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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泰东走进监区的时候,璩瞳正在右侧跳绳,盛丰则在左侧戴着老花镜看报,跟前放着一个装满茶水的纸杯,当陈泰东的脚镣声拖着地面响彻监区的时候,璩瞳停止了跳绳,抬眼看着陈泰东,随后继续跳着,而盛丰则慢慢放下报纸,紧接着站了起来,朝着铁丝走去,想要凑近去看陈泰东。
陈泰东停下,隔着铁丝看着盛丰,两人就在璩瞳跳绳所发出的“啪啪”声中对视着,直到盛丰抬手指着陈泰东,半天才低声说出“关外佛”三个字。
那三个字出口的同时,璩瞳停止跳绳,将目光投了过来,注视着陈泰东的背影。
陈泰东微微点头,带着尊敬的语气道:“盛门主,久违了。”
盛丰抓着铁丝,凑近仔细看着陈泰东,又下意识看了一眼监控,然后后退一步,上下仔细打量着陈泰东。
此时,监控室中的傅茗伟则凑近看着屏幕,伸出两根手指,分别按住画面上盛丰与陈泰东的头,轻声道:“大戏开锣了。”
董国衔微微点头,而吴志南则开始调节着收音装置,试图听清楚两人之间的对话——警方在监区几个重要区域都安装了收音装置,这种装置类似窃听器,但收音范围却要大许多。
盛丰打量了许久陈泰东,终于将目光锁定在他的手铐之上,问:“你这是?”
陈泰东笑道:“我被警方从凤凰山监狱中提了出来,他们让我假扮成为某件古董案中的要犯接近你们,套取他们想要知道的消息。”
陈泰东此话说完,监控室中的傅茗伟三人吃了一大惊,董国衔低声骂了一句,转身要出门将陈泰东带回来,却被吴志南一把抓住,董国衔同时也看到傅茗伟抬手制止他。
董国衔急道:“我们被那老小子耍了!”
“嘘——”傅茗伟示意董国衔安静,“听下去。”
盛丰听完后,露出个笑容,随后慢慢退后,坐在原先的椅子上,拿起报纸摇头道:“看你这模样,你是坏了规矩,已经与警方合作了?”
陈泰东却是冷笑一声,转身看了一眼在背后的璩瞳,又转回来说:“盛门主,如今在这里的三个人,除了我背后这个姓璩的之外,其余两个人都坏了规矩,都被迫与警方合作,所以为何要五十步笑一百步呢?”
盛丰抬眼看着他:“这么说,警方真的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给你了?”
陈泰东不正面回答,只是问:“我背后这个璩瞳,就是铸玉会的璩家人后代吧?他是第几代首工?不过据我所知,现在铸玉会的首工有两个,一个是郑苍穹的徒弟刑术,一个是前任四大首工之一的凡君一的儿子凡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你们都是怎么了?”
傅茗伟听到这的时候,笑了,他觉得这个陈泰东真的是太贼了,他现在这样问,可以达到两个目的,第一个,那就是借盛丰的嘴证实和详解一些关于他们行内的事情,因为他知道警方可以听到对话,这样一来,这个行当内的很多秘密就不是自己说出来的,而是盛丰说的,他不算坏了全部规矩的那个人;第二,他之前说的那部分,傅茗伟等人不会百分之百相信,所以他等于是借盛丰来证实他之前的那些消息都是真的。
傅茗伟盯着画面中的陈泰东,冷笑着摇头道:“老鬼一只!”
盛丰的聪明也并不是浪得虚名,他在听陈泰东这样询问之后,起身用脚踢了下铁丝,铁丝发出的声音通过收音装置传到监控室内,让傅茗伟三人下意识都捂住耳朵,紧接着又听到盛丰道:“你的那些话,哪些是说给我听的,哪些是说给警察听的,我心知肚明,我也很清楚,你是为了纹鼬而来,但是,我给你个忠告,纹鼬不好惹,这个行当内的人都避之不及,你还想趟这浑水?真是不可理喻。”
陈泰东点头,问:“盛门主,如今站在这里的三个人加起来都两百多岁了,说句不好听的话,都是土埋咽喉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我是不怕,但我不知道你在怕什么,你的家里都安顿好了,你还怕?你大儿子已经死了,门主的位置传给了小儿子,就算合玉集团没了,合玉门还在,你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咱们合作,把纹鼬找出来,你立了功,年龄也大了,说不定判个死缓,还能在监狱里面寿终正寝。”
说到这里,陈泰东故作神秘,贴近铁丝道:“让警察给你养老送终,你还想怎么样?”
