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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才许应围绕西王母翻飞,穿梭来去,为的就是现在。
他先将各种仙道符文打入方松槐的仙道道场,再一举爆发出所有威力,终于建得奇功。
他知道自己与方松槐这等仙王相比,修为相差太大,就算得到帝君“倾囊传授”,修为差距也可以让方松槐轻易避开,甚至斩断他的封印。
所以他才步步为营,先将各种封印符文钉入道场之中,这里面最关键的,还是先封印方松槐的命数。
这里面要动用的仙道符文,便“命”字诀。
“命”字诀是帝君所参悟,用以改命数的仙道,当年帝君便是用这种封印改了许应的命数,让他之后四万八千年都无法逃脱自己的安排的命运。
许应唯恐自己修为不够,所以适才打出的封印符文中,最多的就是“命”字诀,务必要将仙王方松槐的命数改变,甚至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方松槐突然呆滞,一动不动,他的元神,他的道行,他的肉身、神识、元气、心力、二气与大道,悉数被剥离封印,让他陷入莫大的恐惧之中。
他只觉自己的一切,皆不由自主。
这就是被人掌握命运的感觉,被人镇压的感觉,被人封印的感觉!
他头一次生出恐惧,莫大的恐惧。
天空中,碧霄梵仙阵的恐怖威力还在,依旧向下涌来,那磅礴的仙道力量甚至影响到昆仑的神祗,让他们自身的天道也为之紊乱!
众人抬头,绝望的看着这一幕。
突然,碧霄梵仙阵溃散,那恐怖莫名的仙道霞光中,炽烈的道链突然崩碎,化作无数流动的道象,随之散去。
“哗!”
仙霞形成的洪流冲击而下,洗涤昆仑诸多神山,却没有威胁力,反倒让昆仑有!……如仙境一般,处处霞光,处处仙气。
碧霄梵仙阵固然是雷部最厉害的仙阵,但没有了方松槐这个掌控者,自然难以为继。
众人如释重负,一个个欢呼起来。
刚才许应突然现身,将他们一个个对手的修为或法宝或神识封印,他们终于反败为胜,将对手解决。
现在,灭顶之灾又自散去,让他们一个个激动莫名。
欢呼声中,许应向西王母告了声罪,询问道:“这位雷部的仙王,西王母是否还有用处?”
西王母凝视着他,摇头道:“此獠乃是当年覆灭昆仑的诸仙之一,但杀我的并非他,而是天尊。所以他对我没有用处。”
许应躬身诚谢,拎起方松槐的后领,便向昆仑玉虚峰飞去。
方松槐又惊又怒,奋力挣扎,叫道:“你是昆仑不死民的余党,没想到你竟能活到现在!你知不知道,当年护送你离开昆仑的那一对男女的下场?”
他暗自鼓荡修为,试图冲破许应的封印,哈哈大笑,叫道:“他们死了!被我率领雷霆都司部众,炼死在昆仑外!”许应心脏剧烈抽搐一下,默不作声,继续拎着他飞行玉虚峰。
方松槐一边冲击封印,一边冷笑道:“他们与你关系很近对不对?是你师兄师姐,还是你的兄弟姐妹?不对,比那更亲……是你父母对不对?”
他奋力冲击封印,然而让他一颗心越来越沉的是,这封印他根本冲击不动!
他仙界鼎鼎有名的仙王,尽管雷部的仙王没有点背景,休想爬上仙王的位置,但既然能坐上仙王的宝座,他的本事还是有的!
以他的本事,竟然冲不破许应的封印,这怎么可能?
“他们是你的父母,却死在我的手中,这些年来,你一定很痛苦对不对?”
方松槐一边说,一边试图破解许应留在他体内的仙道封印,料想许应一个炼气士,封印就算是仙道封印,也最多是人仙地仙的封印,蕴藏不了多少高深大道。
“你这些年来无时无刻都在想找我报仇,对不对?但是你根本不知道仇人是我,对不对?你的道心煎熬,扭曲……你这是什么封印?”
