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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龙女,百闻不如一见啊!”
离开正堂后,陆炳犹自发出感叹。
此世的龙族,在神佛里待遇不高,但对于凡人来说,依旧是顶礼膜拜的存在,世俗皇权也是以龙作为图腾。
何况这回龙女轻描澹写的几句话,就镇压了邪恶的人参娃娃,当真是满足了世外神仙的一切幻想,让人由衷崇敬。
而看着身边这位似若真仙,神采摄人的道医,想到那般强大的龙女正是由其复苏,菩萨的随身宝物也是放心交托,可见信任至极,陆炳下意识地有些恭谨起来:“依李神医之见,那妖物所说,有几分是真?”
李彦道:“这人参娃娃被龙女震慑,又对新主无生老母多有遮掩,想来不敢扯谎,所言基本属实。”
陆炳咬牙道:“如此说来,它确实不想取我性命,而是要让我惊惶绝望,再施以恩惠?”
李彦点头:“这倒也符合都督和身边的锦衣卫,都无生命之危的事实,如果专为杀你们而来,即便救援再及时,也能痛下杀手,正因为幕后真凶别有目的,才匆匆丢下都督离去。”
“当然凶手不会真正离去,或许是想要带路五绝洞,却发现我们有山神和土地引路,只能作罢。”
“而后又远远盯住,发现我们在太湖上发现了陆都督,立刻让人参娃娃散发出奇香,引诱救援者,目的是不让锦衣卫之外的人接近都督,果然发现众人的骚动后,朱仲大为警惕,朝天宫和神乐观离去,我也离开……”
陆炳心悦诚服地行礼:“听了李神医分析,事情的前因后果就清晰多了,当真佩服!”
李彦还礼:“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陆都督足以看清这一切,只是身在明处,遭了算计而已。”
陆炳眼中厉芒闪烁:“是啊,那幕后真凶处心积虑,机关算尽,我是不会放过此人的!”
他这辈子风光无限,年轻时就掌大权,至今二十多年,文武百官谁不敬服,连其他朝代嚣张跋扈的东厂,都要为锦衣卫让道,结果这几日战战兢兢,坐立不安,闭上眼睛就害怕一觉醒来,自己的肚子破开,钻出个怪物来……
如今恐惧没了,羞恼和恨意则攀到极致,自是与那幕后的主使者不死不休!
李彦结合目前的种种情况,其实已经有了一个猜测,却没有丝毫证据,沉吟着道:“现在都督摆脱了人参娃娃的威胁,不妨回忆一下,那一日离开苏州驿站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
此时两人已经回到丹房,陆炳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开始回忆那日的情形。
说是那日,其实也就是六天之前,前夜宿于苏州驿馆内,夜间有婴孩啼哭之声,朱十三追了出去,回来后禀告并无大碍,陆炳也没有过于放在心上,结果离开驿馆,上了官道没多久,就失去了记忆。
此时再度回忆,脑海中一幕幕画面闪过,其他都模湖不堪,唯独有一幕不断清晰起来,正是自己被撕咬的荒谬画面……
相比起上次面部背光,看不清真容,那趴在自己身上,勐地咬下血肉的面容变得一清二楚,正是一位尚未及冠的少年郎,平时冷毅的脸上露出奸计得逞的狰狞。
“小十三……真的是他?”
陆炳勐然睁开眼睛,胸膛剧烈起伏,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李彦伸手一摄,丹房内的气息环绕过来,那悠远的气息,让激荡的情绪徐徐平复下来。
陆炳稳住呼吸,缓缓开口道:“五绝洞内的蛇妖,是因为信奉无生老母,主动献上内丹,而在苏州官道上,一举伏击我锦衣卫百员精锐的,也是内鬼!”
李彦点头:“陆都督怀疑谁?”
陆炳神情惨然,痛心地道:“不是怀疑,是我想起来了,正是小十三!那贼子骑在我的身上,撕咬我的血肉,恐怕正是妖物刚刚钻入我体内,开始催发香气,他得了验证,脸上满是狡计得逞的表情……”
李彦问:“是哪个部位?留下伤口了么?”
陆炳摸了摸脖子:“就是这里,没有伤口,或许是被那妖物治愈了?”
李彦观察了一下:“人参娃娃体内有着浓郁的生机,确实可以修补伤口……除了这一幕,陆都督还想起来了什么?”
陆炳摇摇头:“其他都很杂乱,只有这一幕最清晰,我一直待小十三亲如子侄,这份背叛的滋味可真不好受,才会记忆深刻的吧?”
