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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多拉历146年11月7日晚10时,建邺的天殛龙事故进入尾声。
在玄武北湖,在承受上千发炮弹的轰炸后,天殛龙堪比公交车的脊索骨架裸露在湖边的湿地上,血肉已经被剥离了大半。
在硝烟中,尚存一些蠕动的血肉,一半沾染了黏性油料在燃烧,另一半还在诡异的爬行。
而在现场中不被注意的湖底,卫铿的残骸仍在被天殛龙触丝线纠缠。这些触丝线正在深入卫铿残存的部分脑组织中,试图破译着什么。
负责观察战场的秋孟非,再一次乘坐着飞行兽降落下来。
他缓缓走到天殛龙的躯体前,当他靠近的时候,天殛龙残骸上身上那个直径一米的方解石眼睑结构如同变色龙一样变成了湛蓝色。
这让秋孟非的机械兽如同炸毛一般发出嘶吼。
这个巨龙的眸子在观察秋孟非。没有等秋孟非远离,一段思维,一段画面闪烁到了秋孟非的脑海中。
这是六级心灵语言,天殛龙在最后时刻对‘真新正’躯体残骸的部分有机组织进行利用后,短暂地获取了类似心灵语言的表达方式。
秋孟非看到了很多断断续续的画面。
其中在一号体的水泥池子中,仿佛有一些人进来了,将某个东西放入了天殛龙的体内。随后在这个卵尚未发育到幼年体时,就被取出来,再然后,这些鬼鬼祟祟的人带着这个卵走了。
接着就是天殛龙的悲愤情绪。
画面断断续续,随后就模糊看不清了,天殛龙汲取的卫铿残骸中用于发送心灵语言的有机物已经消耗殆尽,故没法继续使用。
而这极短的信息,让秋孟非不由得再次对真相进行思考。
秋孟非:“有人,从天殛龙身上偷走了某个重要的东西,这导致了天殛龙暴走。”
接下来,秋孟非看向了南方,显然他将嫌疑人定在了南方。
原因呢,也很简单:真新正在天殛龙暴走后,驾驶着二号天殛龙个体战斗,这就很让人怀疑。
不是你撞的,你为什么要扶?=与你无关,你为何要作战?
该种逻辑随后也同样被建邺高层用于对统伐区的判断中。
而在维度空间泡中,随着一些侦查生物做出观察,将情报传回空间泡。
监察者们不由惊讶,然后阴阳怪气地对其评价:“不会吧,剧情又接上了?”
在旧剧情中,天殛龙与秋孟非的交流就存在。而在卫铿如此剧烈扰动的情况下,秋孟非居然还能勾连上天殛龙。
白灵鹿:“天殛龙试图融合人类的思维,很早就有了。”
在其他穿越时间线的剧情中,天殛龙在和硫铁玄武接二连三的交战后,大量的群落被攻陷。等所在群落被削弱了大半后,作为节点的它又被南北人类城邦打击,最终无路可退的它在沦为俘虏的过程中尝试和秋孟非进行了交流。
但是现在卫铿所在的这条时间线上,硫铁玄武固然是重创了天殛龙的本体,却并未打击其群落。仅节点被打击的天殛龙群落只是狼狈不堪而已,其实并没有绝对的理由和人类(秋孟非)进行沟通。
那么又回到了这个剧情上的缘由是什么呢?
