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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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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营帐前,狄樱在一棵树下看到了僧格,他站在树下,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周围来往的守卫兵那么多,却没有一个人去注意他,大概他对自己做了什么,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狄樱走过去拍了下他的肩膀,笑问道:“僧格,你在瞧什么呢?”

    发呆的僧格被这么一拍倒也没吓到,作为一头狼他的嗅觉可以说是顶顶好的,只是这几天发生了那么多事,让他有点儿不知道如何面对狄樱。若是没有对狄樱心存愧疚,若是他的心再冷硬一些,或许就不会有现在那么多烦恼了。

    扭头去看已经走到他身边的狄樱,僧格表情淡淡:“没,就是不知道做些什么。”这是实话,他也没必要骗狄樱。

    狄樱点点头,觉着在这里的确挺无聊的,于是想了想,接着说道:“我和仡芈姑娘打算明日便离开枫华谷。”

    僧格一怔:“离开?明日?”

    “对啊,我和她早上谈了谈,打算明日一早启程前往太原。”

    “太原?为何?”

    狄樱道:“那日你不在山上,大概也不晓得我发生了些什么吧。”

    僧格抿了抿唇,眸色微黯的他慢慢低下头去:“对不起。”

    狄樱笑了笑:“有什么好道歉的,这事跟你又没关系,也是我倒霉,偏就碰上这种事了。”说着,狄樱就将那日在紫源山上的事大概同僧格说了下,至于后面的事么僧格也是在场的,多少是晓得发生了些什么。

    听了她的话,僧格心中的自责更甚之前。

    嘴唇嗫嚅,那藏在心底的愧疚就像一根根针,狠狠扎入他的心脏。

    僧格很想好好向狄樱道歉,可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决计不能被狄樱发现,那样他的族人下场会如何,他不用多想也是知道的。至于那位大人的宏图伟愿,一旦失败了,那么他们一同谋划到现在的未来即将不复存在。

    他自己走的路,就算是一条血路,就算只能卑鄙下去也必须走。

    他早就没有回头的路。

    拍上僧格的肩膀,性子一向大条的狄樱完全没有发现僧格的不对劲,她叹气道:“幸好那日你不在,若你在了定然也对付不了他的。”说着,狄樱似乎想到什么,问道:“对了,上次忘了问,你离开午阳岗后去哪里呀?怎么会找到紫源山上来?”

    被问及那日离开去了哪里,僧格早就有了措辞,他用干涩的声调慢吞吞回答:“我感受到族人的气息便去寻了,在狼牙军驻扎营地内找到了和我失散的族人,然后送它去了神幽谷。”头微垂着,刘海遮住了他的表情,这也让狄樱没有察觉到他脸上那近似撒谎一般的痛苦表情。“至于为什么会上紫源山,你们的动静太大了。”

    以前的僧格不会撒谎,可自从跟随那位大人后,撒谎已是家常便饭。

    狄樱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送到了吗?”关切地问了一句。

    僧格扯了扯唇角:“送到了,正好遇到了蠃伯,拜托给他了。”

    狄樱听罢,拍上他的肩膀道:“你也不容易啊。”接着,她似想到什么说道:“要不……你回神幽谷吧……”

    僧格一愣,他猛然抬头看向狄樱,那双黝黑的眸子中闪烁着目光:“狄樱大人这是嫌弃我碍手碍脚吗?还是认为我没用了?”他不能离开狄樱,跟着狄樱便是他自始至终都要完成的任务。

    狄樱没想到僧格反应那么大,有点吓一跳道:“怎么会?我和仡芈要做的事会有危险,别说是你了,阿雨我都不打算让他跟着,这出了事我可负不起责任。僧格,你和阿雨不同,你有修为,可你的修为是靠丹药堆起来的,根基不稳,这之后的路困难重重,一个不小心就会丢失自己的小命,若你真出了事,你的族人该如何?你忘记了吗?你背后还有一整个狼族呢,它们需要你。至于阿雨,我答应过他要替他解决身体里毒印之事,这件事是不会落下的,我会同仡芈姑娘一起找寻帮助阿雨的方法。你也好,阿雨也好,此行就让我一个人走吧。”

    僧格没想到狄樱不但不让他跟着,甚至连莫雨她也没打算让对方跟着。

    低下头,僧格的心情有点复杂,甚至脑子还有些混乱。

    不能跟着,大人那边吩咐的任务就不算完成,他必须跟着狄樱了解她的一切动向才行。

    “蠃伯让我跟着狄樱大人你好好修行,在外历练对我也是颇有好处的。”僧格想了想又道。

    僧格希望能够劝服狄樱让他一路相随。

    可狄樱思考的远比僧格多得多,她要走的路不好走,寻找十神器毕竟事关重大,稍有不慎就会殃及到自身安危。她保护好自己都不错了,哪能分心保护莫雨和僧格呢?虽说在罗刹女这件事上,她觉得僧格比她有用,可她的修为本就在僧格之上,白得的那也在他之上,真到后面遇上事了,她说不定也能单殴敌人呢。

