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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吹了声呼哨,手握骨刃没敢乱动。他的双脚已经被枝蔓缠住,延伸的枝蔓尖头对准了他的眉心。
几名负责防守的人过来一看情况不对,立刻通知了那非。
那非已经听到警戒的呼哨声,闻听属下回报,挑眉:“树人?带他过来,不要动手。”
消息传回去,黑影对树男慢慢说道:“我现在放开骨刃,你也不要动手。”
黑影撤开骨刃,树男也同时收回枝蔓。
黑影暗中呼出一口气,冷脸道:“我们主人要见你,跟我来。”
几名防守战士也出现,围在树男身后。
树男对见黑影的主人不感任何兴趣,但他想吃肉。
那非等人听到脚步声,一起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黑影过来,对那非行礼,又退入暗中。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落到树男身上。
“母神在上,竟然是真的树人!”长发男子惊叹。
那非目光也是兴趣和贪婪交汇,面前这名只在腰间围了一条皮裙却背着一个大包裹的高大男子,可不像是纯种的长生族,倒像是长生族和人类的混血,这样的树人混血他也只听过,从没有见过。
那非目光特别在树男脸上掠过,没有看到任何战士标记,不过他可没有傻到认为对方还不到一级,而是肯定树男隐藏了自己的等级标记。
“我是那非,这位树人兄弟怎么称呼?”
树男到了这里才发现火堆不止一个,他刚才因为角度缘故只看到那非这圈人,但其实在帐篷后面还有数个火堆,那里人更多,帐篷也更多。
树男扫看众人一圈,突然向火堆走去。
一圈人吓了一跳,好几个人都站了起来。跟在树男身后的战士也一起向前想要阻止他。
那非喝止他们,还让属下给树男让开了一个位置,他能看出来对方的目标是火堆。这让他有点惊讶,树人不应该是怕火的吗?他为什么敢坐到火堆边?或者因为对方是混血的缘故?
树男看看那个让开的位置,非常不客气地过去一坐,伸左手抓起架子上的烤肉便张嘴大嚼。
高挑女战士眼皮一翻,很不爽对方这种不问自取的行为,那非按住她的手,又让围着他们的战士散开,“哈哈!原来树人也能吃肉,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吃吧吃吧,这点够吗?要不要我让奴隶再烤一只?”
那非不等树男回答,立刻命令侍候的奴隶再送上一头已经剥洗干净的野兽。
树男来者不拒,手中烤肉啃完,立刻伸手抓向火堆上正在烤的另一块肉,他也不管有没有烤熟,就算咬一口还淌着血丝他也照吃不误。
那非仔细打量树男,重点看向他背着不放的大包裹。
高挑女战士嫌那包裹碍事,拿起地上用来挑火的木棍就戳向那个包裹。
“啪!”木棍被枝条抽飞。
高挑女战士一下跳起来,“你干什么?”
树男抓着只有两成熟的烤肉,侧头冷冷地看向她。
高挑女战士被对方的目光吓了一跳,那树男狭长的双眼竟充满杀气和怨毒,就好像她刚才做了什么特别天理不容的事情一般。
那非在心中估摸树男的战斗力,轻轻扯了下女战士。
高挑女战士冷哼一声,走到那非另一侧坐下,坐下时对那非使了个眼色。
那非微微一笑,女战士很聪明,刚才相当于试探了树男的警戒心、反应力和对应能力,而树男的表现也让他心中有数要怎么对付他。
女战士换了座位,这次他和树男之间已经没有其他人,那非亲自盛了碗热汤,递给树男,“天冷,喝点热的暖暖身体,虽然你看样子并不怕冷。”
树男接过热汤嗅了嗅,张口就喝。
火堆边的长发男子和他的同伴非常识相,他们也不想招惹新的麻烦,看那非对树男兴趣盎然,长发男子便主动站起来说天色不早,他们打算回帐篷休息了。
那非微笑目送他们离开。
树男发现长发男子一行并没有走进那四个帐篷,而是绕过去走向更多人那边。
“你从哪里来?据我所知这附近似乎没有长生族栖息。”那非一副闲聊的口吻道。
树男不太喜欢肉汤的味道,觉得不好喝,但他还是喝了很多。
“你不会说话吗?那你能听懂我说话吗?”那非明明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却仍旧耐心十足。
火堆上的烤肉在快速减少,就连奴隶刚刚架到火堆上的肉也被树男撕下来吃了。
看树男吃生肉,高挑女战士和其他几名那非属下神色都有点鄙薄,长生族混血又怎样,还不是跟野人一样。
树男摸摸肚子觉得吃得差不多,再把手指伸进之前盛的汤碗里感到里面的肉汤已经不是很烫,他反手解下/身后包裹,放到自己怀里,小心打开皮衣,开始给他的宝贝焦尸进行喂食。
