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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傍晚时分,胡福郎的马车终于又回到了于家,等得心焦的于织娘见着父亲醉熏熏的模样,忍不住埋怨将于父扶进来的李一挝道:为何让他喝这许多酒
这是她第一次对李一挝说话,李一挝愣住了,半晌都没有回答上来。倒是醉得不成模样的于父摆摆手:不干过之的事情,是圣人圣人劝的酒,官家与我喝酒,呵呵呵呵
于织娘怔了怔,然后继续埋怨道:醉得不成样子
这倒不是醉话,确实是官家赐酒。胡福郎笑道:至于详情,便让过之与你说吧。
于织娘心怦怦跳了起来,胡福郎与李一挝为何而来,她心中怎会无数,但她绝对没有想到,为着她的婚事,竟然能惊动天子。她惊讶地瞅了李一挝一眼,李一挝挠着脖子,嘿嘿笑了两声,却不知如何说起。这般模样,看得胡福郎直摇头:自己在街上捡来的这个小子,为何在织娘面前就象老鼠见了猫儿一般。
只能归于冥冥之中的缘份了。
送走胡福郎与李一挝后,于织娘煮了醒酒汤,服侍于父喝下去。于父喝完之后,仍是醉眼惺忪,见着女儿在屋中忙来忙去,不知不觉露出了笑容:织娘。
爹爹,有何吩咐于织娘以为他要吃什么,一边挤着毛巾一边问道。
为父将你许与那李过之了,那孩儿倒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为父以前不知,现在知道了。于父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片刻之后。便是鼾声如雷。
于家有喜事,天子家也有喜事,随着秋天深入。贵妃杨氏乘船自流求返回。依赵与莒的意思,所乘之船,却是一艘蒸汽船。
四月份的时候,第一艘蒸汽船章渝号沉没,萧伯朗与胡幽不甘心,寻着问题原因之后,便开始第二三艘蒸汽船的研制。这两是同时进行的,第二艘是在一艘旧船上改装。装上暗轮与蒸汽机,再次试验地结果让人很满意,从淡水到基隆,原本需要一天时光的,乘这蒸汽船无论风向如何。半日都可以抵达。经过两个多月的试验。在确认除了蒸汽机偶尔会出故障外,蒸汽船已经具备实用价值之后,第三艘船也正好造成。杨妙真不顾众人劝阻,坚持要乘这艘新船回临安。于是众人只得将两艘蒸汽船尽数遣出,同时还有两艘风帆船跟随。经过十二天之后,四艘船平安抵达临安。
那艘喷着烟雾出巨大响声却没有帆地海船出现在临安时,即使是近卫军水师也不禁为之震动,赵与莒闻讯更是亲自相迎,他知道蒸汽船的成功意味着什么,人类的航海事业将摆脱季风的束缚,他开南洋新洲的计划可以提前进行了。
真是不可思议。不可思议。陛下,这船真不用风力。便可在海上航行么
崔卿亲眼见到了,为何还不相信听得崔与之的话,赵与莒大笑起来:此为天助朕也,朕正要在南洋新洲驻囤,便有了这般海船,自新洲回我大宋一趟,沿途不停补给煤水食物,只需二个月左右,如今新洲南洋,不再是可去不可回的地方了。
华夏之民都讲究故土难离,非经战乱,或是遇着重大灾害,实在是在原籍无法生存下去,甚少有愿意背井离乡。官员也是视偏远边疆之地为贬逐,故此即使是在赵与莒拿出吏部叙职时从优评判的胡萝卜出来,愿意去南洋新洲为官地还是不多,都是一些年轻缺乏经验的官员。现在则不然,有了蒸汽船,无论风向如何,南洋新洲往来都会方便快捷,愿意去的官员会更多起来。
当然,让赵与莒更为高兴的是杨妙真安全回来,她有孕已经是四个月,肚子很明显了,不过精神还很好,行动也看不出受了那大肚子影响的模样,见着赵与莒,不顾有臣子在侧,便拉着赵与莒地手叽叽呱呱说个不停。二人四月未见,自然有地是相思之情倾述,有看不过眼的臣子想要进谏,却被崔与之用严厉的目光赶了回去。
