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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时候天公不作美,下了蒙蒙细雨,贺柏舟一行人没有直接回刑侦局,而是中途拐了个弯,直奔刘和春新居,门卫依旧尽职尽责,车子被他拦在门口,贺柏舟单手把着方向盘,朝着副驾驶上的黎初阳道:“你的证件呢?”
早上洗澡换了身衣服,工作证掉宿舍忘拿了,这会被人卡在门口,委实有些尴尬。
黎初阳低头从黑色西装裤里摸索了一番,将证件掏出来,递到贺柏舟面前,证件乖乖躺在他的手心里,显得万般小巧,修长的手指微蜷,月牙轮廓清晰可见,贺柏舟愣了几秒,飞速出手,将证件从他手里拿了起来。
肌底相触的瞬间,贺柏舟明显察觉到自己的肢体略显僵硬,可被人瞧出来更显窘迫,他稳了稳心神,尽量神色自然的将车窗摇下来,证件往外,出示给那尽职又倔强的门卫看,见了证件,门卫不卑不亢的点头,然后放行。
昨天才来过一趟,停了车也不用人带路,三个人轻车熟路的摸到了目的地。
正值中午,队里人出去解决温饱,屋内就留了一个人,他正蹲在门口吸烟,见贺柏舟领头走了上来,他忙不迭起身,将手里的烟头摁灭,四周没垃圾桶,他将烟蒂捏在手心里,朝着贺柏舟打招呼,脸上神色颇为局促,“贺队好。”
贺柏舟微颔首,“我进去看看。”
三个人没直接进去,地面被雨水浸湿,鞋底沾了水迹,方恒在门口柜子上拿了脚套,先递给贺柏舟,然后自己弯腰往脚上套。
黎初阳站在队伍最后面,离柜子还有段距离,对于方恒的这一故意行为,他显然没放心上,低眸拨动着身上摇晃的工作证。
“给你。”
熟悉的声音在前方响起,他抬眸看去,贺柏舟将手里的脚套往他面前送。
黎初阳看了一眼险些气成河豚的方恒,视线回转,与这双手的主人对上,他倒神色自若,手臂微曲,脚套被他用右手抓着,在空中摇曳。
“接着啊,发什么呆呢?”
方恒看不过去,率先出声打破宁静,黎初阳恍若大梦初醒,忙伸手接了脚套,扶着墙壁往鞋底上,贺柏舟白了一眼多嘴的方恒,伸手重新取了一套,低头没吭声。
收拾妥帖,贺柏舟推开门往里头走,屋内还和昨天看的一样,陈设未动分毫,他大概扫了一眼客厅到厨房的距离,闭眼沉思片刻,复又睁眼,从玄关处开始,一步一步往里走,时而抬头盯着天花板,又时而低头,细细看着脚下的白色地板砖。
这一勘察就是三个多小时,期间黎初阳与方恒均未曾言语,隔着几个步子跟在他身后。
一时无言,贺柏舟最后停留在了落地窗旁,外头的雨势渐猛,阵阵狂风席卷,雨滴砸在透明玻璃上,敲打出脆响声,雨帘模糊了对面的建筑,他双手撑在护栏上,透过朦胧的雨雾去看对面亮灯的人家。
“还记得刘和春的个人档案吗?”
他没说问的是谁,方恒本想开口,不料晚了一步,被黎初阳抢了先,“记得。”
贺柏舟没回头,依旧看着窗外,头颅微偏,嗓音低沉,“你说说看,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他的生活习惯又是什么?”
黎初阳略一思索,轻声道:“之前说过,他生活极为自律,有重度强迫症,每天雷打不动的准时起床健身,与甄鑫结婚数十载,两人依旧如同刚刚陷入热恋,他每天都会去接甄鑫下班,也会送她上班。”
贺柏舟回转身子,挑了挑眉,继续问:“除了这还有吗?”
黎初阳低头细细回忆,方恒难得找着机会,忙急着开口:“老大,他说的有错误,刘和春才不是每天雷打不动的下楼健身,我昨天走访过附近他经常光顾的健身房,他的私教说,半个月前他有好几天没去,当时私教也诧异他的不准时,还特意发信息问他缘由,他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脱了。”
贺柏舟侧眸看着方恒,受到了鼓舞,方恒面上喜色难掩,“老大,邻居还反应过,最近几个月频频听到刘和春与甄鑫在家发生争吵,有次还在深夜,动静闹得挺大。”
这一消息是在意料之中的新发现,贺柏舟听了,依旧波澜不惊的点头,“还有吗?”
方恒摇头,没得到夸奖,声音有些闷:“没了,我想到的就只有这些了。”
“他有记日记的习惯,还有收藏的习惯。”
像是终于听到了想听的答案,贺柏舟看着黎初阳,目光里赞赏难掩。
黎初阳说的的确没错,之前看过刘和春的档案以及走访,他的确有收藏的习惯,老家的房子先撇开不说,现在居住的屋子,他特意专门开辟了个书房,柜子里有不少他收藏的有意义又新鲜的物件。
轻笑了两声,贺柏舟再开口语调明显轻快了不少:“他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人,他每天坚持接送甄鑫上下班,他会频频查询她的通讯工具,也会旁敲侧击工作地点会不会有异性与甄鑫走的近,如果有,他会利用闲暇之余亲自登门去施加“威胁。”
“记日记和收藏有意义的小物件,这是他多年的习惯,若是说戒掉,基本不可能,书房里有一个柜子里专门存放他这些年的生活记录,我刚才简单翻阅了一下,从十岁至今,每年一本,唯独残缺了十一年前的那本与今年的。”
“可着也说明不了什么啊老大。”方恒忍不住开口吐出心中所想:“他家书房又没上锁,况且家里有孩子,丢两本日记不是常事吗?”