那非和女战士等人早就好奇他那包裹里装的是什么,见他打开包裹,自然而然全都勾头看了过去。
“恶!这是什么鬼东西!”女战士第一个叫了起来。
那非在看清包裹中的东西后也不太舒服。
“这是他的食物?烧焦的野兽?还是……”一名侧对面的战士一脸嫌弃地问道。
“母神在上!他在干什么?”又是一名战士叫起来。
女战士直接捂住嘴,想吐。
树男竟然用嘴巴灌了口肉汤去喂那个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焦尸。
就是那非见多识广也感到了一点恶心,不过他也因此看清了那具焦尸生前应该是个人,或者是人形生物。
喂食多次,树男已经喂出心得,每次吐喂速度都放得很慢,每次也不会喂多少,但是这次喂食肉汤却出了麻烦,肉汤灌不下去。
树男也不是很担心,只是很无奈地小心把焦尸翻过来,把他嘴里的肉汤控出。
真是个挑嘴的小麻烦,竟然只喝鲜血。
树男经过数次喂食,其实也已发现焦尸并不是在“喝”血,而是在吸收血液,那些血液全部通过他的嘴巴渗入了他的身体内。而固体的生肉等他就不太好吸收,这次肉汤也排斥了。
树男目光落在那群战兽上,不远处还有骑兽和驼兽,这些可都是鲜血,再看看火堆前的人群,说不定人血效果更好?
不过树男并没有轻举妄动,这么多人就跟兽群一样,他不一定打得过。
“他还活着吗?是你的亲人?”那非抑制住动手的欲/望问道,树男看他们的目光就像在看猎物,有意思,就是不知道最后谁会成为谁的猎物。
树男重新包裹好焦尸,打算离开。
“喂,你要去哪里?前面就是音城,如果你的亲人还活着,也许音城的神殿祭司能救他。”那非哪会让这少见的树人混血就这么走掉。
树男抱住焦尸,第一次正面看向那非。
那非对他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我们正好要去音城,又认路,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走,就当交个朋友。”
树男伸手指向一头战兽。
那非猜测,“你想要战兽?还是没吃饱?”
树男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看来是没吃饱,我让奴隶再送一头……你非要战兽?啊,我懂了,你要活的?”那非看树男又指向战兽终于弄明白树男的意思。
树男点头。
那非很大方地立刻让奴隶送来一笼还活着的兔子。
树男单手抱着包裹,一手提起装兔子的笼子,慢慢退入黑暗中。
几名战士要阻止他,那非抬起手,摇摇头,很肯定地道:“他不会走远。”
树男确实没有走远,得到一笼活着的兔子,他总算可以取活血喂养他的焦尸。
这次焦尸胃口很大,来者不拒,凡是鲜血全部吸收入体内。
树男轻轻按了按焦尸的肚子,感到一点弹性。又趴到焦尸胸口听了好一会儿,久久,他才听到很轻很轻的“咚”一声。
树男笑了,笑得可开心。把几只兔子扒皮全部干掉,抱着焦尸就靠在树身上睡了过去。
火堆边,那非听完属下回报,陷入沉思。
高挑女战士忍不住问他:“大人,动手吗?”
“我已经动手。再等等看。”那非抬起头。虽然不知道树人混血抗毒性如何,但化能丹不是一般的毒/药,七级以下神血战士根本无法抵抗,就连八级和九级战士如果没有事先提防,吃下化能丹也要被拖累一会儿。
化能丹这么厉害,当然也异常珍贵。那非能舍得拿出一枚化能丹也是图树男是极为少见的树人混血。这样的混血如果调/教好了将会是最好的战奴,就算无法调/教也可以卖给九大上城的神殿和贵族们。那些神殿祭司可喜欢这样的混血和非人类智慧生物了。
“大人,那树人睡着了,我们刚才用雪团砸他,他醒了过来,但动作比之前缓慢很多。”监视树男的人再次过来回报。
“很好!把他围起来,别让他跑了,多准备火把!”那非欣喜地站起来。
树男睁开眼睛,看向抵到他胸前和脖颈边的数支骨刃,又看了看向他微笑的那非。
“肉汤好喝吗?”那非确定树男不能再使用他的能力,放心向他靠近。
树男右手动了动,枝蔓延长了一点又无力垂下。
那非避开了他的右边,走到他左边,伸手探向他的头部。
“看着我,看向我的眼睛。你是我的奴隶,我是你的主人,你不能反抗我,否则我将给予你最痛苦的惩罚,但如果你听话,我会让你吃饱。”
树男不想看向那非的眼睛,但那非的说话声像是有一种魔力,吸引他抬头去看。
一旦对上那双眼睛,树男恍惚了一下,脑中同时冒出一个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在骂他:笨蛋!
