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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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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樱待在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童年身体里,看着自己认识了幼年时期的莫雨、穆玄英和陈月。

    “这到底是谁的记忆啊……”眼前的一切太过真实,可她的的确确没有记忆。那么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呢?她的记忆还停留在紫源山山顶上的事,怎么一转眼就在一具不是自己的身体里,进行着对她来说陌生的过往历程呢?

    “陌生吗?”这时,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很熟悉,却又陌生。

    仡芈下意识扭头去看,只见周围的一切都变了,淳朴的村庄变成了一个虚无的世界。什么都没有,只有前面的一片湖,湖中央站着个人,背对着她,活像电视剧里面女鬼大概可能看自己的画面。

    没有说话,仡芈静静地看着这个背对着她的人。

    “你不问我是谁吗?”这个背对着她的人见她一直没有说话,忽然开口了。

    狄樱答道:“为什么要我问呢?你不会自己回答的吗?”

    “呵呵,你真的是我。”话音落下,周围的景象又变了,前面的湖没了,变成了与天连成一线的蓝色天空。周围有白云飘过,而那个背对着她的人已经出现在她面前,露出了自己那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

    狄樱看着这张脸,眼里是掩饰不了的诧异。

    “怎么样?我跟你一模一样吧?”少女笑嘻嘻地看着她。

    狄樱还是不说话,只是瞪着少女,对于这个人变化出和她一模一样的脸,让她有些不舒服。

    “是不是不舒服了?”似乎能感知到狄樱的内心,少女紧接着道:“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是一个人呀。”说完,少女背过身来,张开双臂继续道:“这是你失去的记忆,你该记起来的……”话音落下的一瞬,周围又变成了稻香村,而这一次她没有在小女孩的身体里,而是和少女一起作为两个别人都看不见的存在待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孩童时期的他们所发生的每一件事。

    少女说这是狄樱遗忘的记忆,可她为什么会遗忘呢?

    孩童时期的狄樱在知道了莫雨的小秘密之后,也将自己的秘密暴露给了莫雨,一点都没怀疑过他是不是坏小孩这件事。而莫雨如她所相信的将她的秘密守口如瓶,甚至还帮着她一起骗刘洋,隐瞒着这个照顾他们的老村长。

    那时候的狄樱很快乐,稻香村是个美丽的村庄,虽然村里的人都不喜欢莫雨,可他们对她却是很好的,村里的孩子对她也十分友好。只是,每每自己和其他孩子玩在一起,而莫雨待在一边时,年幼的狄樱也会有些难受,替莫雨难受。

    “这不是我的记忆。”狄樱不愿意承认这是她不记得的。

    美好的东西如果忘记了那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

    狄樱不认为自己会忘记美好的事物,她记性那么好,怎么会不记得呢?即便心里有了这个想法,她还是不愿意承认。

    人有时候总会有固执的一面。

    “是你的记忆,你只是不记得了。”对于狄樱的不愿意承认,少女只是笑了笑。

    “我的记忆?”狄樱看向少女:“那么你是谁?你说你是我,你说我们是一个人,可为什么作为一个人,你却和我分开了呢?”

    少女道:“不是我要分开的,是你是自己……把自己分开了。”

    这话狄樱更加听不懂了,她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脑容量不够,于是不去思考的她看起了这段对她来说极其陌生的所谓过往。

    与此同时,仡芈的梦魇情况越来越严重,陈月也不忍心令狐伤那么难照顾仡芈,便自发去请孙思邈前来帮忙看看。孙思邈也很关注狄樱和仡芈的情况,听了陈月的描述,孙思邈也打算亲自过来瞧上一瞧。

    裴元一直待在孙思邈身边,这孙思邈被请去,他自然也是要陪着一起去的,于是两人跟着陈月去了仡芈和狄樱待的营帐,掀开帐帘走进去,见仡芈被令狐伤抱在怀里面色发白,瑟瑟发抖,甚至还满头虚汗,这一刻孙思邈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快步上前,孙思邈对令狐伤说道:“让我瞧一瞧。”

    令狐伤看着孙思邈,对他的举动没有阻止,甚至帮着对方警告了一下忽然间就警惕心非常的阿青。

    孙思邈这个人的医术如何高明,令狐伤是知道的,关于对方的那些传闻也是历历在目,自然知晓他就算没有办法医治好仡芈如今的情况,也能帮到他一些忙。其实对孙思邈,他是抱有期待的,他希望对方能够查出仡芈梦魇的问题所在,这样就能让仡芈不再像现在这么痛苦了。只是,令狐伤也清楚知道仡芈的情况非一般寻常手段所能治疗。

    孙思邈将自己的手搭在仡芈的腕上,脉搏的跳动让孙思邈皱起了眉头:“这位姑娘的脉象透着不稳,似心绪起伏波动大的关系,她现在这梦魇之症有点儿麻烦。”

    令狐伤没说话,只是低头看了眼神色痛苦的仡芈,将她往自己怀里又搂了搂。

    孙思邈看着他的手,道:“你若担心她咬伤自己,不如在她嘴巴里塞上一块布,也好过你塞自己的手指进去给她咬好,若她心绪波动起伏过大,会把你的手指都给齐齐咬断。”

