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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十二年,农历丙子年。
十一年末的大雪,断断续续的下了四天,李渊等人终究没有赶回来过年,李府上下共十几人,一起过了新年。当天,众人不分尊卑,万氏以下,各有赏钱,冷清了许久的李府,在过年时,终于热闹了一天。
当然,这一切都是李玄霸的主意,万氏觉得有趣,也就由他胡闹去了。
元月初二,李玄霸禁止下人清理院中的雪,逼着李苟陪他在院中堆起雪人。
初三,李世民晚归于府。
回府之后,李世民先去拜见了万氏,以尽孝心,随后,便去了李玄霸房间。
“院中的雪,堆的倒是精致。”进了房间,兄弟二人客套一番,各自坐下,李世民先开口说道:“只是,不知三弟如何想到这么有趣的玩法。”
“在洛阳时,见雪落石狮、亭台之上,各有形态,偶有所感。”李玄霸笑着答道:“不过都是些小孩子玩意,惹二哥见笑了。”
李世民藏有心事,又敷衍了几句,便笑着说道:“玄霸,你与二哥说实话,李珠被你藏在哪了?”
李玄霸闻言,反倒一惊,说道:“李珠难道没有回到二哥身边,玄霸还在想,若是二哥回来,倒是要问问二哥,这李珠身在何处。”
李玄霸的惊讶,并非是装出来的。
在李玄霸看来,李珠既然是李世民的人,离开他之后,必然会回到李世民身边。如今,李世民倒问他要起人来,他自然会感到意外。
李世民笑了笑,说道:“这李珠只是二哥偶然结识的饱学之士,既然不告而别,必然是自寻前程去了。”
“如此说来,倒真的有些可惜了。”李玄霸叹道,不过他也没有过于惋惜,转而说道:“二哥,你怎么有空回来了?”
“外面的事情,有父亲和大哥处理,我自然清闲许多。”李世民解释道:“其实本想除夕赶回来,只是大雪不停,根本无法赶路,不得已作罢。”
实际上,李世民早已将晋阳中的逆贼余党肃清,他之所以停留在晋阳,不过是为了结交当地权贵。
李玄霸随口应了一声,没有多想,毕竟李世民刚满十八岁,在他眼中,只是一个刚成年的孩子。
一时别无他话。李世民看出李玄霸的神情有些不自在,便站起身来,假装四处看了看,末了,视线落在了案桌上。
“玄霸,你在写什么?”李世民一边走向案桌,一边好奇的询问道。李玄霸开始读书写字,李世民已经知晓,所以,并未感到惊讶。
“无聊之余,写着打发时间的。”李玄霸抢在李世民之前,将桌子上的纸张揉成一团,藏在身后,笑道:“玄霸练字不过一个多月,太过难看,怕污了二哥的眼睛,二哥还是别看了。”
“你和二哥还说这些客套话?”李世民佯怒道,随手从案桌一侧抽了一张纸,只见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一些字,仔细看去,竟是《道德经》中的内容。
李玄霸尴尬的挠挠头,赧然道:“玄霸这字,和二哥的我字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还望二哥莫要取笑。”
“你病好了不过两个月,就能把字练成这样,实属难得。”李世民真心夸赞道:“只要再勤加苦练一番,绝对不输于我。”
李玄霸见李世民如此坦诚,点了点头,二人相视一笑,又聊了一会,李世民便准备回房休息。李玄霸将他送至门外。
李世民离去之后,李玄霸才舒了口气,回了房间。
那张纸团依旧在李玄霸手中,回到案桌边,他将纸团铺在桌上。
纸上写着: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晓镜但愁云鬓改,七字为一列,没有标点,共五列。
李玄霸仔细想了半天,依然想不起后面几句,犹豫片刻,便将最后一句划掉。
轻声读了一遍,觉得还算顺口,满意的点了点头,重新取了一张宣纸,将前面四句仔细的抄写了一遍。字迹依然有些难看,不过相比之前《道德经》中的内容,已经算是工整了许多。
李玄霸写完之后,等了片刻,待墨迹干了,便小心的藏到床榻下,然后重新坐回案桌前,继续抄写《道德经》其他部分的内容,仿佛李世民根本没有来过。
李世民回到房间,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在房间等了片刻,便有一人鬼祟入内。
“你派人到岭南跑一趟,去交趾打听一下司法书佐的府邸,看看李珠在不在那里。”那人一进门,李世民便吩咐道:“还有,让洛阳的人,注意一下高府。”
那人应了一声,躬身退去,出门时,左右观望了一下,见四下无人,才悄悄离去,消失于黑幕之中。
......
与李府相距二十余里的一处客栈,一辆马车停了下来,马车前后,各有十余骑,在马车一侧,李元吉手持马槊,英姿飒爽。
“既然世民已经先回去了,我等就在这里歇息一晚,等明日再回府吧。”车厢中传出李建成的声音:“依他的性子,明天必然回晋阳。”
“大哥,你怕他作甚?”李元吉不服气道:“如今三哥已经成了废人,他在家里还有什么依仗?”
“闭嘴,玄霸是你三哥,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李建成呵斥道:“当初为兄没有拦住他,酿成大祸,一直后悔不已。”
“李兄,元吉年幼,口无遮拦,你就别生气了。”车厢中有人劝慰道。
“唉。”李建成叹了口气,出了车厢。随后跟出一人,与李建成年纪相仿,仪态俊秀。出了车厢,笑着对李元吉说道:“元吉,你也要注意一些,切记:祸从口出。”
李元吉不以为意的应道:“知道了,韦大哥。”
进了房间,韦挺见李建成依旧面带愠色,缓声说道:“元吉自幼习武,心高气傲,却在玄霸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心里有些怨气,也是常态。”
“我又何尝不知。”李建成无力的说道:“只是他口无遮拦,若是传到三弟的耳中,只怕会让他与我等更加疏远。”
“玄霸大难不死,没想到陛下对他的恩宠却未有丝毫衰减,确实不宜得罪。”韦挺想了想,说道:“好在他记不起以前的事情,公子也无须担心。”
李建成想起当时假意阻拦,心中生出一丝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