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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经有云: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说白了,大抵就是就是有人欢喜,就得有人忧的意思。就在正德解开心结,在应州轰轰烈烈的谈恋爱的时候,大同城却是笼罩了一片愁云惨雾。
和当初的江南一样,愁苦的人,也仅限于那些大户人家,普通军民心里都是暗自欢喜的。他们不知道整个事件背后的那些yin谋诡计,只是着眼于眼前所见的事实,对大同人来说,祸害了大同多年的火筛被皇上打败,狼狈不堪的逃走了,这就是喜从天降了。
大户人家就要悲催很多了,他们会参与这次行动,并不是因为他们为了维护体制的利益,不惜代价的下定了决心,只是单纯的出于恐惧罢了。
锦衣卫在大同的活动是事实,而京城传出来的消息也不像是假的,从朝鲜、琉球那些藩国身上,足以看出皇上如今对于异族的态度。对藩国尚且那么苛刻,对待草原上的宿敌又岂能轻轻放过?
而meng元退出中原这么久,依然有铁打造兵器,有粮食度过灾荒,与大同边贸是息息相关的。所以,当他们发现锦衣卫的异常时,立刻下定了决心,与京城呼应导演了宣大两镇的这场大戏。
依照常理,这个计划是天衣无缝的,可谁想到事情突然急转直下,由大功变成了大祸呢?如今,那些无孔不入的番子已经策动了聚落堡,进而动摇了大同的军心,应州离大同不过百多里,转瞬即至,若是王师一到,以那个冠军侯的狠辣手段,大伙儿就尽成齑粉了!
“韩部堂,当初您说事情万无一失,就算事有不谐也有后手在,现在事已至此,您说的后手究竟为何?如今怎地还不亮出来,若是再迟些那岂不是……”
“是啊,是啊,近卫军大队就在应州,大同这边又有番子出没,消息只怕已经………………韩部堂,再不设法的话,那就大势去矣了!”
“韩部堂您倒是说话啊!”
巡抚衙门里吵嚷成一片,韩文是洪洞人,不过在山西素有威望,对谢宏的仇恨也深,因此在大同世家心目中,他的地位更高些,反倒是巡抚崔岩被忽略了在了一旁。
放在前些日子,韩文倒是觉得ting自豪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士林中的名声,尤在官声之上普通小民见识浅薄,哪里能分辨得出什么是能吏干员?民声本就是以士绅们的评价为准的。致了仕,还能得到这样的追捧,他的自豪也是有理由的。
可现在,声望变成了负担,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后手的确有,可既然皇帝行军在外近两月,补给一直不断,那就证明京城和天津的布置已经完蛋了否则的话,大军应该早就断粮了才对。
韩文不知道京城到底出了什么变故,也不知道近卫军的具体情报,可他很确定,近卫军不但没断粮,而且在武器补给方面还非常充足。毕竟面对的是规模在自身两倍以上的大军的夹击没有点特殊手段,是怎么也不可能打出这样的大胜的。
另外一个后手按说也是十拿九稳的,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韩文对这个词儿已经深恶痛绝,甚至不报任何期望了。
何况,这件事目前还是机密,只在小范围流传着,他也不敢轻易公布于众,江南离大同实在远了点,宁王有没有起兵,攻略进展如何,他根本没办法及时收到消息。就算收到消息也没用,远水不及近渴,谁能想到偌大的da虏大军败得这么惨,这么快呢?
“应州的战况到底如何,现在可有回报?”被众人催的紧,韩文也不能不出声,他报着一线希望,问起了应州的战况。
他很希望听到近卫军伤亡惨重,已无再战之力的消息。他倒没有起兵进攻的念头,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打的主意和王勋差不多,就是以宁王的名义举旗造反,然后据守大同城。
“应州四野都有禁军游骑巡哨,很难探明消息,现在只知道是大捷……”
崔岩摇摇头,惨笑道:“不过,da虏败得极惨是确定无疑了,从大同经过的火筛算是实力保存的比较完整的了,也是死伤过半,而小王子那边,嘿嘿,说是十不存三四也不为过啊,从应州到杀虎口,一路上全是脱力坠马的da子尸体,要不是杀虎口的守军不知究里,说不定……”
这消息已经被反复证实过很多遍了,可众人每次听到,依然是坐立不安,震怖不已。da虏骑射无敌,开始的时候是da虏自己吹嘘,后来由于成祖数度北征,以军功造就了无数新贵,所以,士人们也开始争相传颂da虏的强大。
这样可以让君王对da虏感到惧怕,达到减少边衅,压制军功阶层的目的,等到士人们掌控了军权之后,也可以借此来掩饰自己的无能,敌人越强,他们的失败就越能得到原谅。
久而久之,就像da虏的自我催眠一样,不管别人信不信,他们自己先信了。
所以,他们定计时,都完全没有想到失败的可能,当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他们也都是彻底傻了眼。
da靼、瓦剌联手,聚集的草原菁华,居然就这么完蛋了,这让人情何以堪呐。
崔岩再次提起这茬,也不是为了吓唬旁人,他只是在回答问题。da虏败得如此之惨,说是惊弓之鸟都不为过,很显然,近卫军就算伤亡惨重,也一定还保持着相当的战斗力。
而da虏惨败的景象,已经被很多人看到了,想封锁消息也来不及,军心已经动摇,据城以守的主意就不要打了。
“呃………………”韩文何等老辣,如何听不出崔岩的言外之意?最后一个希望落了空,他的脸上也流lu出了失望的神情,迟疑半响,他终于还是长叹一声:“那,就只有弃城而走才能逃出生天了,问题是要往那边走?”