听闻前此时日临安附近有人叛乱
回到大内之后,杨妙真向赵与莒问道。事实上,她正是听说了叛乱的消息才决定提前回到临安。
已经平定了,无妨。赵与莒不愿意她对此多过操心,轻描淡写地将之一语带过。
你就是宽厚,若是换了我,哼哼
杨妙真所说地宽厚,并不是指他对那些因为无计谋生而加入叛民的普通百姓,而是指他对那些卷入此次事件的禁军将领。\这些禁军将领并不是士大夫,相反,文人士大夫对他们有一种本能的警惕,这次事件之后,他们更是饱受批评,崔与之等人议定的刑处是满门男子尽数斩,女子没为官娼。这个惩罚当然偏重,却是崔与之等人有意为之,将这个处罚交给天子,再由天子减轻一些,这样便能体现出天子仁德。
这也是群臣为天子分担骂名的方式。
赵与莒果然,除却那些与史嵩之勾结的将领本身处死外,家人都只是配流放,同那些乱民一起被迁往南洋新洲囤垦。不过按照他的计划,这些人去南洋洋洲之前,都要在流求呆上半年,一来要通过流求比较完善地洗脑方式,对他们进行教育,让他们明白自己能活着,已经是天子地恩典,尽可能减轻他们离叛的可能性;二来也是让他们习惯于纪律性地生活,在严格的纪律约束下,甚至连上个茅厕都需要报告,他们到了南洋新洲,便没有可能私下串通再次谋逆。
全部加起来,这次要被流放的共有四万余人。以杨妙真看来。那些乱民情有可缘,而那些禁军军官,简直就是十足的十恶不赦。莫说处死,就算是满门抄斩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谁让他们乘着她不在地时候想要算计天子
四娘子,就当是为咱们孩儿祈福吧。赵与莒笑着道。
听得赵与莒提起孩儿,杨妙真脸上浮起了红晕,这才显出要当母亲的柔和来:阿妤姐呢,这一向她可好
她不来了么。赵与莒向前示意了一下,只见韩妤在两个宫女掺扶下缓缓走过来。她更为显怀,杨妙真快活地向她挥了挥手,二人执手互问,都是些你肚中孩儿如何我腹里孩儿如何的女人话,赵与莒在旁边笑眯眯地听着。也不觉得枯燥。
然而。就在他一家子其乐融融地时候,谢道清却看到李云睿在院子外边晃了一下。她微微皱眉,转向赵与莒,赵与莒根本没有注意到她。仍是专心致志地听着两个女人咬着耳朵。谢道清又向外边看了一眼,只见李云睿召了一个内侍,似乎在说什么,那内侍却面有难色。李云睿神情冷竣,倒有三分象天子严肃时的模样,过了好一会儿,那内侍还是直摇头,李云睿大声道:陛下。微臣李云睿求见。
赵与莒刹那间凝了一下眉。杨妙真侧过脸,向外白了一眼:李景文。你这厮嚷什么,要见便进来就是,陛下几曾将你当外人了
杨妙真这话说得恰恰及时,赵与莒凝住的眉头刹那间舒展开,谢道清心突的一跳。
杨贵妃可不象表面上那番,毫无心机啊。
我和阿妤姐去歇息会儿,陛下忙完了一定要过来。杨妙真又瞪了李云睿一眼:李景文,你这厮好不老实,下回有急事找陛下,只管求见便是,在外头磨蹭半日,当我和阿妤姐是不识大体的女人么
李云睿被她训得垂头丧气,却没有分辩,这让谢道清心中更是惊讶。李云睿进入殿前司时日并不长,约么就是杨妙真去流求的时候,但是谢道清注意到,他在流求出身的侍卫中声望比秦大石龙十二和邢志远都要高,当他训斥那些侍卫时,那些侍卫当真是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可是杨妙真训斥他时,却也毫不客气,而李云睿不但没有丝毫不服,反倒有几分喜色屏退之后,李云睿低声道:他已经死了。
死了
赵与莒皱紧了眉头,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他希望能抓到活着的史嵩之,从而找出同党来。
正是,他死在镇江,是自尽。李云睿道:霍重城地密谍先现他,被围之后无法逃脱便自尽了,密谍仔细搜过,没有留下任何文字。