李彦目光微动,想到凶手可能在记忆中做了手脚,但又很快否决。
如果能篡改记忆,根本不需要这般弯弯绕绕,直接让陆炳对幕后真凶感激涕零便可。
所以也可能是另一种情况:“这位朱十三,会不会是贼人假冒?”
陆炳目光一动:“假冒?能那般相似么?”
李彦道:“陶隐曾经就被假冒,将其母骗走,当时在杭州灵隐寺内,双方大战一番,几乎真假难辨,做母亲的尚且难以分出自己的儿子,陆都督所回忆的只是一段,就更容易假冒了。”
陆炳皱眉:“倭人?他们之前惨败于两大皇家道观之手,还敢来放肆么?”
李彦道:“天下之大,多有变化奇术,不见得是倭人,我只是想到倭人能够为之,那其他人更能办到。”
陆炳稍加沉吟,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何况现在小十三失踪了,这失踪的人,往往是最容易背上罪名的,我自是希望他是无辜的,否则……嘿,这心里不好受啊!”
李彦道:“都督能从仇恨中冷静下来,距离真相大白之时就不远了。”
“哈哈,承李神医吉言!”
眼见这位态度如常,陆炳也放松下来,不再恭谨客套,哈哈一笑,趁机提到嘉靖所求:“自从知道神道复苏,龙女临尘,陛下心心念念都盼着两位驾临京师,此等大事不能被我的小事耽搁,李神医不妨准备准备!”
李彦依旧是万能说辞:“天地环境变化,龙女不适,灵食亟需解决,我炼制金丹,正是作此准备。”
陆炳提醒道:“陶真人也领了旨,道门传承源远,倘若抢先一步……”
李彦笑笑:“有灵食,是好事。”
他其实挺好奇,在这个天地污秽的时代,正一道还有什么仙人专用的食物,如果对方愿意送过来,也十分愿意品鉴一番。
陆炳并不知道,龙女能不能满足的解释权在这位手里,见其不知陶仲文的厉害,不禁有些担心。
此次南下的任务,除了龙女外,医术通神的道医李时珍入京也是重中之重,嘉靖起初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直到了解龙女的困境后,才转怒为喜,觉得好事多磨,但还是令陶仲文开始准备灵食,明显是希望双方斗起来,进入一场由天子主宰的政治漩涡里面。
原本陆炳无所谓,虽然听麾下的十三太保提及过这位的能耐,也只是听听而已,现在承了人情,这位若想要与陶仲文竞争一番,他正好鼎力相助,还了恩情,真要闲云野鹤,反倒难办。
不过从相处来看,陆炳又觉得这位并非完全不顾凡尘俗世之人,干脆把话挑明:“陶真人对于天师之位在意非常,自道医出世,多有不安,此番若是趁着灵食的机会,抢夺龙女的信任,亦是不得不防!”
李彦承情:“多谢陆都督提醒,此番东海之行,我对于那位陶天师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这修行之路终究不是阴谋算计,希望他能明白这番道理。”
一切靠实力说话!
陆炳颇为佩服,又有些叹息:“名利心头无算计,干戈耳畔不闻声,李先生医术通神,心境更是超然,令人敬佩,只是越是如此,越要防备小人啊!”
他眼珠一转,有了主意,看向妙用无穷的如意宝珠:“不知这宝珠现在能否动用?”
李彦道:“龙女既将它交托,自会相助。”
陆炳喜道:“那就好,我出京时得知,陶真人的两位嫡传弟子,郭高士与王高士,还停留在浙江,而天师不仅是道门魁首,更负责管理天下宗教,罗教如今涉嫌与白莲邪教勾结,谋害本官,也该天师一脉出面降魔卫道!”
李彦露出赞同:“这确实是应有之义……请宝贝显灵!”
如意宝珠还是首度这般威风,器灵在珠子里面舞动舌头,表面则沉稳地绽放灵光,嗡的一声,开始展现千里之外的景象。
……
“这小小的罗教,也需要我们师兄弟出面?”