“我等家业尽在大同,走,又能走去哪里?”
“是啊…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算我等走了,家人又怎么办,就算能带同家人同走…可若是韩大人你说的后手是骗人的,那以天下之大,又哪里有我等容身之处?”
士狒们当即哗然一片,对韩文的称呼愈发的不客气了。
韩文面sè铁青,跟风众就是这样,得势的时候恭恭敬敬,只等着时候多分润些功劳;一旦事败…立刻变成一盘散沙。若不是这样,以在场众人在大同城的势力,又何尝不能聚起万余兵马,镇压右卫兵马的同时,守御城池,以静候江南事变呢?
崔岩也是满嘴苦涩,他觉得这里面就属他最为无辜了。他不是当地人,边贸什么的只是稍有耳闻罢了…除了例行的那一份之外,他从未从边贸中有所分润,以大明官场的惯例来说…他清白的不能再清白了。
至于湖广老家,新政终究还没bo及到那里,他也没什么切肤之痛。就算bo及到了,若是转向的足够及时的话,也未尝没有出路,自己怎么就一时糊涂,站到了前台呢?这种时候明明就应该对两边都虚与委蛇,做个合格的墙头草么。
他悔啊,这时候能往哪里跑?
往北出关去草原?他打了个寒颤,草原的日子那是人过的吗?da子从来就不讲信义…翻脸无情是常有的事儿,自己这些人要是真去了,不被当成肥羊才怪呢。
往东?回京城,然后下江南自是个不错的办法,可中间却要通过宣府,那里是皇上的地盘…皇上都不需派追兵,只要一道手谕,就可以将所有人一网成擒了。
往南?那不是送货上门么?还不如自己了断呢,好歹还能痛快点。
往西………………崔岩抬眼看着韩文,见对方也正望着那个方向。西边确实有一线生机,杨一清总制三边,统帅数万大军,而且,西陲还有几个没奉召的藩王,若是他有心一搏的话,倒是具备了足够的条件。
可是,他敢么?感受到了崔岩的眼神,韩文只是冷笑。
崔岩在外已久,对杨一清不是很了解,可韩文久居朝堂,杨一清这种重要角sè他哪里会忽略?尽管也是江南士党的中坚,可杨一清的老家却在镇江,离海较远,所以并没有被谢宏的屠杀行动bo及,对谢宏仇恨值不算足够高。
此外,杨一清也不是刘大夏那样以刚烈著称的人,反而和李东阳有些相似,是个老狐狸,他会在没什么成算的情况下,不顾家人的安危行此殊死一搏之举吗?
“各位,或者齐心合力,背水一战,要么各寻出路,早做打算,在大同干ting着,只有死路一条,老夫言尽于此,众位好自为之罢。”说罢,韩文拂袖而去,不知为何,崔岩却觉得对方似乎恢复了以往的从容镇定,好像是有了什么把握十足的对应之策似的。
不迂,他也打定了主意,不再理会大堂内的纷纷扰扰,起身离两个为首的走了,剩下的人更加彷徨,可偏偏谁都不肯散去,仿佛聚在一起就能壮胆似的。就这样又吵嚷了一阵子,突然听到外间一阵喧阄,依稀又听到了阵阵欢呼声,众人都是勃然sè变,急忙遣人探询。
“南面,南面来了一支骑兵,打的是龙旗,是皇上,皇上的禁军来了。”不多时,探询的人就回来了,带来的也是一个坏的不能再坏的消息。
“我等愿意出人出力,全力守城,崔大人呢?”大难临头,终于有人鼓起了勇气。
“有人看见崔大人轻骑出了西门,不知往何处去了………………”
“韩文呢?他是罪魁祸首,我们都是受他meng蔽的!”更多的人想到了用韩文顶罪,试图把自己摘出来。
“…………报,韩部堂回府之后,便关了门,小人去探询时,发现他已经…………已经悬梁自尽了!”
“啊?”所有人都傻眼了,没等他们再转过下一个念头,便已经听到了隆隆的马蹄声,不用问也知道,守城将士已经打开了城门,禁军已经入城了。
死的死,跑的跑,大难临头时,结党营派的把戏,实在是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