唔
赵与莒可以肯定,这几个月来,从临安的钱荒到粮价风波,再到华亭府的民变和捧日军的不稳,背后都与史嵩之有关联,但是只凭借史嵩之一人,搅起这么大的风波可能性并不大。而且史嵩之善权谋知兵事,但却未必知经济之道,在钱荒与粮价风波中,那幕后之手地手段虽然还有些生涩,却绝不是不知经济之道对市场没有研究之人能玩出来地。
而且史嵩之一死,也就意味着谁都无法证明,那个神秘的斗笠人究竟是史嵩之还是另有其人了。
赵与莒自己倾向于另有其人,此人应该熟悉大宋朝堂之事,很有可能是朝中重臣之一,他的身影与年初的京华秘闻事件也有关连,可以这么说,京华秘闻事件只是他为了策划下半年这大手笔地一次预演。
史嵩之之死,对那人是一个沉重打击,却未必能断了那人的念头,不将他翻出来,他就会象冬眠的毒蛇一般,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个洞里钻出来咬人。
李云睿同样也为这件事情伤脑筋,皇帝让他负责执行一些抓捕刑讯的事情,到目前为止,除了在抓黄绍斌之子上他立了一功外,几乎一无所得。比起李邺在徐州的战绩,甚至比起秦大石数年潜伏在临安的功劳,他这成就让他怎么也不满意。若不是赵与莒严令他不得参与密侦之事,他都想撇开霍重城自己来或许是长期做这一行的缘故,他对霍重城也不是十分十的信任。
陛下,刑部邹应龙求见。
谢道清地声音在外边传了进来赵与莒挥手示意李云睿离开,然后道:让他进来。
邹应龙额头上流着汗,小跑着来到赵与莒面前,见他这番模样,赵与莒温声道:邹卿,何事如此匆忙
陛下,镇江传来紧急公文,逆贼史嵩之在镇江自尽了。邹应龙道。
他得到消息比霍重城要慢上一些,赵与莒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这事情。过了会儿,赵与莒问道:邹卿,你觉得事情如何
史嵩之必有同党,臣料想,史嵩之负责联络军中史弥远残党,另有人负责运筹帷幄,还有人负责监视朝堂上地风声。邹应龙道:而且,臣遣人去查了史嵩之在临安郊外的住所,还遣人去庆元府搜了史家大宅,略有所得,故此来见陛下。
邹应龙地话让赵与莒精神一振,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注意霍重城的秘谍传来的消息,倒把正儿巴经的官府消息来源忘了。秘谍侦察隐密时有奇效,但若论及真正的消息渠道,却远不如官府来的宽广了。
邹应龙正要呈上他所查到的东西时,突然外头谢道清又道:陛下,参知政事葛洪求见。
赵与莒接过邹应龙手中之物,闻言微微一怔,葛洪在三位宰辅中,是单独求见次数最少的,霍重城对他最是怀疑,有人专门盯着他的行动,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
还不等他传葛洪,又听得谢道清道:陛下,工部郑清之国子监祭酒乔行简求见。
今日倒是热闹了赵与莒笑道:邹卿,你且猜猜,还会有谁来求见。
果然,片刻之后,谢道清又道:陛下,户部魏了翁礼部程求见。
倒是一个小朝会。赵与莒冷冷哼了一声,他大声道:令他们去博雅楼候着,朕随后便到。
葛洪见着乔行简时,苦笑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乔行简则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是瞅了程一眼。听得谢道清说天子在博雅楼见他们,自有内侍领着他们前往博雅楼。等了小半个钟点,天子没有等来,倒是崔与之薛极和岳珂被等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