    令狐伤摇摇头,回了句:“无事。”他已经在陈月面前暴露自己会说话了,在孙思邈面前隐瞒也没什么意思。

    孙思邈本以为令狐伤是个哑巴,之前也没多在意,如今见他会说话倒是有些惊讶。不过惊讶归惊讶,他也不会多问对方为什么要装哑巴。

    重新看向仡芈,孙思邈提了个建议:“找个人帮她擦个身体,换下衣服,这床铺最好也换掉,否则会湿寒入体,加重她的梦魇情况就更糟了。”

    “多谢。”令狐伤一向惜字如金,如今自然也是。

    “小月,你待会儿帮一下这位公子吧,擦身换衣服终究不适合他一个男儿家。”孙思邈看向了边上的陈月。

    陈月连忙点头:“是。”

    孙思邈看向另一张床上的狄樱,她和仡芈的情况完全相反,只见她面色红润,倒像只是睡着一般。

    裴元这时出声道:“师父,我扶你回去。”

    孙思邈点点头,他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回去也好,这军中也有许多将士需要他救治。

    于是,孙思邈便和裴元一道儿离开。

    孙思邈和裴元离开后,陈月便请令狐伤和莫雨一道儿出去了。她要帮仡芈换身干净的衣服,还要帮她擦身,就连被褥一起换了,就莫雨和令狐伤两人是帮不了她什么忙的,所以就被请出去了。

    他们被请出去后还被陈月委托了任务,那就是去问人有没有姑娘的衣服,她要帮仡芈换上。

    两人一离开帐子就见穆玄英直面走来,他见他们俩出来,眼里带着一丝奇怪。“莫雨哥哥,你们二位怎么出来了?”

    莫雨指了指里面道:“小月在帮仡芈姑娘换衣服。”说着,他又问道:“你知道谁有干净衣服吗?小月说要借一套。”

    这个问题问穆玄英也是一脸懵,他挠挠头:“这个,我也不知道啊,要不我去帮你们问问看。”

    莫雨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毛毛。”

    穆玄英笑道:“客气什么呢,莫雨哥哥,好了,等我一会儿哈。”然后穆玄英就跑去帮仡芈借衣服去了。

    看着穆玄英的背影,令狐伤缓缓道:“江湖传闻看来也不能全部都相信。”都说穆玄英和莫雨是竞争关系,这也是对江湖上的人来说最为正常的关系。一个出自浩气盟,一个来自恶人谷,怎么看都不会是朋友。但现在,从这两人的对话和相处态度来看,可不似传闻那般水火不容。

    莫雨冷笑道:“江湖传闻?狼牙军不是有自己的一套刺探军情的本事,什么时候起连江湖传闻这种可信可不信的也当真了?”

    被莫雨讽刺,令狐伤似乎死光了,他轻轻道:“真真假假不过一念之间。”

    “嗤……”莫雨对这话可没什么认同度。

    很快,穆玄英借来了衣服,顺便还带了一个人过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高绛婷。高绛婷冷冷看了眼莫雨,随后抱着衣服直接走了进去。

    高绛婷性情大变这件事是江湖人人皆知的,穆玄英去借衣服的时候还有些忐忑,但她二话不说就借了,甚至还说过来帮忙。穆玄英对高绛婷的印象还是蛮深刻的,要知道当年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也算是江湖大事,即便他是后来知晓此事也不得不对高绛婷心怀敬意。经过那样的事不但没有丢失自己的琴艺,甚至还练就了一手比过去还要高深莫测的琴艺,甚至能用音律伤及敌人,这可不简单。

    “前辈不是针对你,莫雨哥哥。”刚才那一眼穆玄英看在眼里,他怕莫雨不舒服便开口安慰了一句。

    莫雨无所谓:“我知道。”以高绛婷的性子,若是换做过去早把他给削了,现在这脾气已经温和许多。“……她也是个可怜人。”

    淡淡一句话,穆玄英不语了,他挠挠头暗暗叹气。

    高绛婷之事,令狐伤是知道的,只是以前的他对这种事本身也没太关注,现在自然更不会去了解。

    这种与自己无关的事,听过就好,反正也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进营帐内,高绛婷帮着陈月换下了仡芈的衣服,还有她睡的那张床的被褥。替她擦洗好身子,换好衣服后,将她安置回床上的高绛婷见她蜷缩着身体,很快又沁出冷汗的仡芈忍不住叹气:“这孩子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梦,这般痛苦……”

    陈月也有点心疼仡芈的情况:“怕是不愿意去回忆的痛苦吧……”

    高绛婷又叹了一声,随后看了眼面色红润,昏着跟睡着没差别的狄樱,道:“和她比起来,樱儿倒还好。”

    陈月点点头:“幸好樱姐姐没有出现梦魇的情况,否则也有的我们忙了……”说着,她自己也重叹了一声。

    “不知道,她们俩何时才能醒来……”

    只有醒来才是真正的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