在锦衣卫的护送下,一高一矮,一瘦一更瘦的两位道士,来到了杭州城外。
这两人正是郭弘经和王世宁,看着城门,露出抗拒。
主要是这座城市实在是他们的伤心之地,身为陶仲文的嫡传徒弟,朝廷敕封的高士,本是权贵的座上宾客,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结果一次走过场的祭海,改变了他们的命运。
先是道法寻人失败,丢人现眼,又被李时珍的光芒掩盖得半点不剩,小天师陶世恩匆匆回京之前,还让两人留下,盯住李时珍,挖掘对方黑料。
两人也想挖掘呢,整日游走在南京的大街小巷,就希望听到个不为人知的传闻,结果除了称赞还是称赞,土地一出,有些嫉妒之辈都不敢贸然开口了,生怕落入那位的耳中,后患无穷。
所以在找不到黑料的情况下,只能凭空捏造。
比如李时珍在百草厅陈家老号时,故意给病人开高价药方,抓珍贵药材克扣银两啦,比如窜通勋贵逼死准备揭露他真面目的道士啦,比如伙同妖类冒充土地,与倭寇里应外合啦……
反正先编造好,至于哪些不能用,哪些能用,又要经过怎样的加工,自是由小天师定夺。
从身材变化上,就能看出这段时间多么辛劳,没想到清剿一个小小的罗教,还被抓了壮丁。
听到两人不情不愿的声音,精干高瘦的汉子朱七走了过来:“罗教是新兴小派,却在苏杭之地扎根极深,请两位天师嫡传来,也是为了万无一失!”
抱怨归抱怨,面对这些随时可能翻脸相向的笑面虎,郭弘经赶忙道:“好说,若有邪魔作祟,我师兄弟即刻出手,一力镇压便是!”
“那就拜托了!”
朱七抱了抱拳,一群便衣率先朝着码头包抄过去。
罗教目前的根基是漕运和驿站。
罗教的创始人罗清,出身就是漕运军人,后来入佛教,年老后在浙江的漕运船民中布教,弟子开枝散叶,盛行各地。
和白莲教那种经历了唐宋元明四个朝代,早就不知经历了多少融合演变的教派不同,只有五十年的新兴罗教,起源之地十分明确,就在这苏杭之地。
而一旦掌控漕运,有一点也不可忽视,那就是驿站里面的水驿。
水驿本就是沿长江、运河等重要河流分布,尤其是江南地区,有相当一部分与漕运相重叠的,罗教弟子在漕运扎根,完全可能渗透了驿站。
所以此时苏州驿站上下,已经被朱仲控制了起来,朱十二包抄苏州码头,朱七则负责对杭州码头下手。
“动手!”
“锦衣卫……是锦衣卫!”“饶命!饶命!”“无生老母在上!”
母须飞鱼服,只看腰间的令牌,凶神恶煞的神情,所有漕工就如同定身咒般,被死死地钉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任由他们扑来,摁倒在地,只能呻吟着求饶。
没有一个锦衣卫理会,都飞速冲入屋舍,开始翻箱倒柜,很快将缴获汇聚:“七爷,没有神像,只有这些宝卷,数目也很少,这些人大多不识字……”
朱七皱了皱眉:“是早有准备?”
手下回答:“恐怕不是,那无生老母就是没有神像的……”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罗教五经里面的《破邪卷》《正信宝卷》,都谴责念佛、受戒、禅定、造像、布施、苦行、出家这类佛教修行方法,说这些都是“外相”,不如精神上的觉悟。
罗教不仅批评拜佛是“执着色相”,也批判道教和白莲教的修行方式,反正一切对外在物品的崇拜都落了下层,人心是一切的根源,等同真空,要对内探求,方法无为,所以又称无为教。
平心而论,这个教派对不识字的底层百姓是很友好的,其修行方法简明扼要,不需要理解那些繁琐的佛经道书,不需要花钱朝拜神像,只要信仰无生老母,然后虔诚地开悟就完事了,终有一日能抵达真空家乡,所以才会在下层那么流行。
不过随着发展,罗祖还是被画成佛像,受到崇拜,后来并入白莲教后,更是完全被歪曲,全为造反服务。
将来归将来,现在朱七看着稀少到一名锦衣卫就能抱下去的宝卷,感到头疼:“将传教者缉捕,其他人留在码头,不得逃离,违者按逃犯论处!”
众人领命:“是!”
朱七又叮嘱左右心腹:“这些人关系漕运,切忌盘剥,引发民变,你们盯紧些!”
心腹领命:“是!”
眼见锦衣卫有条不紊地抓人,郭弘经无趣地道:“这不就解决了?什么无生老母,还要我们师兄弟专门来此一趟,简直不知所谓!”
王永宁低声道:“是啊,锦衣卫太小心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南京,看看那位诚意伯的夫人是不是与李……”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只听噗的一声,一蓬红黑之物突然淋了过来。
王永宁抹了一把脸,怔怔地侧过头:“师兄,你……”
又一声噗!
朱七回过头。
就见天师嫡传,朝廷高士,在大庭广众之下爆开,血肉飞溅,四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