方松槐额头冷汗滚滚,他这时才发现,许应的封印他一时间竟然看不懂!
许应在他体内留下的仙道符文种类不多,只有“受命永镇令圄囚困封禁囿圉”十二个字,但这十二个字蕴藏的道行,却远在方松槐这个仙王之上,以至于他苦苦研读,发现短时间内根本没有破译的可能破译其中奥妙,尚且不行,破解道法,自然更是不行!
方松槐见许应不答,不由心神慌乱,他先前觉得能冲破封印,轻易弄死许应逃出生天,才如此澹定从容。
现在他发现这些封印可能需要自己用几百年几千年才能弄懂其中的意思,想要破解,恐怕需要几千年乃至几万年才能解开,那就让他惊慌失措了。
他奋力冲击封印,但是自己的肉身、元气、神识、元神、阴阳、心力和道场、道链都被镇压封印,能够动用的力量着实有限,冲破封印根本没有可能!
“先破解一个符文也是好的……这他娘是什么封印!”方松槐气得破口大骂。
终于,他们来到玉虚峰的一片废墟前,许应将方松槐放下,亲手挖出埋在地底的许家坪门户,用法力重塑门户,将这座门户立起。
他抓住方松槐的脚,拖着方松槐向这片废墟中走去。
方松槐不闻不问,闭上眼睛,竭尽所能推演推导符文的破译方法。
许应松开他的脚,动用法力,切开山石,打造一座祭坛。
方松槐睁开眼睛,看到这座祭坛,不由乱了心神,连忙叫道:“你做什么?你打造祭坛做什么?你不要乱来!我是仙界雷部的仙王,你知道我的来头有多大吗?你知道我的背景吗?我家祖孙三代都是仙界的仙王,你敢动我?你动我的话,你……”
许应一言不发,祭起水火混天鼎,放在祭坛前,拖着方松槐的脚走上祭坛,让他跪在祭坛的中央。
方松槐脸色剧变,大声道:“许应!许道友!有话好好说!我也是奉命行事阿!错不在我啊!我是帮凶,不是主谋!”
许应走下祭坛,取出几炷香,擎香默诵,过了片刻才插在鼎中。
方松槐连忙道:“道友,道友!我没有杀你父母,我真的没有!他们的本事很厉害,从我手底下逃脱了,我真的没有杀他们!”
许应睁开眼睛,压下心中的激动,声音嘶哑道:“你是说,他们还活着?”
方松槐叫道:“他们活着!许道友,只要你不杀我,我便将那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你!
许应轻轻点头,道:“好!我不杀你,你说吧。”
方松槐舒了口气,高声道:“西王母,昆仑境的诸位神道道友,你们也都听到了,许道友发话,他不会杀我!许道友,你不能出尔反尔!”
西王母率领诸神飘浮在半空中,道:“本宫听到了。
许应道:“你放心,我从不食言。说!”
火龙上人与寒泽康对视一眼,心里有点发虚。
方松槐道:“当年我奉天尊命,率领雷霆都司的诸仙攻打玉虚峰,与我一起攻打玉虚峰的还有二司,万神雷司,雷霆部司。至于其他二院,五雷院和驱邪院,则在攻打玉珠峰。出发前,天尊对我说玉虚峰虽然实力不如玉珠峰,但至关重要,必须要将之摧毁,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许应面色沉下,道:“何怨何仇?”
方松槐摇头道:“应该没有仇怨。许道友未免把我们仙人看得太浅薄了。倘若我们有仇怨,早就报了。我听天尊说,主要是玉虚峰的不死民掌握着不应该属于凡人的力量,不死只能属干仙人。倘若不死民的力量传播出去,是莫大的灾难,必须抹除。”
许应道:“仙界觉得不死民掌控的力量,能威胁到诸仙统治?”
