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冶金星改变出海的地方,他找到一辆出租的小面包车,向着他感到姜山他们难以找到的地方驶去。
那个地方是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他想起来那儿有几艘船是停在哪里为从岸上到大船上过渡用的。谁驾着出趟海也没人在乎,海上人家互帮互助惯了,这些小事上都不在乎。
冶金星想自己驾船出海到岛上去,这样人不知鬼不觉的,不留下线索。自己在岛上也素静些日子。
不管找谁的船去岛上都会被姜山他们查到的,顺线上岛,他就无处可逃了。
冶金星让出租车把他送到附近的一个候车站点上,就象要坐车走的样子。他知道这辆出租车也会被姜山他们马上查到的,他不敢大意。身体再虚弱也得挨过去,他买好了吃的,全装在旅行箱里。
他趁空就补充体力,出租车一走远,他就离开这条大路,独自一个人步行着靠近那些小船。他估摸着时间,出海返回的人都上岸了,他再驾船到岛上。那样安全些,他在那里毕竟生活过几年,怎么出海航线还都熟着呢。
天黑下来了,冶金星从他藏身休息的破旧渔船中出来。经过吃药和吃饭休整,他身体恢复了此体力,他自信驾小船出海没问题。小船上一般都有鱼网,有时人们驾着它也会到小海里捕捞些自己吃的海鲜。
天黑下来,海上风就会转向,海潮有时也就会退下去。冶金星记得这时候,出海船顺流就到了小岛附近。
毕竟刚过中秋节,天气还不很凉,月亮正当空照着。海上一片宁静,冶金星慢慢划着小船,向海里驶去。海浪一波一波地撞击着,把一切声音都掩盖在它的深远浩瀚的胸怀里。
冶金星打算好了,他不慌不忙地进行着这一切。他需要保持体力,也需要让小船更多地顺流行驶。航向不错,在这样的月明之夜里就迷不了方向,小岛处有些渔民放置的飘浮物。
船载着冶金星在月下海上向着海上驶去。冶金星被晃的差点睡过去,他多年不出海了,一到海上还是有些不习惯了。他打起精神头来,划动着船,沿着他记忆中的目标驶去。
夜半时分,冶金星见到小岛附近的飘浮物了。他沿着小岛转了一圈,找到那块最突出的岩石。小岛的洞就在岩石的底部,小船也可以驶进去。藏在洞里,不近前了发现不了。
天不绝我。冶金星终于进了小岛,他用购买的强光手电照了照洞内,和原来的情况一样,最近好象也有人来过。
洞的最深处有一块石板象床一样,上面铺着厚厚的干草。更让冶金星高兴的是,他找到他扔在洞里的一个坑里的茶缸还在。他找出打火机把一小堆木柴点燃了,不一会洞内就飞出去一些小虫什么的。他身上在海上沾染的潮气也除掉了。
他吃过脱逃以来最热乎的顿饭。他用茶缸烧开了一瓶纯净水,泡了一碗方便面,还煮了里面一根火腿肠。
吃过饭,他又吃上口服的消炎药。他找出他购买到的强效抗生素注射针剂,自己进行了肌肉注射。没条件输液,可小针剂效果是一样的。
他躺在干草上,身下垫着他买的老式军用雨衣,那东西隔潮。
他舒服地休息着,他竟然一点惊慌之感没有了。他暗暗佩服自己的生存能力和逃生智慧,真是无师自通。那些《加里森敢死队》的片子没白看啊。
他现在什么事都不去想了。他只牵挂着一点,不知他老婆听明白了没有,他的藏宝处在哪里,也不知她会不会按照他说的把儿子培养好。他还在猜测的另外一点就是追捕他的那些警察能不能找到这里。
冶金星想着想着就睡过去了。
这时,姜山还在开会,与当地公安机关的同行们开会,分析冶金星可能的藏身之处和行踪。他们白天的工作,把冶金星了没的大体线路摸清了,他要的钱数不小,购买的药品和生活用品比较齐全,肯定找地方躲藏起来。
只是那辆出租车,他们还没有找到。
姜山与当地的刑警大队副大队长一起分析了冶金星的行踪和可能藏身之所。最终还需要把冶金星的全部行踪摸清,才能判断他的去向。
由于,这儿和姜山他们是一个地市的,同行们比较熟,加上市局也指示全力配合追捕行动。