陈泰东的话让监控室中的傅茗伟和吴志南都笑了,唯独董国衔皱眉摇头,他不喜欢这种调侃自己职业的玩笑。
盛丰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来,淡淡道:“我一开始就说了,我会与警方合作,是直接合作,而不是通过你这种人。”
陈泰东点头,转身朝着监区外走去,边走边说:“你果然还是怕我。”
此话出口,原本已经坐下的盛丰抓紧了下报纸,紧接着又松开,故作轻松状端起茶杯喝茶,但注意力却放在两层铁丝外的璩瞳身上,璩瞳好像完全没关心他们说什么,一直在锻炼身体。
等陈泰东回到审讯室中,董国衔就很愤怒地问:“你耍我们。”
陈泰东看着董国衔,笑道:“我现在总算相信你是个新手了。”
董国衔不满道:“你什么意思?你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傅茗伟抬手让董国衔不要说了,自己坐在沙发上,而吴志南则坐在扶手上,两人都带着满意的笑容,陈泰东侧身看着两人:“今天收获不错,不仅知道了盛丰还有关于纹鼬的重要消息没有说出来,其二,短时间内他就算有花招也不敢耍出来。”
吴志南道:“今天你的目的就是为了敲山震虎?”
傅茗伟道:“你认为盛丰没有将纹鼬的重要消息说出来,是因为他说了那句,他不喜欢中间人,要合作也会与警方直接合作?”
陈泰东笑道:“看来两位刚才都听出来了。”
傅茗伟点头:“陈先生,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观察!”陈泰东就说了两个字,“先观察他们两人,那个璩瞳应该不知道纹鼬的事情,但是璩家人在历史传说中,是一个高智商家族。”
吴志南问:“你的意思是,你准备拉拢璩瞳帮助你?这是上策?”
陈泰东摇头:“上策是我配合警方调查,中策是拉拢璩瞳参与,下策是你们完全不插手,我来独自进行。”
傅茗伟摇头:“上策和中策我听懂了,下策是什么意思?”
陈泰东解释道:“把我也关进去。”
“不行!”董国衔在后方立即拒绝,“鬼知道你要做什么!”
陈泰东笑道:“董警官,能不能麻烦你不要用这种语气?我听着难受,因为我只需要说一句话反驳你,你不仅哑口无言,还会更加难受。”
董国衔上前一步:“你……”
吴志南下意识用身体挡住董国衔,他和傅茗伟都知道陈泰东如果说一句“董警官,你说了算”之类的话,董国衔出现的反应将会与陈泰东形容的一模一样,两人之间的矛盾也会更深。
傅茗伟点头:“我考虑下,你先休息吧,等会儿会有人给你送饭。”
说完,傅茗伟转身离开,吴志南也转身示意董国衔先走,自己随后跟上。等三人回到隔壁房间之后,傅茗伟让董国衔坐下,问:“国衔,你怎么回事?”
吴志南没说话,也只是看着一脸气鼓鼓的董国衔。
董国衔皱眉道:“傅队,我总觉得吧,这个老头儿不对劲。”
“提高警惕是对的,但是要冷静,你越不冷静,越容易被他抓住空当。”傅茗伟将一瓶饮料递过去,“你感觉不出来吗?他在激怒你,我的话就点到为止了,你自己好好冷静下,去吧,出去呼吸下新鲜空气。”
董国衔点头,戴上帽子离开,等他走之后,吴志南才笑道:“老傅,说句不好听的话,这小子最近有点膨胀呀。”
傅茗伟道:“我知道,而且我很清楚他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我呗。”吴志南看着监控,“他是你带过来的,这又是个新部门,加以时日,他也许能当上二把手,或者政委、指导员之类的职务,结果你把我叫来了,论资历,论年龄这些他都比不过我,所以认为没希望了,就有点想急于立功来证明自己。”
傅茗伟点头:“对,是这样的,他还年轻,很多事情没经历过,身上背着的是‘轻狂’两个字,而不像我们,浑身上下都挂满了‘谨慎’,也没有任何政治敏感性,把很多事情想得单纯了,能力除非特别出众的人,否则你首先学会的就应该是为人处世,不仅对同事,还是对他们……”
傅茗伟指着监控画面上的盛丰与璩瞳,又转身看着隔壁房间中的陈泰东。
陈泰东此时依然翻阅着档案卷宗,拿笔在旁边记录着什么,不时自言自语。
“这老头真的很聪明,说实话,如果我是他,我一开始走进去,也会说和他相同的话,因为只有那样,才会真的降低盛丰的警惕性。”吴志南站在单向玻璃前,“试想一下,如果陈泰东真的按照原计划去做,说自己也是阶下囚,盛丰这种老鬼肯定不会相信,加上陈泰东的名声在外,他的警惕性会提高几十倍甚至上百倍,但陈泰东直接说自己是与警方合作,故意伪装成阶下囚的,盛丰的警惕性就算不会减弱,也不会增加,就像是,你明知道前面有个陷阱,有人走来告诉你,那里没陷阱,你相反会怀疑除了那个陷阱之外,周围是不是还有陷阱,但如果来人告诉你,那里的确有个陷阱,你的警惕性不会加倍,潜意识的警惕中还会加入一定的信任和感激。”
傅茗伟叼着烟,却没有点燃:“是呀,他刚才那么做,不是为了骗我们,应该是为了向我们表现一下,证明他自己。”