方松槐干笑两声,没有接这个话茬,道:“我们杀到玉虚峰上,发现这里的不死民的确强横得很,不像是飞升期的炼气士,实力强大的,甚至可以与仙王争锋!这里的一些景象,也令我们这些仙人为之恐惧。这里,不应该是凡间,应该说不应该出现在凡间!”
许应不明其意。
方松槐定了定神,继续道:“当年我因为连番恶战,受了些伤。昆仑的不死民都修炼六秘,尤其是以玉珠峰许家坪不死民的六秘,最为厉害,那对年轻男女,更是其中的翘楚。我率众追杀,很多仙人都死在他们联手之下。我想以那小鬼为诱饵……”
许应面色一沉。
小鬼就是他。
方松槐道:“他们拼命保护那小鬼,不想让小鬼受伤,所以只要拼命攻击那个小鬼,便可以让年轻男女拼着受伤守护他。如此一来,他们的伤势便会越来越重,直到死在我们手中。这个计策,一开始很顺利,他们果然受了伤。但我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少。后来,那个男子拼命掩护女子护送小鬼离开。我们一路杀到望乡台,在望乡台深处,失去了那个男子的踪影。”
他顿了顿,道:“我不敢再追下去,望乡台内部极为恐怖,我担心自己会陷落进去,永远也回不来。我是仙王,还有大好前程,何必送死?我身边还有两位仙人,都是我的部下,但我没能杀掉他们的事情决不能传出去,所以……”
他眼角抖动,道:“我送两位好兄弟上路,这才离开望乡台,去寻那对母子。我追到福清世界,寻到那个女子的踪影,继续追下去,却跟丢了。我搜遍福清世界,也未能寻到那个少年,方知中了调虎离山之计。那个女子定是将那小鬼送到其他世界,故意留下踪迹,引我前往福清世界。”
许应等了片刻,心中燃起一线希望,追问道:“然后呢?”
方松槐道:“然后?然后我便回到昆仑,上报说已经将那三人斩杀,身边的仙将也纷纷战死。就这样交差了”
许应道:“就这样?”
方松槐点头,道:“当年我们剿灭昆仑,做的不太干净,还是有些不死民逃出昆仑,将六秘传播出去。后来我来到凡间查看一番,发现他们传播的都不是真正的六秘法门,也就放心了。我那时想,那对精通真正六秘的男女,多半已经重伤死了。不过……”
他瞥了许应一眼,迟疑一下,道:你既然能活下来,他们又有什么理由不能活下来?”许应心中一片火热,喃喃道:“是啊,我既然能存活下来,他们自然也能存活下来。他们那时这么强大……”
他闭上眼睛,两行清泪从腮边滑落。
他的身后,突然杀气沛然,一口断剑缓缓浮现。
断剑一出,顿时四周旋风顿起,风中彷佛有天地大道哀鸣,形成阵阵黑气。
一时间,日月无光,森森杀意充盈天地,哪怕是昆仑诸神也只觉自身的神力似乎要在断剑下断去!
方松槐连忙叫道:“许应,你做什么?你答应过我,你绝不杀我!你若是杀我,违背道心,你修为难有寸进!昆仑诸神,西王母,你们刚才做过见证的!”
西王母迟疑一下,开口道:“许家子……”
“涮!”
剑芒一闪,从祭坛上平平斩过,漫天杀气勐地一收。
许应收去诛仙剑气,面容平静道:“任何事,哪怕是我发出的誓言,也不能阻挡我报仇。”
方松槐神色呆滞,跪在祭坛上,突然头颅从脖子上滑落。
他的元神也在这一刻身首异处,死于非命。
诛仙剑气强大的杀意,断去他一身所有仙道,斩断一切生机,即便连神魂也被灭去,任何求生的手段,在此剑面前全然无用!
方松槐只剩下一点不灭真灵,飞往阴间去了。
许应向祭坛拜下,低声道:“许家坪所有死在这里的亲人们,我会一个个手刃仇人,为你们报仇雪恨!”
过了良久,他才方才直起腰身。
西王母望着他的背影,心中默默道:“一个被仇恨折磨无所不用其极的人,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