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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初阳皱眉，蹲子又细细勘察了几分钟，贺柏舟环手抱臂靠在附近的树干旁，观察着他的表现，过了一会，才漫不经心地踢了脚，说了句看似不太相关的话，“这植物倒挺漂亮。”
黎初阳听了眼底有光亮一闪而过，视线迅速往下，他扶起那个姑娘的手，凑近仔细看了眼，“她指缝内非常干净。”
他回头扫了一眼贺柏舟黑色裤子上刮带的油绿水草，又转过去再观察了几眼，那个姑娘身上虽然也有漂浮物与水草，可指缝间却干净的可怕。
正常人落入水中，由于精神高度紧张，会慌不择路的双手乱抓，大多数手里会紧攥水草、泥沙或指甲缝嵌入泥沙等，可眼前的姑娘，她的指间无丝毫异物。
答案自然有了结论。
这一小细节几乎可以排除他杀的可能性。
黎初阳抬头，撞去贺柏舟极黑的眼眶里，“是不是可以确定她是自杀？”
贺柏舟轻笑着摇头，散漫的抬手拂掉身上的落叶，仿佛之前试探的人不是他一般，“这只是主观判断，具体结果还得等法医瞧了才知道。”
“那我们就在这一直等着？”黎初阳看向贺柏舟，触及他湿漉漉的紧贴着皮肤的裤子，眉头蹙的极高，“一会给你冻感冒了怎么办？”
“冻感冒？”贺柏舟笑的更甚，他卸了那股子懒散劲，狭长的眸子微眯，里面有不知的情绪流动，“你这是在担心我？”
他刻意咬重了担心两个字，语调悠悠，隐隐带着试探与期待，黎初阳偏头避开他的视线，闷声点头，“你是队长，我关心你是应该的。”
话说的官方而又疏离。
得了个不太满意的答案，贺柏舟明显失了兴致，他“哦”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退回原本倚靠的树干，闭眼靠在旁边，抿着唇没说话。
察觉不到落在身上的视线，黎初阳抬眸看他，见他闭眸沉思，放在口袋里的五指在不知不觉中攥紧，他克制住自己内心即将破口的喧嚣呐喊，红着眼眶再度低下眸子，掩去那些不敢说出口的晦暗心思。
……
周围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两人不约而同的对视，随后纷纷避开视线，看向声源，好在魏枞通知赶过来的附近执勤的同事，约莫来了六七个人，其中有两个穿着白大褂，一个提着箱子，另外一个疾步走在前头，是贺柏舟熟悉的法医。
自然，也有一个贺柏舟最不愿意看见的人——武靖宇。
他站在最后头，一开始还没瞧见他，等他的脸完全露出来，贺柏舟挂在脸上的笑容顿时收了回去。
好在那个法医没细究他的表情变化，同贺柏舟打了声招呼，立马蹲子开始勘察，他的身边有年轻的助手在观摩，那几个刑警贺柏舟不很面熟，他们朝贺柏舟招呼了两声立马投入工作，开始在周围拉起了警戒线。
乌晨的天气兀的起了变化，黑云消散，隐藏在乌云背后的朝阳渐渐从地平线显露出来，淡淡的暖橘色光线映在湖面，水面波光粼粼，贺柏舟瞧着地上平躺着的失去了生命的年轻姑娘。
不由唏嘘。
她的生命终结在了美好的花季，这么美好的日出，
她再也看不见了。
校方的人是在几分钟后赶到，警戒线已经拉好，来的是位中年男人，上身穿着黑色皮夹克，下面随意穿了条浅灰色休闲裤，发丝凌乱，眼尾耷拉着，上面还有浅黄色分泌物，显然是刚刚从被窝里被人挖出来，连洗漱都没来得及。
“不好意思，来的匆忙，还没来得及洗漱，其他人一会就来。”
他开口解释了句，似乎意识到自己没有妥帖收拾仪容，他局促的摸了下耳垂，试探着问，“警察同志，要不我先去看看受害人？”
贺柏舟目光从他身上划过，落在一旁的黎初阳身上，定睛站住，“去吧。”
他朝那人摆了摆手，目光却没移开半分，黎初阳就站在离他不到一米远的地方，几眼没瞧的功夫，他似乎身体有所不适，额头上起了层层汗，身子迎风微微抖着，不过他没吭声，身子挪到粗壮的枝干旁，头颅微低，似乎极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你怎么了？”
可能疼得厉害，贺柏舟走到他面前他都没发现丝毫，反倒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我……我没事。”
他原本按着身子的手快速松了下来，脸上勉强扯出抹笑，语气微弱，“不用管我。”
他的脸色很苍白，额头有汗珠滚落，原本绯色的唇瓣被他用牙齿咬着，泛着白泽，贺柏舟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我真没事。”
黎初阳小声嘟囔着。
“放屁！”贺柏舟拔高音量骂了句，在场的所有人均看了过来，武靖宇也不例外，外界的目光丝毫未能影响贺柏舟，他丝毫不在意，像个没事人一般拂开黎初阳额前的碎发用手背去触摸他的额头，“你当老子是瞎的？你舒不舒服老子看不出来？”
他的语气不太友善，黎初阳愣神的盯着他，眼眶无形之中红润了几分，但很快被笑意所掩盖，他搭手拽着贺柏舟的手腕，小声开口：“我没什么，就是有点低血糖，一个人在这歇一会就好了，你不用管我，先去忙案子要紧。”
“都说了不用你操心，摆出一副体贴的样子给谁看。”武靖宇不知何时来到两人身旁，他鄙夷的扫了一眼捂着身子的黎初阳，话里意味不明，“有些秘密最好捂严实一点，哪天翻车了可就没法落个好下场。”
“你他妈没事放什么屁。”无法忍受他的阴阳怪调，不等黎初阳有所反应，贺柏舟冷眼扫了过去，用眼神审视他，声音也极为冷漠，“你他妈管好你自己就够了，别他妈咸吃萝卜淡操心，小心阴沟里翻船砸死你丫。”
骂完解了气，一个多余的眼神他都没给，回头继续盯着黎初阳，想了几秒他扶着他的手臂，按他在地上坐下，“你先坐着休息会，我想办法去给你找点糖果过来。”
“我不……”
拒绝的话被他冷眼一扫，顿时咽了下去，贺柏舟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现场，黎初阳坐在地上，双手裹紧身上温热的外套，脸上泛起浅薄的笑，
待到视线触及远处与人交谈的武靖宇的背影，他眸光微敛，隐隐透出犀利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