姜山在当地的活动都进行的非常顺利,特别是这儿管辖的派出所是现役,他们都非常有纪律,行动特别迅速。管理也很到位,一发下通缉令去,很多情况就很快地反应上来,渔民是集体劳动训练出来的,组织性比较强。
姜山在整个过程中,感动得感谢了无数遍。他试探性地商量着当地年轻的现役军人派出所长,能不能找出租车了解一下,有没有人拉过冶金星。
那个所长二话没说,一个好字出口,就叫过一名副所长,吩咐他明天一早把辖区里的出租车集合一下,集体辨认冶金星,最好找出冶金星最后到达的地。
军人就是雷厉风行。会后,姜山就与伙计们住在派出所的客房里。因为是现役军人,不能随便离岗,于是家属就需要到部队探亲,这个边防派出所就建了接待家属用的客房。条件一般,但东西都很整洁。
姜山冲了个澡,就躺在床上细细地想事情的前前后后,根据冶金星的性格特点分析他可能的去向。
在办案的过程中,姜山了解到冶金星在沿海一带活动过,好象还有经常走动的朋友。再多的情况就不知道了。冶金星逃向这里,一方面他的体力所能,再一方面就是他在这儿有别人不知的秘密所在或能够帮助他的人。
大海茫茫,渔船进进出出,谁能全部掌控起来呢?边防派出所的现役军人们非常敬业负责,但是他们的岗位需要经常调换,辖区情况就掌握得不那么透彻和熟悉,不如地方公安在一些派出所里工作着一批在当地干了大半辈的民警,那可是些活地图、活档案。
哪个地方容易让犯罪分子落脚藏身,谁家来了个什么可疑人,都逃不出他们的法眼。只看着他们东转转,西坐坐的,他们的眼线长着呢。
姜山在办过的案子中,有位涉案人员就是跟着打渔船出海,在外面呆了三个多月才回来的。回来时,海上生活把那个小子变了模样,他不答应没人能认出他。黑黑的只有牙和眼圈是白的。给他戴手铐时,一位老警察开了个玩笑,“小子进去捂捂白吧。”
让他进去捂捂白,就成了一段时间队里的黑话。见了那个混混可疑就说此话,一般应验。
姜山打黑那会,也就是采取些制造矛盾,让黑咬黑,然后从中突破。他躺着,却睡不着。
他追到这儿来,冶金星的踪迹在这里,他都向局里汇报了。局长亲自给他打电话提了要求,加派了警力不说,还向市局刑警支队支队长请求了增援。
事情到了这份上了,局长也不怕丢脸了,他最大的想法把冶金星捕获归案,让案件全案全结。他还需要县上给公安机关开庆功表彰大会呢。
姜山理解局长的良苦用心,他也没敢松懈一丝一毫,他需要不出差错地开展抓捕工作。有些时候,欲速则不达。就象在医院里看守的两名民警,发现出问题,先报告,让全警出动,围起几道检查圈,冶金星就难逃出来。
大部分人遇到紧急情况都怀着一种侥幸心理,先自己来,能解决好,就不用让别人知道了。这种怪圈,大部分人难逃出来。
一个晚上,姜山没睡好。天待亮时,姜山小睡了一会,有起床的,他也就起来了,洗刷过后,步行着到外面散步去。他走出院里没多远,就远远地望着一队人马整齐地跑着步过来,他一猜就是派出所的军人集体出操回来了。
他看看手表,时间正好六点四十五分了。军人就是军人,纪律造就了他们的步调一致。他们集中食宿,集体活动,与民有别,才有这样高大上的军人风采。
姜山一下子回到了警校生活中去,他非常向往那时的生活,象部队一样的规律生活,让身体处在最佳状态,精气神那真是生龙活虎的。
公安也要求军事化管理,可是民警生活在群众中,整天与老百姓在一起,家长里短的。在社会上应酬着亲友中各种事情,吃喝没有规律,特别是夜间有事情加班,第二天一早不可能出操。
上级要求开展大练兵那阵子,局里当时从上级机关来的局长要求不折不扣地执行上级要求,他自己带队出早操。一时间把民警折腾得怨声载道,有些民警加了夜班,早起来还要买早餐、送孩子上学,生活的重任在肩,不得为。
可是到局里上操,偶尔为之可以,经常化的话家庭里就出大矛盾了。有的青年民警就因为出操,家庭生活出矛盾,闹起了离婚。姜山庆幸自己在刑警大队,大部人是夜猫子,因为晚上找人好找,一般瓮中捉鳖,手到擒来。所以,局长没好让刑警出早操。