    但僧格不行,稍有不慎他便毁于一旦,好不容易积攒的修为不能就那么毁了。再者,他替她祛除体内魔气已经耗费了他大量灵力,虽说没损根基,却也不会是益处。这后面的路狄樱万万不会让他跟着了,这一路他帮的够多了。

    “僧格。”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狄樱语重心长道:“此行太过危险,你回你族人身边吧,在神幽谷修炼比跟着我在外历练来得好。那里灵力充沛,于你有益……”说着,按在他肩头的手稍稍用力了一下,随后狄樱便离开回了营帐,这时候让他一个人思考下会比较好。

    待狄樱离去,僧格唇角不自觉溢出一丝苦涩:“是怕我有危险,还是察觉出什么了呢……狄樱大人,你这样叫我怎么办好呢?”

    回到营帐前,狄樱没有进去,反而站在外面仰头看着天,狄樱那双眼睛里透着一丝对未来的迷茫,她在这一刻思考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到底是为了什么。

    每个人来到一个世界都有自己的目的,就算只是一颗螺丝钉,那也有它的理由和一定的道理。狄樱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当主角的命,她不符合当主角的一切条件,但她还是来到了这个世界,成了预言中的一人。但狄樱有自知之明,与仡芈对比下来,她大概就是那个辅助主角成王的配角吧,或者只是路人甲之一?

    毕竟她不会打怪升级。

    你看她,这次事件很快就醒了,倒是仡芈多灾多难的,显然是主角命,而她明显是配角命。

    真好,只要不是狗带,她当个配角也蛮好的。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指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注:源于《孟子》】

    这句话真的非常适合仡芈。

    本以为来到这个世界就能安安稳稳修她的仙,假以时日光大老狄家门楣,如今看来前途渺茫,还需多加努力才行。

    也不知道此行之后,老天看在她那么努力的份上会不会让她早点突破修为桎梏,早点飞升。

    “狄姑娘。”右侧方向,令狐伤的声音淡淡传了过来,不算太大声,他刻意压着,与往日的声线不大一样。

    狄樱回过神来,扭头朝右侧方向看去,见是令狐伤,有点惊讶:“你……不怕他们说你假装哑巴博同情吗?”

    令狐伤来到她面前:“何必在意那么多呢?”说着,他继续道:“我刚刚来看仡芈,她让我自行离开……”

    狄樱倒是没想到对方那么快就同令狐伤说这话了,但有些话的确要提前说的。“你呢与其跟着她,倒不如回你原来的地方去。”令狐伤作为狼牙军的大人物,一直跟着仡芈混也不是办法。再者,他想要的无论是在她身上,还是在仡芈身上都是得不到的:“你要的东西,永远都得不到,又何必执着呢?”她知道安禄山的下场是什么,天命如此谁也改变不了,何况想与天地同寿这种事,连神都不会去想。

    回望过去,有几个人能与天地同寿呢?长生一说于许多人来说是梦想,但无人能够真正做到。

    “我没执着。”令狐伤知狄樱和仡芈都反感他的目的,可他早已不去想原来的目的,而是为了其他才会一路跟着仡芈的。“我想寻找重新执剑的理由。”这大概是第一次在狄樱面前十分认真地说出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纵然这个想法对方不大会认同,但说比不说好。

    “执剑?”令狐伤是西域第一剑客,这个理由倒也没哪里不对。“可你都是一个高手了,还有什么执念呢?”西域第一了,多么厉害,难不成还想世界第一?“我帮你说,人嘛要学会知足,你已经很厉害了,别总想着称霸全世界。”

    令狐伤:“……”他对称霸全世界没兴趣。

    “我只想找到重新执剑的理由。”

    狄樱:“……”她不是很懂剑客,毕竟她不是以剑入道的修士。

    之前会拿着剑还是因为使剑方便,其他武器她也试过都没剑使得方便,虽然没有章法,但一切还是为了顺手,和令狐伤这种有执念的剑客到底是不同的。

    “那你跟着仡芈找到了吗?”狄樱问道。

    令狐伤一怔,随后摇摇头。

    狄樱蹙眉道:“那你还跟着做什么?仡芈也不是会使剑的人,你跟着她难道就能寻到执剑理由了?我说你啊想开点,你呢终究只是普通人,跟着我们未必就是什么好事,若是出了事我们也不一定能保护得了你,所以离开吧,回到你原来的地方去。之前种种就当一场冒险,一场不同的经历不好吗?”

    “那莫雨呢?你会同他这么说吗?”

    狄樱点头:“自然会了,本来就不打算让你们跟着去的,这一旦出事了,我和仡芈姑娘责任担不起啊。你说说看,自己出事就算了,还捎上你们多不划算啊,你啊也别倔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令狐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