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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登干的挑衅和威胁并没有让胡楚元生气,胡楚元很冷静,他知道,这件事的背后不仅站着赫德,也可能有英国政斧部分人士的密谋和策划。
他。
不在乎!
等金登干狐假虎威的说完这一切,胡楚元就很冷淡的起身送客,道:“那么,我知道你和赫德先生的意思了,我很忙,就不亲自送你了。”
金登干微微有点意外。
他很奇怪,他也不相信……胡楚元哪里有条件拒绝他,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和世界上最强大的大英帝国政斧打过交道,应该是充满了害怕和畏忌吧?
可他也没有失望,只是轻蔑的冷笑着,高傲的起身告辞离去。
他知道,要不了多久,胡楚元就会像一条贱狗那样的来求他,乞求他的出手和援助。
胡楚元倒没有将这件事和这个人放在心上,继续收拾行李,做着前往美国的准备。
1879年11月1曰,胡楚元正式启程前往美国,因为平均航速只有13节,经历了长达十二天的海上旅行,泰昌号才抵达美国马萨诸塞州的州府波士顿。
说起波士顿,胡楚元就想到了非常著名的倾茶事件,恰恰是这件事引发了美国读力战争,而事情的起源则是东印度公司。
茶叶对于波士顿有着特殊的意义,罗素家族和伍氏家族也一直住在这座城市里。
同时,他们也是耶鲁大学的重要资助人之一。
伍淑珍正成长于这里,回到故乡的感觉总是很美好的,船离着海港湾还有十几里远,她就迫不及待的拉着胡楚元到了甲板上,高兴的眺望着城市的轮廓。
相比于其他的美国城市,波士顿是漂亮的,美丽的,充满了历史的厚重感,这里也是英国移民和五月花号的第一站。
和在英国不同,胡楚元在美国的很多行程都已经被安排的很紧密。
在伍家的招待晚宴结束后,胡楚元就在伍振邦的安排下,住在伍家花园的西侧庄园里,并在这里和容闳、留美幼童的几名代表会晤。
留美幼童整件事的开端就是容闳提倡的,主要的支持人是曾国藩,曾国藩死后,此事就由李鸿章扶持艹办,由留学事务局直接管辖,归属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直辖。
第一批留美幼童有三十人,于1872年启程前往美国。
前后总计有四批,共有120人,平均年龄是十二岁,除先期有9名学生因不守纪律而被遣返外,其余都还在美国求学。
这些学员的具体资料和名单,胡楚元很早就通过徐润和容闳拿到了,包括那些私费留学,搭附在留学事务局的广东籍学生7人,目前总计有50人考取了大学。
此次前来见胡楚元的代表有三个人,分别是欧阳庚、梁敦彦、陆永泉,他们都曾在福州船政学堂读书,年纪比其他同批的学生大几岁,因为有英语功底,又学过一些基础,很快就在适应了当地的生活,并很早就考取了耶鲁大学。
其中,欧阳庚是留学幼童中第一个考上大学的,还是很难考的耶鲁大学。
此时的欧阳庚是十九岁,和胡楚元恰好同年,只是彼此之间差距未免太大。
都是年轻人,大家似乎也谈的来。
邀请他们坐下来后,胡楚元就和他们问了问在美国的生活情况,他其实还挺羡慕这些人,能够考上耶鲁大学。
和三人陆续的询问一番,胡楚元不免有点失望。
确实有不少学生已经考上了大学,真正就读于工科专业的却仅有几个,其他的都读文科类专业,欧阳庚和梁敦彦学的是法律,陆永泉学的是拉丁。
失望啊!!!
胡楚元也没有将这种心情表露出来,继续和他们闲聊。
耶鲁大学的本科教育是不分具体的专业,除医学院、法学院,其余都只实施通识教育,毕业后授予文理学士学位,在研究院才会开设各专业学院。
欧阳庚、梁敦彦就读于法学院,而陆永泉则在社会学院就读。
毫无疑问,他们对于美国的生活和学习是很满意的,唯独不满意的就是督学吴嘉善,也就是那个以保守著称的吴子登,正是这个人非常关键的中断了留美事业。
可据胡楚元所知,吴嘉善也不是纯粹的保守派,事实上,他起初是很支持留学事业的,也是洋务运动的支持者,以精通西洋数学而闻名,和李善兰、华蘅芳都是至交。
这样的人决定停止留学事业,显然也是有他自己的判断,而不是盲目的反对留学。
胡楚元怎么说呢?
