口正可以看到他的身影。克洛德在那里停顿了一瞬,他似乎望了过来,那一双如寒潭一般深不见底地眼睛里,在那瞬间有一种复杂的深邃和不平静,仿佛有许多未尽之语。
然而他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就那么悄无声息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