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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帅府里,七百余敌军再一次小心翼翼的向钟武五人摸了过来。
钟武举起了枪,他连续击毙了三名敌军,弹夹里就剩下最后一颗子弹了。
其余四个袍泽和他的情况一样。
钟武的腰间还剩下最后一颗手、榴、弹,他取下了手榴、弹握在了手中,他咧嘴一笑:
“我都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不过等这远征之战结束之后,我们的名字肯定都会被太上皇刻在那纪念碑上。”
“咱们同在一面碑上,彼此或许还是邻居,到时候可要记得打声招呼。”
另外四名战士也露出了笑意,此刻的他们丝毫没有对即将到来的死亡的畏惧。
“要说啊,能够活下去当然是最好的。不是老子怕死,而是老子一直在想着,当咱大夏一统天下之后会是个什么模样?”
一名年约三十的战士取出了一杆旱烟袋来,点着,抽了两口,又道:“太上皇建立了夏国,那已经是一片大大的江山了。这些年当兵,咱大夏的许多地方都未曾去过,就连京都长安也还没机会去看看。”
“你们说,如果大夏的疆域到了这里或者更远的地方,那是多么的广袤啊!”
另一个年约二十的战士笑道:“到这里咱们可是走了整整两年,若是咱大夏将这些地方也统一了起来,要来这地方可不容易。”
“你傻啊,咱大夏有跑得那么快的火车,如果太上皇将这地方收入大夏囊中,那肯定是要通火车的,如果坐火车……恐怕也就个把月时间就到这里了。”
“也是,我坐过一次火车,那感觉是真舒服,比骑马安逸太多了。”
“行了,咱就算死在这也能看见这些的,敌人近了,再炸死几个咱们也上路吧。”
敌人距离他们仅仅只有三丈距离。
他拉开了引线,掷出了手、榴弹。
随着一声轰鸣,敌军倒下了一片。
他摸了摸手里的枪,这把枪跟了他三年了,这一路而来死在这把枪下的敌人估计也有几十个,现在,这把枪要杀死的最后一个人便是自己。
他举起了枪,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他就要扣动扳机,三十左右的那战士忽然大叫了一声:“等等!”
钟武愕然,耳朵里便传来了激烈的枪声。
朱新明率领着第一小队的六十余战士杀开了一条血路,冲入了这座元帅府里。
他听见了城堡中的枪声和爆炸声,他带着战士们在此刻赶了过来。
他们杀入了这条回廊之中,正好是钟武的那颗手、榴、弹爆炸之时。
大元帅府的亲卫队队长万万没有料到这几只老鼠会如此顽强,他更没有料到这几只老鼠居然还有援军!
第一小队从他们的背后发起了猛烈的攻击,敌人纷纷倒下,长廊上满地都是尸体,满地都流淌着鲜红的血!
盏茶功夫。
第一小队摧枯拉朽一般的消灭了这支亲卫队,朱新明站在了钟武等人的面前。
那冷酷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那个部队的?”
钟武立正,敬礼:“报告长官,我们是突击队第七小队!”
“你就是第七小队的队长?”
“报告长官,我不是,我是临时队长,咱们的队长在降落时候……阵亡!”
朱新明眉间一蹙,看着这五个一身鲜血的战士,“第七小队就剩下你们五人了?”
“……还有一个叫赵树生的老兵,他掩护我们进来,而今、而今不知下落。”
那就是死了。
朱新明想了想,“我是突击队队长兼第一小队队长,我命令你们五人,归入第一小队,随我一同行动!”
……
……
元帅府这座城堡里枪声再起。
第一小队在朱新明的指挥下消灭了一群又一群的守卫,向这座城堡的中心而去。
元帅府外的那条小巷子的那间小房间里,神智已经浑噩的赵树生耳畔传来了一阵呼喊声。
这声音很轻微,似乎很远,就像从云端而来。
他听不懂那声音在说什么,但他觉得这声音很好听,就像文人口中所说的天籁一样。
他艰难的睁开了眼睛,瞳孔渐渐聚焦,便看见了面前的那张女子的脸。
“你现在不能睡,睡了恐怕就醒不来了。”
这女子此刻似乎也忘记了自己说的话对方听不懂。
但她依旧在说,为的是这男子能够保持清醒。
“你的伤很重,我帮你取出了那两颗子弹,但肋骨这地方摸起来怕是断了三根。”
“可惜我的老师不在这里,我没法帮你接上这肋骨,暂时只能给你上夹板固定住,你不能乱动,万一刺穿了脾脏你就只能死了。”
赵树生明明听不懂,他却觉得自己好像理解了她在说什么。
他露出了一抹微笑,微微颔首。
女子又看了他一眼,“你是入侵者,按说我本应该杀了你的!但老师说我们当医生的,眼里应该只有病人,而没有身份之别……”
“我不知道你最终能不能活下来,但我知道你恐怕也回不去、或者也走不掉了。”
“那么最后你还是会被处死,当然,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女子一边说一边取来了两个夹板,她费力的将一块夹板塞入了赵树生的背下,剧烈的疼痛令赵树生清醒了一些。
他知道自己这下子麻烦了。
这样的伤势,要想恢复至少需要半年的时间。
大夏远征军的步伐不会停下,他们会攻破这座城,然后稍作整顿又继续前行。
而自己……
恐怕自己的名字会出现在阵亡名单之上。
从此往后,大夏陆军第一军第七师二旅七团的团长将再也不是他赵树生了,他或许会死在这座城里,也或许在这座城中苟活下去。
他忽然有些伤悲,当了十四年的兵,他已经将部队当成了自己的家。
而今自己就像一个离家出走了的孩子,变得孤单而无助。
他回想着萧河原之战、回想着花重平原之战,想着自己的那些亲如兄弟的袍泽们,也想着自己那真正的遥远的故乡。
他的眼角有一滴泪滑落,正好被这女子看见。
女子愣了一下,刚才动手术时候那么痛他都能忍住,怎么这时候却流泪了呢?
赵树生仅仅流下了一滴眼泪。
这一滴眼泪里,
便是他过往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