白灵鹿启动了时空运算机,对现有的线索进行了计算后,确认:
“卫铿降临这个世界,诞生人类群落”这个要素对各方使徒的影响之大,远比先前时空管理局推断的,要更加重要。
卫铿集群第一次降临时,可能就遭到了周边使徒的忌惮。
作为使徒级基因群落的天殛龙只是被硫铁玄武牵制住抽不出手来,实际上对人类的群落格外重视。
部分使徒的起源本就是人类实验,而使徒在成长的时候,会吸纳某些人类的复杂思维来判断时代走向,也就不足为奇。
当下卫铿集群主导统伐的这条时间线上。
卫铿集群的一个个体(真新正),通过殖装科技,驾驶着原本属于天殛龙生命辐射频段的个体,与天殛龙的本体进行战斗。这比起“原剧情”中的其他威胁,更让天殛龙感觉到恐惧吧。
故天殛龙在击败了卫铿群落(真新正)的这次插手后,第一时间就分析了卫铿的思维,更会下定决心在人类城邦中寻找一些合作者,去抗衡人类群落内的那股变化力。
视角切到第一岛链的海沟附近,硫铁玄武群落在此盘踞。
这里现在是一个个魔幻的场景:
多孔的玻璃块附着在了海沟的悬崖峭壁上,这些玻璃块的气孔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玻璃内部封印的是以二氧化碳,硫化氢,和甲烷为能量循环介质存活的微生物群
这样的造物看起来就像人类时代丢在海底的垃圾,但是,这是生活在这里的生物构建的。
硫铁玄武群落在这儿,进行了几十年的进化,开始攻坚一些过去自然界中不存在的东西。
正如天殛龙可以操作大气上的光化合烟雾产生电荷,硫铁玄武也在囤积自己的能量电池。
一种海菊石模样的东西,会潜入海沟中对深海火山那粘稠的熔岩插入管子导入碳酸钙,导入的碳酸钙进入熔岩就会放出气泡膨胀,进而变成这种内部多孔的浮石。
而后硫铁玄武的眷属们就将这些浮石拖入海沟温度周期变化的地方,采集温差能量。
海底温差能让浮石内的微生物囤积足够的有机质生物能量。而硫铁玄武的眷属们在游过这些玻璃泡的时候,总能加速分裂,亦或是成长。
现在硫铁玄武在东海大陆架边缘区域暂时放弃了对天殛龙群落的入侵,绝非在坐等天殛龙恢复,而是在悄然囤积自己的力量。
11月7日这天,硫铁玄武在全球的主生命频段中,确定了天殛龙群落的主节点仍然没能逃出人类城邦的控制,并且南方那个发出刺耳波动的群落(统伐区)影响的范围越来越大。
在深海海沟中,一个个庞大的暗影从深处睁开了眼睛,开始朝着内部腔体灌满气体,朝着海面上飘去。
这老乌龟静极思动了。
建邺十一月上旬的天殛龙事变,在长江流域掀起的波澜,远比建邺人想象的要大。
各个城邦的上层贵族、大小商人、中下层干事对建邺的信心,都出现了动摇。
相对于建邺城的那些训练师们过于安稳,以至于会没事找事。长江流域附属的城邦因为时刻面临周边群落的反扑,可是充满着危机感的。
这种危机感在过去可以被这些中小城邦的顶层利用,尽可能的驱动城市运转。
但是现在出现了变化。
一直以来,建邺城作为不可撼动的安全后方,各大城邦都积极团结在其周围。
但当稳定后方出现了动荡,围绕其的向心力就大减了。
这可以参考二十一世纪初期的美国。当时全球各国的自由知识分子,之所以敢于在本国内大胆的反体制,“只批评,不建议,只拆台,不合作”,那是因为这些自由派系核心们有一个美国灯塔这个理想乡做为后方。——在这些“学术无国界”的学者眼里,完全不用在意本土,因为随时有后路。这条后路就是“为了更好的发展,在充分的考虑后,选择更改国籍。”
但后来,美国他自己静极思动,觉得自家也要热闹热闹,开始乱搞。搞出了左右互搏,药物泛滥,对族裔歧视,然后斩断教育。
精英刚移民过来就感觉到了阶层下坠。好家伙,这一下子,就把大部分国家的公共知识派系搞怂了。——那个理想乡、避难所,到底存不存在!?
二十二世纪的人对上个世纪的知识者进行了辛辣的评价:当有另一条船可以跳的时候,就毫不留情的破坏自己脚下的船,然后得意地看着,母船上其他人慌张补漏的模样,享受着这种优越感。
但当那条寄托希望的船着火,不再是理想乡时,这些‘优越者’开始不得已地留在曾被自己怎么看都不顺眼的母船上,却又放不下先前在母船上,可以乱踹、乱踩的优越感!就会格外的别扭的作。
而现在,这些长江流域依附建邺的中小城邦的顶层又何尝不是这样呢?怂了,但态度上仍要强硬。
11月下半月。
统伐区在和长江流域的城邦继续维持贸易的时候,就遇到了这种又怂却又格外强调自我的存在。
以赣中防线的城邦为例:这里的贵族领导者们对统伐区的贸易需求越来越强了,粮食、工具、化工原料、蒸汽机此类的贸易是加固领地的防御力的必需。毕竟建邺城区域都出现了强大的生物节点,这样生物节点如果是进攻自己所在地
但是这些赣地的城邦贵族却表现出了不可理喻的傲慢。他们对着仅仅是想要做生意的统伐区商人,格外强调自己独立的意识形态。
这些啥都不干,每次理所当然拿着过路费的家伙们,喋喋不休地强调:绝不会加入统伐区的经济并连体。
这让统伐区的商贸组织感觉很奇怪,自己这一方明明对长江流域的人类城邦还没有军事行动的计划。
统伐区最新的军事计划都是在西北方向上站稳,而要站稳西北,看起来少说也要几十上百年。为什么对方搞得像割席断袍的样子?
