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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西夏的暗流涌动,赵禛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
各地调兵调粮的文书下发下去,岳州也是如此。
程璠也自荐出征,可结果却叫人意外。一道圣旨下来,确是赵属接到命令。
“什么东西?”
袁艾看着圣旨又看看喝茶的赵属很是不解。
“你一个王爷,带兵啊?”袁艾挠着后脑勺,靠着柱子,看来看一旁收拾东西的程璠,坐到赵属对面,“我说,你就不紧张的吗?你行不行啊,这么自信?”
程璠停下手里的动作,大声道:“袁艾!”
赵属放下手里的茶:“你是不是想去?”
“不行,她不能去!”
袁艾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程璠抢话。
“凭什么呀?你不能说你去不了,我就不能去吧,我就当回家去的不行吗?”
“现在知道回家了?你原来怎么说的?”
程璠这样一说,袁艾反驳道:“你也去不了,也不用揶揄我,我还能回去的,你呢?”
“程璠也的。别忘记了你的差事,不能领兵,但还是要在我左右的。”
程璠被揭穿也不否认,冲袁艾得意一笑。
袁艾坐不住了:“王爷,您行行好呗,带上我?”
“我这里用不上你,你得去求旁的人。”赵属朝她使眼色,旁的人无动于衷。
“哥哥诶,哥哥,哥哥~”
袁艾立即换做柔弱的样子,一声声叫得人绵软。
“你!”程璠受不了袁艾如此,想训斥她来着,却没想到她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
“你不说就当默认了啊?我回去收拾东西去的!”
“你给我站住!诶!”
程璠追了出去,袁艾一溜烟的跑了。
此刻已经过了卯时,厨房里正要开饭,赵属方要给自己添茶,忽然想到自从接到圣旨,便没见到高蕤了。
赵属回到屋内,还以为里面每人,撩开珠帘才发现高蕤坐在床边,一旁是收拾好的衣物。
“怎么了,也不点灯,这一个个的也真是,跑哪里去了。”
“是我叫他们去的。”
赵属见她背对着门,也不动一动的,连忙坐到高蕤对面去握住她的手。
“这是怎么了?”
赵属盯着她看,高蕤也不做声,抬起头看他。赵属这才发现她眼里的泪水。
赵属伸手去擦,这泪水却越来越多。
面对高蕤无声的哭泣,赵属也想不到如何安慰才行。
“不哭了,朝廷派去十多位将军的,我不过做个监军,留守城中不要紧的。”
“这些个差事,哪一个不是辛苦的,有事了便叫你去,京城里那些个他怎么不去叫!”
赵属接到消息便请旨安排高蕤回京城去,直到圣旨下来高蕤才知道。
这本来对她来说是好消息,两年没回去的。可赵属这次却要去庆州,虽说不用上战场,但打仗哪有说得准得,毕竟还是艰苦的差事。
“你就在京城里好好呆着,你都十七了该是大姑娘,不比从前你还小的时候。这两年光带你吃苦了,都怪我,害得你现在什么也没有。”
赵属刚要说下去,高蕤突然的将手从他手里抽出来,重重的锤赵属肩膀。
“你混蛋!你说什么啊你!你什么意思!”
赵属被这突然的一下打蒙过去,一时竟然不知躲开,也不知道怎么回应。
“你是不是早盼着我走了!我们这算成亲吗?你处处照顾我,然后呢,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一直在这里?”
“我是为了你的安全,你别生气啊?”
“我恨你这样!”高蕤急促的呼吸着,勉强自己不要大声说话,可她完全忍不住。
“你总这样自以为对我好的样子,总拿我当孩子一样看,可我长大了,这两年你有看见我无理取闹吗?这王府的里里外外哪里不是我一点点学着做的,你都看到了吗?”
赵属沉默了,他怎么会看不到,他只是心疼。
“我总指望能叫你不吃苦的。”
“你以为你真的懂得我在想什么吗?”高蕤平静下来,她不再哭泣,眼神里有种温柔的坚定。
“也许我不该哭的,叫你看了还以为我脆弱。但我真的不怕,我嫁给你不后悔,何况谁又能一辈子享福呢?我都明白的,你却总如此顾念我,可我不要你这样对我,我要学着做个大人,做个妻子。帮你分担任何可能。”
赵属牵过她的手,俩人都安静下来。
“我听你说,你想如何?”
“我跟你一起去庆州。”
赵属刚想开口,就被高蕤打断。
“不许说不,不许!”
赵属哭笑不得:“我没说不行!就是你看你,收拾的衣服太薄了,那里天气不好,老爱刮大风的,你得找些耐穿的才行。”
“说好的,拉勾!”
高蕤是怕他反悔,伸出尾指,赵属无奈勾住。
“还说不是小孩子呢,这一下又算什么?”
“你还敢顶嘴了,谁许你的!”
高蕤拿出这得意劲来,赵属故作苦恼:“就你这样,还叫王妃呢,什么态度,有这么对你夫君的吗?”
高蕤狡黠的笑,就这么看着他不做声。
“你什么意思啊?”
高蕤勾勾手指,赵属将耳朵凑近。
“夫君~”
赵属头一次听她撒娇,心情复杂,表情呆滞。
“你怎么了,傻了?”