树男的注意力全部被那声笨蛋给吸引去,这一刻,他感觉脑中一阵清凉,不是冰冷,是那种脑清目明的舒爽。
“假装听那个奴隶贩子的话,跟他去音城。”
树男张嘴,一个熟悉的名字就在嘴边,似随时随地都能叫出来。
“闭嘴!我支持不了多久,这次真他妈惨,骨头都快成焦炭了,我得一点点从细胞开始重新生长。记住,进了音城,多给我弄一些元晶币,可惜我的腰包放到奖励列表里了……”
默!树男想起了声音的名字,他想再跟脑中声音说几句话,但那声音却不理他了。
树男委屈,其实他也不知道要跟那个声音说什么,但他就是想那个声音能多跟他说说话。
这是哪里?树男在追寻那个声音时,无意中进入一个很奇怪的地方,那里有着一望无际的黑色土地,土地中还零散分布着几座山丘,最远处的一座山丘顶端冒着热气,而广阔的土地中央就只长了一棵小小的嫩芽。
嫩芽有四片叶子,貌似异常舒适自在地扎根在黑色土地中,偶尔还会无风自动两下。
有什么东西试图刺破黑暗的天际想要进入这里,树男抬头看天。
广阔的黑色土地上突然浮起大片雾气,那东西进来了,是一只百足毛毛虫,头部尖锐。
树男看到雾气突然化作一只密封的箱子把虫子装了进去。
嫩芽挥舞着四片嫩叶似异常高兴。
飘忽的声音传至耳边:“我才聚集起来的精神力,现在都浪费给你了,真是麻烦,后面自己小心。”
“默!别走!”
没抓到声音的主人,树男浑身戾气地回来了。
那非很高兴,一开始他还感到树男的灵魂之力在抵抗和挣扎,可不一会儿他就安稳了,就跟之前他控制的那些战奴一样。
“告诉我你是几级战士?”
树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假装听话,怎么听?
“真是蠢,不会说话,连数数都不会吗?”高挑女战士嘲笑。
那非也笑,“很多野蛮人都不会数数,他们连自己的年龄都不知道。这树人大概也是一株普通的长生木族和野人的混血。要么就是那长生木族爽完就走了,根本不知道某野人女给他留了种。”
“哈哈!”围着树男的战士全大笑起来,有人还好奇地问:“就是不知那些长生木族要怎么和女人交/配?播种?”
“可不是播种嘛,哈哈哈!”众人笑得更厉害。
“大人,这个树人混血您是打算自己留着,还是带到音城交易?”女战士问那非。
那非沉吟,“先带到音城看看,看他们的神殿祭司或贵族对他有没有兴趣。”
“大人,这人既然是树人混血,那么他会不会也能长生?”提问的战士声音中充满明显的贪婪和渴望。
“不一定。也有可能他不是长生木族和人类的混血,而只是一名控木战士。”那非何尝不想长生,但长生木族为了保护自己的后代,并不是吃了他们就能得到他们的生命力,甚至还会起反效果,否则他怎么会想要把这名少见的半树人卖给其他人。
“要不要放他点血给带着的奴隶试试?”那战士提议。
“等会儿。”那非同意,他也有这个想法。
女战士一脸恶心的提醒道:“那焦尸怎么办?就让他带着?”
那非心中一动,命令树男,“把你手上的包裹给我。”
树男眼珠慢慢转动了下,把包裹往前送出一点点,又迅速收回,这次他抱得更紧。
那非皱起眉头,喝道:“放开那个包裹,站起来!”
树男站了起来,但他仍旧没有放开包裹。
那非怀疑,难道他没有完全控制住这树人?可是他明明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之力在对方的灵魂上打上了印记。
“我命令你把手上的包裹给我!”