刑警以青年民警为主,警院毕业生为主,绝大部分经过正规化训练。这样,在全局会操中,刑警大队夺个全局第一是轻而易举的事。
交警整天打敬礼,可是他们以管人者自居,时间久了,动作上就变形了。他们的队伍中老的是正式民警,年轻些的是合同制的协警队员,队伍大,素质却参差不齐。
姜山从中悟到,什么事搞一刀切都会坏事,凡事必须因地制宜,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他非常敬佩中国的领导者们,那些理论真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活学活用,肯定受益。
姜山在外面走了一会,就折回边防派出所里。他知道他早餐开饭时间有严格的规定,一般是七点半准进开饭。早六点出操,七点解散,各自洗刷。七点半早饭,整理内务后,八点上班。
这些都在姜山脑子里装着,四年时间把这些习惯铭刻进他们那年轻的脑海里和骨子里。姜山原先还相信自己能够坚持这个习惯多少年来,可到了地方一工作。不时的加班加点,一气把这个习惯给毁了,要起床跑步,氛围不够,没人一起。再就是睡不醒,那对身体的损害不小。
吃过早饭,那个领到任务的副所长就开着车到出租车市场去了。他昨晚早就通知了管理处,要求早上七点半准时把全部出租车集合起来,昨天出车的一辆不能落,开车的司机也必须到场。
军管一样的边防,命令畅通。随后跟着去的姜山发现出租车集合的非常整体不说,司机还列成队形,分成片区站立在那里。管理处的负责人站在高的台阶上,向司机们说了派出所的领导有事要说,必须支持配合好。
那个副所长把带去的通缉令发下去,然后要求谁见到过这个人,谁到管理处办公室里把情况说具体些。
姜山几个候在管理处办公室里,过了好一段时间,司机们没人进来说情况,都说没见到过。姜山有些灰心时,管理处的负责人说,还有几辆面包和小货没来,打电话说家里有事耽搁一会,晚些时候就来。姜山就耐心地等着。
时间过去了近一小时,姜山要过出租车的登记底子,与来的人数核对了一下,基本相符。
这时,门外来了一辆破旧的小面包出租车,司机停下车就进来了,他看了一眼通缉令,就嚷到“昨天我拉过他,从小场上的车,到了大场下的车,带个大行李箱,好象等车到外地去旅游的。他身上有股酒味,也不多说话,怪怪的。”
姜山示意他再好好看看,他说没错。又说他昨天拉了两个客,这么远的路程挣钱多,他忘不了,那个人对车况也不挑剔,噪声那么大也不在乎。
他说的起劲。姜山又又问了些穿戴和体貌特征的情况,基本认定是冶金星没错。随后,姜山就让他一起去找那个人下车的地方,车钱照付。那个人高兴得得了宝似的,开上他那个破车就在前面带路。
一路上尘土飞扬的,两辆车很快就到昨天冶金星下车的地方。站在那个客车停靠站点那儿,姜山有些发呆。他还是让和他一起来的副所长了解一下,经过这儿的客车时间,车次什么的。特别在下午冶金星到达的那段时间里有哪些可能经过这里的客车。
姜山心里没底了。如果冶金星是坐客车走的,还好查。但是如果是搭便车离开,可就麻烦大了。天南海北的运货车,谁能知道冶金星会上了哪儿的车呢?车水马龙的,海边运盐运海鲜的车为主,还有个码头,要查清楚基本不靠谱。
姜山极少这么六神无主过,失望突袭而来,把本来还有些把握的姜山逼到角落里了。姜山接了局长传导过来的重担压力,他有些心神不宁起来。尽管有些担心,姜山还是暗暗镇静住自己的心神,他安排着队员按照一般规律先去调查着相关情况。
侦破案件和追捕逃犯,不确定的因素太多,峰回路转的事太多。众多的可能性中,只能通过排除那些不可能,这看似简单的不可能,要排除,没有大量繁琐细致的工作是不行的。否则就会把可能性也排掉,那样就玩完了。
姜山在让人查证一些情况的同时,他站在那里四下里张望,试图发现些蛛丝蚂迹。他每朝向一个方向,大脑就飞快地转起来,按照冶金星的习惯会朝那个方向到哪儿?