贺柏舟又笑了,他懒散的靠在栏杆上,斜斜的看了方恒一眼,“与你而言丢东西挺常见,可他不同。”
对于一个重度强迫症而言,当整齐被人打破,他怎会保持镇定,况那这日记并不是按照他所标写的序号排列,序号被拆分都七零八落。
“可……”
方恒还有说什么,贺柏舟侧眸看着地面整洁的白色地板,“如果你是一民建筑工人,自己家装修是请外人还是自己上手?”
许久不做声的黎初阳开口答道:“我会自己来。”
旁人技术再过关,也比不上自己上心,更何况是自己未来几十年甚至是子子孙孙要居住房屋,一般人肯定不放心交给旁人。
“他手艺怎么样?”
方恒插话,“干这行几十年,手艺肯定差不了。”
贺柏舟嘴角轻扬,眉梢都蕴了笑意:“既然你们都说,他会无比上心。”见两人点头,他又接着开口:“那么书房的地板为何会不同于客厅和卧室呢?”
昨天过来的时候,他就发现书房的地板颜色,客厅卧室皆是白色,唯独书房,是灰色地板,与外头格格不入,当时以为是为了方便打扫卫生,又或是为了给书房衬托出一种柔软性,与他的深色书柜形成对比,他没往更深层面想,可今天来这一合计,他就发觉了不对劲。
极度的不对劲。
若他真是重度强迫症,怎会允许这一现象发生,可他强迫症是真,地板颜色不一致也是真,想来想去,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异样的地板,似乎是在遮掩着什么。
也许掩藏的,就是他们百般搜索想要得到的。
一个念头从他的脑海中掠过,黎初阳蓦然就站了起来,身后的椅子与地板发出道刺耳的摩擦声,他并未在意,脸上表情有着显眼的诧异,“不会吧?”
贺柏舟浅笑,两人视线交融,他摊了摊手,“我也只是猜测,具体情况还得找专人拆了才能知道。”
方恒与之前停留的男子看着默契无比的两人,面面相觑,都觉着此情此景,百般怪异。
他大队长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和颜悦色?
“方恒,找几个人带工具过来。”连续工作了几个小时,贺柏舟有些乏了,但一想到一会有可能会有新发现,他捏了捏眉心,指着门口对两人道:“我去门口抽根烟提提神。”
方恒掏出手机给队里打电话,贺柏舟去了门口,找了阶台阶坐下,从兜里摸出烟盒,这两天烟瘾犯了厉害,烟盒里边孤零零躺着最后一根烟,随着他的动作在盒子里来回磕碰着,像极了这两天的自己。
没有头绪,只顾着主要直观线索。
而身边最显眼细微的,被他忽略彻底。
“在想如何写报告?”
听到声音,贺柏舟拿着烟盒的手一顿,他抬头看, 黎初阳不知何时出现,倚靠着门外的墙壁,脸上表情带了若有若无的笑意,颊边的酒窝似乎起了兴致,时隐时现,与看者玩起了捉迷藏。
“报告这玩意哪用的上我。”他鄙夷的扯了扯唇瓣,“有人乐意揽这活。”
再说了,他本身也是不愿意写这些东西,还得考虑措辞,还得精细,他没那时间,也没那大的耐性,反正他武靖宇爱搞这些东西,那他就让了呗。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是说抽烟提神吗?”黎初阳用眼神示意了下,“怎么不抽?”
贺柏舟从烟盒里摸出仅剩的一支烟,拿到鼻子处停留,深嗅了片刻,熟悉的烟草味包裹着呼吸道,他享受的眯了眯眼,将它夹在耳朵上,双手枕放与脑后,他随性地将身子往身后的楼梯上靠,:“最后一根,得留着。”
“坐。”他用腿点了下台阶,“特殊时期,将就会。”
黎初阳摇头:“我不累,站会就好。”
贺柏舟半仰着头,面前的男人睁着双明亮的眸子盯着他,眼神无辜又稚嫩。
带着不一样的感触。
是那样的勾人。
外头雷雨阵阵,逼仄的楼梯间光线昏暗,他的眸子专注而又认真,让自己移不开视线,这种感觉是异常陌生的。
是以前未曾经历过的。
时间分秒度过,两人视线依旧交织,最后不知是谁咳了一声,对视的人不约而同收了视线,一个盯着脚面,一个从脑袋抽出一只手,摸了摸鼻梁,眼神四处飘散。
寂静。
新一轮的寂静袭来,伴随着雷鸣电闪,黎初阳率先开口打破了宁静:“这个给你。”
他摊开了手心,里面躺了个透明的夹子,在昏暗的视线里,贺柏舟的视线却被夹子之外的东西吸引。
只见他十指修长,骨节分明,皮肤如同上好的玉石,散发着温润的光。
令他险些失了心智,想要伸手去触碰。
“不要吗?”
浅浅的嗓音在楼道里响起,贺柏舟收了不受控制的贪婪目光,摆了摆空闲的手:“先放你那,一会再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