他只能说,苍蝇不盯无缝的蛋,事情总是有两面姓的,在这个时代下要求吴嘉善放弃他个人的原则,那也不太可能。
百度有些东西真的不能信。
用130年后的政治想法来评断今天的事情,本身就是错误的,用这个时代的清人的观点看这些留学生,他们确实有很多让人无法接受的问题。
当然,胡楚元是可以接受的。
他和欧阳庚三人一直聊到了深夜,对他们的情况大体也有了第一手的了解,对于他们和吴嘉善之间的冲突,更是非常的清楚了。
说实话,此刻的他居然不觉得吴嘉善有错,换了清朝的任何一个官员过来,这种情况都是必然会发生的。
吴嘉善啊,他算是某种极限了。
换了别人,还真忍不了这么久。
将欧阳庚三人送出自己的公寓后,胡楚元心里不免有点沉重。
他默默的感叹,这个时代的事情真的不好办啊。
换人?
换人也没有用,不用130年后的“gcd的先进政治道德”来评断,吴嘉善真的算是很不错了!
胡楚元不由得有种一时无语的感觉。
见他一直不说,容闳就有点奇怪了,主动开口问道:“胡少,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胡楚元想了想,道:“我会尽力和吴大人、陈大人沟通一番,不过,我觉得应该要让步的反而是你和这些学生。”
“这?”容闳无语,这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胡楚元则道:“容博士,你不能用自己的想法去要求别人,尤其是吴嘉善、陈兰彬这样的清朝廷官员。恕我直言,据我所知,这两位官员已经算是清朝廷中最为开放的几个人,如果你连他们都得罪光了,连他们都不支持了,我看朝廷中断留学之事就在两三年间。”
容闳毕竟也是有地位的人,他有点难以承受这样直接的批评,很有些生气的质问道:“这么说来,所有的错都是因为我咯?”
胡楚元道:“中国人说,小不忍则乱大谋,我认为您有点艹之过急了。改变中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完全指望靠120个学生去改变中国,那更加的不可能。他们只是孩子,只是学生和年轻人,如果身为长辈的你和吴嘉善不能合理的约束他们,只是任由他们按照自己的喜好自由发展,一味的享受美式的自由主义思潮,结果怕是很可悲的!”
容闳更加生气,问道:“那你想怎么办?”
胡楚元倒是不赌气,道:“循序渐进,无功者何以谈权势,无权者何以谈变革。先想办法让这些留学生能够成为清朝廷的有功之臣吧。您想办法让几个有责任心的学生组织一个自爱会,自爱、自助、自强,为中国而学习,为四万万同胞而学习,而不仅仅是为了他们自己学习。两方面着手,他们自律,而我想办法缓和矛盾,双方各退一步,优先确保他们能够在美国读完大学。”
听了这番话,容闳沉默了片刻才道:“他们既然是来美国学习的,就应该在他们能够为国效力的前提下,给他们足够的自由,让他们有机会和空间理解真正的西方思想,我认为,这才是改变中国的唯一道路!”
胡楚元哭笑不得。
他不得不说,容闳恐怕在此事上的责任更高,但容闳又没有任何错。
想了想,他只能说道:“在清朝廷控制着中国一切的情况下,您这样的想法太冒险了。恕我直言,假如他们最终被集体招回国内,并遭到朝廷的冷遇,坚决不用他们为官,您届时算是在救国呢,还是毁了120个年轻人的前途,毁了中国工业革命的所有希望?”
“你……?”
容闳气愤的说不出话来,可他知道,和他说话的人毕竟是胡楚元,一个令他也敬佩的奇才,一个真正有可能改变中国的人,而不是陈兰彬、吴嘉善那样的传统官员。
他自己也思量了很久,道:“胡少,你这话说的有点太重了。”
胡楚元则道:“博士,好心未必就能办出好事。咱们首先要保证的还是这些人的未来,保证留学事务局能够继续经营,一切都要从长计议。咱们呀,先保住国家不受外强侵略吧,如果我们连这都做不到,就算在几十年后,我们最终是改变了中国,得到的中国也将是残破的,贫困的,饿死过,战死过几千万人的中国。”
容闳不由得沉默良久,随后才问道:“你是这样认为的?”
胡楚元坚定的点着头,道:“是的,思想救国这种事,请您悄悄做,暗中做,慢慢做,过于张扬必然失败,因为胳膊永远拧不过大腿。即便拧过了,那也不是胳膊很强,而是大腿非常弱了,事实是……现在的那个大腿还很强,此时的我们又何必要急于求成呢?”
容闳更加无语,一时之间,他还难以接受胡楚元的想法。
其实,他就是那种明知不可为而要为之的人,幻想着某种特殊的奇迹。
这一点,胡楚元也有所察觉,他又慎重的想了想,再和容闳感叹道:“我倒觉得您身上的重担很重,正是因此,您也要特别的慎重。当然,实在是无法挽回了,那就靠我们的经费支持他们继续学下去……这种事嘛,做两手准备吧!”
对后面的这番话,容闳倒是更为期待一些。
他宁愿选择后者。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