高蕤推他不动,半响,赵属淡定的站起来,同手同脚走了出去。
十万人并不十分好带,梁翘有些担心林介普是否有耐心。但林介普这次却没有闹脾气,每天早出晚归的,带着他们扫荡周围的村落。
夜里,林介普枕着他膝盖,梁翘替他上药。
林介普身上有好多伤口,大大小小,新旧不一,最严重的是一处贯通伤,从前胸斜上方刺入后背,从右后肩处透出。
伤好了,胸膛处却留下一大块伤疤,犹如春末盛开的蔓珠华沙。此后他日常也穿着铠甲,再受伤总不至于致命。
“还疼吗?”
梁翘用手贴着林介普胸口,哪一出伤得很深,新肉长成了,隐约还能看到里面的血管,这伤离心口就一指的距离,差一点,她就永远失去他了。
“不疼了,很早就不疼了。”
他睁开眼,期望用纯真的笑意安抚她。
梁翘也勉强一笑,抬手轻轻擦过他额头的新伤,
“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冲到前面去了。”
“可是,那样好玩,他们朝我冲过的时候我太高兴了,只用两枪就把他们给挑了。”
梁翘摸着他发顶,温柔的望着他,随后轻轻的吻上他额头的伤:“谁也打不过你了。”
伤口的疼痛与唇印的温柔,梁翘舔到到了一丝血腥。
“你要是觉得好玩,就专挑好玩的对付,其他的人没意思,就不要让他们白白伤了你。”
“我知道了。”
林介普坐起身来,亲昵的贴着梁翘的颈窝。
梁翘被他弄得痒痒:“怎么又撒娇?”
“姐姐,我有些困了。”
林介普牵着她躺下,却仍然窝在她怀里。
梁翘轻轻摸着他发顶:“好,姐姐在,姐姐陪你。”
你在身边,便是心安。
大燕,坤宁殿
殿内只有赵禛和高环儿俩人。
赵禛喝着茶,目光垂下,看着月色投来的光。高环儿手里拿着针线,正在为孩子们做些小衣裳。
赵馥儿就快十五岁了,红姐儿却快两岁,高环儿为此格外操劳。但只有她本人知道,这些事情本不必在此时去做。
赵禛也不知从何时起,他与皇后就再没有话说。
每日来这里一个时辰,本意是为了与她说说话的,可此刻却越发无话了。
“兴哥儿每日都来请安吗?”
“来的,兴哥儿每日来得最早,就要来看看妹妹的,有时候半天都不走。”
赵禛点点头,许是兴哥儿当年给起名字的缘故,但一想到这里,赵禛便又能想到刘贤妃。
他忽然有些烦躁,说什么不好,偏偏说起这个,还又是他自己起的头。
“没事了你也早些歇息吧,天色不早了,灯火里头做这些费眼睛的。”
高环儿抬眼看他,这眼神似乎是要看穿他一般。
赵禛躲闪不及:“朕不久留了,你早些歇息去吧。”
“红姐儿还没睡呢,陛下很久没见过她了,要看看吗?”
“不必了,朕累得很,下次吧。”
赵禛逃避一般不去看她,急匆匆起身,不料动手打翻了茶盏。
“哇~哇~”
内间传来孩子的哭声,隔得及近,赵禛仿若被惊醒一般,紧张的回头去看。
“抱她出来。”
高环儿吩咐这,奶妈将红姐儿抱了出来,叫赵禛来不及回避。
“哦,不哭不哭,看看,你父皇来看你了。你哭了,他可不高兴。”高环儿接过孩子一边哄着,一边靠近赵禛。
那孩子也不怯场,被高环儿一抱便止住了哭声,眼角泪珠子像珍珠一般挂在那里。高环儿一说“父皇”,那孩子便转头去看赵禛,还歪着头左右瞧瞧,伸手抓住了赵禛的胡子。
赵禛看着她的小脸,有七八分像刘贤妃,尤其是那双眼睛,眼尾微微向上勾起,纯真里待着狡黠。
红姐儿没有用力拽他的胡子,而是小心的摸摸然后又放了手,害羞一般缩回高环儿怀里,却仍侧着头悄悄看他。
赵禛鬼使神差的这样一直盯着她,伸出手来试探,却没想到红姐儿却主动回应,被他抱在怀里也不哭闹。
这是他们第一认识。
“叫爹爹!”
“爹爹。”
赵禛试探的一说,得到了红姐儿立刻的回应,他心里变得格外柔软。
可孩子终究是没有多少耐心的,只停留了一会,红姐儿便伸手去要高环儿。
“娘亲,抱抱!”
红姐儿被高环儿抱走,赵禛却突然有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明明方才还有些惧怕。
一会,皇后出来,赵禛还在那里,他的手流血了,是方才茶盏划伤的,伤口不大,此刻才察觉。
“红姐以后改叫红鸾,明日记得去玉蝶所换牌子。”
“是。”
“朕以后午膳的时候来,到时候记得吩咐他们将孩子们都带来。嫌吵闹就远远看着都行,热热闹闹的孩子也不至于被这点动静吓着。”
“是。”
赵禛临走前又看了高环儿一眼。
“这些年,后宫的事不好办,辛苦你了。”
这回高环儿没有说话,赵禛走的时候她也没有行礼,背后迎来一阵清风,惹得满室的烛火都变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