“还有……”吴志南指着玻璃道,“他知道董国衔是个菜鸟,他想找到我们三个人之间的突破口,现在找准了,就是董国衔,所以,国衔今后如果不谨慎,就会被他牵着鼻子走。”
傅茗伟却笑了:“穷寇莫追,围师必阙。这个缺口是我故意留给陈泰东的,而璩瞳这个缺口是我故意留给陈泰东和盛丰的,同样的,如果我、你还有国衔,做事办案尽善尽美,没有任何漏洞的前提下,陈泰东的行为举止肯定会与现在不一样,到时候我们就无法分析出他想做什么了。”
吴志南默默点头。
……
湘西深山的迷宫之中,刑术等人原地寻找了好几个小时之后,终于在靠北面的一根石柱下面挖掘出了一个地道出入口,能发现这个出入口完全是谭通的功劳。谭通不断用手中的登山杖往地面猛插,因为他判断,如果下面真的有地下河,而且的确是用水流来驱使的机关,那么这些石柱绝对应该会由石山雕刻出来的,但要制作机关,必须要深入地下,那么在周围一定会有出入口,否则建造的人无法自由上下。
挖掘出表面深达近一米半的泥土,下方通道的石板露出来之后,阎刚喘着气道:“炮王,真有你的。”
谭通坐在一侧道:“我们也算运气好,湘西潮湿,加上前几天下了暴雨,地面的泥土不算太干,手杖还算容易刺入泥土之中,但如果没有下雨,今天我们的工作量就要加倍了。”
刑术扶着深坑边缘跳下,踩踏着那石板道:“看样子这石板重量不轻,估计不好抬起来。”
萨木川在一旁只是看着,谭通上前道:“这种石板肯定有一侧是固定的,就像是门的合页一样,否则的话,从前的人一进一出也相当麻烦,再者,这种通道口在整个迷宫肯定不止一个,我如果知道这个迷宫的实际大小,应该可以推测出来各个进出口的大致位置。”
谭通指着下面的石板:“废话少说,先把下面这一块搬起来再说。”
谭通跳下去,从口袋中摸出一把很薄的不锈钢尺子,开始沿着石板的缝隙不断上下**,试图找到合页的方向和位置,其他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他的手上。
许久,谭通拿着尺子的手终于停下,感觉了下,然后取出来,用手量了下刚才的位置,又挪动了下朝着另外一侧继续**,来回好几遍之后,谭通拿起尺子道:“果然有合页,在石板的上端,而不是左侧,与普通的门不一样。”
刑术明白谭通的意思,意思是如果将这石板比如成门的话,那么合页的位置不是在左侧或者右侧,而是在上面,要进去,必须从下方掀开石板。
谭通摸出帆布带来:“他们这么设计估计也是担心有人可以轻松打开石板,如果合页在左侧,正常来说,只要有开口,两个人合力就可以举起来,但如果在上端,至少要四个人,而且还必须有工具,来吧,先把下面撬开。”
阎刚也跳下,将水壶拿出来,沿着边缘先倒水,用水渗透了石板周围的缝隙之后,再用匕首将缝隙彻底剔出来,然后其中两人用登山镐扣死尾端,往上使劲拽,谭通则伺机从侧面将帆布带缠住石板,然后跳上坑道上方与萨木川一起用帆布带将石板完全拉起来。
足足花了十分钟,四人才将那石板完全拉起来掀开,掀开的同时,一股潮湿之气从其中喷出,四人立即闪身到一侧,避免被这种湿气直接喷中,因为下方好几百年不见天日的前提下,就算地下河一直在流淌,其他东西也算在一个密封的空间中,有毒气体也会自然而然形成。
“至少得等半小时。”刑术站在一侧道,“我们没有活物可以试验,一旦下去极有可能出现被气体熏倒的情况,所以得谨慎一些,先休息吃点东西。”
就在此时,一直盯着下方的萨木川开口道:“我去吧,我这里有药,我也会医术。”
谭通看着萨木川,又下意识看向刑术,刑术没表态,阎刚只是递了一瓶水过去:“先吃点东西,然后再商量。”
萨木川接过水,站在那喝着,阎刚转身看着刑术,两人都察觉出萨木川从进入迷宫开始就显得很不对劲,有些失魂落魄。
迷宫的另外一端,无助的贺晨雪坐在那,盯着一小时前就出现在自己跟前的那个影子,这个影子不是其他人,正是最早跳伞落下进入这个迷宫的徐有。最早在暗处悄悄盯着贺晨雪的也是他,他一直在暗处看了许久才慢慢走过来,但一句话都不说,只是蹲在那,直勾勾地看着贺晨雪的双眼。
而在半小时前,在迷宫中迷路许久,一直谨慎前进寻找出口的元震八却阴差阳错遇到了贺晨雪以及正一直盯着她的徐有,元震八见此情景并未上前,而是躲在一侧,悄悄观察着。
贺晨雪吓得完全傻了,一个小时内,她抬眼看过无数次徐有,也问过不知道多少遍“你要做什么”之类的话,但徐有根本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时不时会笑一下,仿佛是在遐想着什么,这让贺晨雪更为紧张,因为她很清楚,徐有不仅是个怪物,还是个疯子。
元震八靠在后方的石柱处,偷偷观察着,他也不明白徐有为什么会这么做,应该说,他也一直怀疑徐有就是纹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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