边防派出所副所长把客车经过的情况了解清楚了,真是麻利。那个点以后,没有经过这里的长途客车。只有当地的一辆客车经过,主要拉当地到海边打工的妇女。他们也通过电话了解了司机,昨天没拉过那么个人,他拉的人全是熟面孔。
那个副所长似乎看出姜山的担心。他向姜山解释说,因为这儿是边防,经过这里的货车从来不敢拉搭车的人,因为里面混杂着从事偷渡走私的犯罪分子。边防派出所经常开展这样的教育,也经常设卡检查。前几年查获的案例,连同司机被处理的案例,他们也会经常向过路司机宣传。
他还年轻,当军官的时间不长,说话有些红脸。他向姜山解释这些时,就象向首长汇报工作一样认真。姜山听了他的话,还真不那么担心了。
姜山不由自主地朝海边走去,他发现了那几艘小船。副所长紧跟着,他介绍着这儿就叫大场,当地渔民出海捕鱼最大的一个码头。这些小船是渔民用来从岸边到大船用的,一般是大船的船老大扔在那里供大家公用。有的大船也会拖着一两条这样的小船,在海上进出起网时用用。
姜山想,如果这个副所长在这儿工作上个十几年,那这儿的情况就更熟了,特别对破案有用的人员情况。可他这么快了解得这儿的情况就算不错了,也真难为他了。一个外地人靠自己的努力工作掌握了解情况,多不容易啊。
远处有个长得五大三粗的汉子,朝姜山与副所长这儿望着。副所长朝那人招了招手,那个汉子立即朝他们风风火火地走过来。
老远,那汉子就喊起来了“韩所长——来了”。拖了长音,标准的海上作派,生怕别人听不到,还加上手势,扬着手举老高。
韩副所长就回应着“刘主任——过来了。”一喊一答,很快见了面,韩副所长向姜山介绍了大场村的村主任——刘纲。
姜山热情地与刘纲主任握了握手,他那双大手净是此茧子,还有些潮湿,刚劲有力。刘纲握完手,把手朝身上的上衣上擦了擦,连说“不好意思,出海刚回来,手凉着呢。”
姜山就拿出那张通缉令来,让刘纲细看看。刘纲端详了半天,念叨着“好象在哪儿见过”,然后用手拍着脑门,努力地回忆着。
过了好一会,刘纲把大手一拍腿,说“你看我这脑子,这不是小冶吗?早些年在我们这儿打过渔啊。他做了这么大的业!当年看不出来。老实得三脚踢不出个屁来。”
刘纲看姜山脸上有了喜色,就又接着说“他还差点上门当了老于家的女婿。这个小子在海上打渔是把好手,比我们当地的青年人能吃苦,风里来雨里去的。如果不是老于家那个闺女被飓风打了海里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他就成了我们这儿人了。听说他们老家那儿穷得人都不要脸了,除了偷就是抢。他在这儿时,没看出来有坏毛病。”
“他在这儿与谁最好?”姜山急切地想知道,冶金星可能接触的人。
刘纲想了半天,也想起来和冶金星最好的人。他只知道当时经常和冶金星一起结伙出海的几个人。刘纲把他他们找到村委办公室里,姜山与他们逐一见了面。姜山给他们看了通缉令,宣传了法律和政策,晓以利害。这些年,没有谁与冶金星见过面。
晚饭,在刘纲张罗下,就到书记家里吃。姜山约见最后那个人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再回镇上吃饭又要麻烦派出所里做饭的。姜山也想见见书记的面,多了解些情况。情况这时越详细越好。刘纲征求意见时,他看着韩副所长有想在这儿的意思,就点了头,开个句玩笑“到了海边不尝尝地道的海鲜,岂不可惜。”
书记是刘纲的叔伯兄弟,叫刘东。这些家族式的村子里,他们这些年富得就象土豪一样。一大桌子的新鲜海鲜,全是些稀罕货,野生海参浇汁用盆子装了上桌,大虾两头的,龙虾、螃蟹、鲍鱼什么的,全是大个头的。
刘东还拿出些茅台酒,声称全是真家伙,给每个人倒上一大杯。刘东口里念念有词的“韩所长本来难请,加上姜大队长这样的稀客,不醉不归啊。”
姜山与刘东交谈着,刘东对冶金星印象不好。他骂咧咧说“那个小子不地道,整天阴着个脸,就象谁欠着他二百吊钱似的。”
姜山趁着刘东没喝醉前,让刘东判断一下,冶金星在这一带会藏在哪儿。
刘东没费心思冒了一句“没准这小子就藏在海上。他在这儿出海有七八年时间,海上的情况熟着呢。”姜山闻听,心里有些不谋而合。
“海上哪儿能藏人呢?”姜山对海洋陌生,随口就问了句。
“那可就多了去了,小岛啊,暗礁呀,还有灯塔什么的。只要有船进了海里,有个靠船的地,就能藏人。”刘东安慰姜山。
“来喝酒,明天帮你们搜遍所有可能藏的地。你放心,老弟,把酒喝好了,你老弟的事就是我刘东的事。”刘东与姜山碰了碰杯,一扬脖子,把一杯一两多的酒倒地嘴里。
姜山见状,迟疑了一下,也把酒一口干了。他知道渔民的豪爽劲,他还需要借力刘东他们,就是醉了也得喝好这场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