而且真的要割席断袍,应当是减少交流。
现在赣地这些城邦不仅增大贸易,更是提了很多额外的要求,让统伐区必须供应,仿佛不供应就是对不起他们的。
本来就是公平的贸易,甚至还带着让利合作,结果仿佛是“欠他们”的样子—这对统伐区的工作人员们看来:好没有道理。
而统伐区在这地区遭遇的莫名其妙敌意,和建邺城方面比起来,那还是小巫见大巫。
11月10日,统伐区交流人员抵达建邺,对此次建邺城天殛龙灾难中,己方的人员损失进行交涉。
但是在进入宾馆后,就被直接晾了两天。
然而在第三天,遇到了建邺城的交涉人员,则是被质问:“对建邺城的生物技术发展,为何有敌意?”
这样的不要脸,让统伐区的人真的见识了其下限。
不过好在“真新正”这边资料准备的充分。
真新正曾交与魏仁璐的研究所、居委会、建邺学院的,所有的申请和回执都收集齐了。
尤其是最后,真新正被要求参与最后技术调试的报告,三次回避后仍然被要求加入,这些电话录音都记录在案。
铁证如山,统伐区对建邺各部门碰瓷,在道理上绝对站得住。
当然,在面对这些证据时,铁了心想要甩锅的建邺是不认的!显然他们是无耻定了。
然而建邺不知道的是,他们这次靠着无耻占便宜,会丢掉什么?
11月12日。
在统伐区和建邺城唇枪舌剑的交涉中,也安排了双方的非外交人员见面。
卫铿个体与魏仁璐再次见面了。
魏仁璐看到了一模一样的卫铿,眼神一愣,然后好像是负罪感消除了一样,对卫铿道:“你们果然是一模一样的人。”
身着南方空军飞行员制服的卫铿凝视着他缓缓道:“从意志上,每一个我都是统一的,但是在思维上,每一个我都是独立的。你试验计划中,逝去的那个我,没法复生。”
魏仁璐顿了顿,有些辩解之意:“你们是有很多吧!”
卫铿的目光陡然一寒!
当然,此行的目的,不是来吵闹的,而是走最后一个程序。
卫铿在桌子前,拿出了通告书:“由于阁下主导的实验室计划中,存在重大风险,且未能告知我方,导致我方人员死亡。现在我方将按照协议,与贵方解除一切合作。”
简而言之,就是殖装科技领域不再和魏仁璐进行合作了。而且是十分正式的和建邺城方面解除约定。
在这个世界上,交流是无法避免的。
真新正的北上是率先开启了交流,可就算不北上,亦或是中途跑了,也无法阻断交流。
当统伐区发展殖装科技的时候,建邺城这边肯定会派来一些公关人员去接触统伐区方面的技术人员,然后搞来技术。
而且统伐区的官方对这种交流,难以明确的约束!间谍行为和学术交流,个人私交的边界无法界定。
除非有人用行为标定,用事实记录,交流的边界!
真新正最后在建邺城选择留下战斗,也就是想要戳破建邺维持的伪装,给后续的交流树立边界。
卫铿:你杀我的命,我诛你的心!
现在,统伐区就可以对己方内部所有人员进行有理有据的约束了!
统伐区能以此为例,说服己方科学技术人员,在和建邺方面人员交流时,保持一定的距离。
所以,尽管现在建邺方面热衷于继续泼污水,声称天殛龙动乱,是受到了南方“同面人”群落不良行为的刺激。看似在自己内部的舆论占据上风,
但是统伐区的科学界、政商界,都不会再上建邺的当了。
此时,在另一边贸易馆中,全权主导商贸合作的曾家刊对建邺城的无耻行为破口大骂。
曾家刊悲愤道:“我们的人,在你们的地盘上,受到你们的控制,不得已在你们造成的事故中出现了伤亡。结果,还要被你们说成是事故的起源!”
曾家刊的话,代表着现在统伐区对外接触派对建邺城的观点。
在此之前,谁能想到,这群自称人类最后希望的城邦区,是这样的肮脏不可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