树男突然对他呲牙。
那非感到自己联系对方灵魂的精神力一阵颤动,立刻安抚他:“好了,我不要你的包裹,你可以一直带着它。”
树男立刻安静下来。
那非皱眉,树男的情况太奇怪了,不过他之前也遇到过对某种事物或人特别执著的被控制者,这些被控制者也是对执著物特别在意,有时如果强行令他们放弃或破坏,他们甚至能挣脱他的控制。
想到这里,那非也不再强要树男放弃那个包裹,他既然那么喜欢那具焦尸那就带着吧。
等等!这树人刚才还不能动,现在不但能站起来,还能抱紧那个包裹?
他到底是几级战士?化能丹对他效果竟然这么短?还是因为他特殊血脉的缘故?
那非想来想去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解释,也许树人的血脉对化能丹反应不明显?
那非对自己的能力信任无比,自然也对被自己控制的人非常放心,虽然树男身上还有不少不解之谜,但这对他并没有太大影响,只要树男能听话就好。
那非对两名手下抬了抬下巴,“你跟他们走,不要乱跑,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攻击任何人,否则我会惩罚你,去吧。”
树男很听话地抱着包裹跟上了那两名战士。
树男进了帐篷,发现里面有好几个大笼子,笼子里装满了长着猫耳猫尾巴的非人类智慧生物。
那些猫人看到那非手下进来,愤怒地对他们发出刺耳的尖锐叫声,猫爪也不停抓挠笼子的栏杆。
送树男进来的战士似乎对此已经习以为常,解下包着兽皮的骨刃对着笼子一阵敲打,又把骨刃伸进笼子一阵乱戳。
尖叫声更盛。
另一名战士不耐烦地道:“别叫了。再叫就吃了你们的崽子!”
这名战士走到一个笼子边,拿起同样包着兽皮的骨刃伸进一个小笼子就是一阵戳捣。
“喵呜!呜呜……”笼子里发出细微杂乱的猫仔叫声。
树男偏头看去,发现那边两个笼子里装的都是无法变化成/人形的幼猫,最小的还不到巴掌大,大的也不过半臂长。
那些猫仔很团结友爱,大的猫仔把小的护在中间,哪怕自己被戳得再痛都不逃开。
大笼子里装的猫人发出更加凄厉的喊叫。
“再叫?再叫看看!”那战士捅戳得更厉害。
树男一把抓住那战士的胳膊。
凄厉的叫声也同时止住,猫人们没一个敢再发出声音,只用仇恨至极的目光死死瞪住这些奴隶贩子。
那战士没管猫人的目光,只转头瞪树男,“你干什么?”
树男不晓得他这时应该怎么反应,但是他不想看到这些人这么对待那些猫仔,他也是有孩子的人,最无法忍受有人这样对待幼崽。
他也有孩子?树男思绪停顿了下,他的孩子在哪里?
单手托了托包裹,是在这里吗?跟他们的爸爸在一起?
哎?爸爸又是什么?
树男放开那名战士,抬手敲打自己脑袋,恨不得马上想起过去的一切。
那战士看树男的样子,还以为那非惩罚树男了,得意一笑,不再管他,也不再虐待那些猫仔,指了指墙边的兽皮铺盖,让树男滚过去,他和另一名战士走到帐篷另一头歇下,还点了个小火堆。
树男打开兽皮铺盖,抱着焦尸躺下,自从醒来到今天,他还是第一次睡在有火堆还有铺盖的地方。
猫人们目光转移,看看睡倒的战士,再看看自己的幼崽,最后看向多出来的新非人类。
第二天,那非宣布拔营出发。
对于队伍中新多出来的树人,谁也没有明着多问什么。
那非看树人安稳,也没什么事吩咐他做,只让他跟紧队伍。途中他命令树人放了点血给他,又当场拖了一个野人过来,让那野人喝下树人的血。
结果那野人喝下血没一会儿就开始惨嚎着满地打滚,等人静止下来,就发现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那非从表面看不出伤口,直接命人剖开野人肚腹。
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那野人的五脏六腑竟然全部烧成了焦炭!
树人低头看看自己的左手,他还记得这里钻入了一枚火红色的透明小晶石。
树人脸色平静,但包括那非在内看树人的表情却都有点开裂,这下再没有人敢尝试要去喝这名树人混血的鲜血以求得长生。
那非等人甚至想,那包裹里的焦尸不会也是喝了这树人的血才烧成这样的吧?
小插曲结束,奴隶队再次开拔。
进入山林后,树男感觉到什么,他抬头望向前方,那里似有什么在隐约呼唤他。
他途中其实有多次机会可以改道,有时候几天找不到吃的,他就想要换一条路,可每次刚冒出这个念头,他又立刻打消,朝着这个方向一直走一直走。
原来这就是原因?那么是谁、是什么在前方呼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