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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点点的滑动,躺在地面上的人已经变成冰冷的尸体,流到地面上的血液已经凝固,里间亦是静悄悄的。
过了很久,仝氏觉得有一辈子那么长,宇文治终于沉着脸从里间走出来了,阴冷的目光扫过仝氏,落在仝之林面上,“岳父,你们是来逼死证人的吗?”
仝之林噎的说不出话,带了些恼怒,沉声道,“王爷这是什么意思?若要说被逼死的,我还要说另有他人呢,正好咱们便来说一说吧。”
宇文治眼里冒火,咬着牙有些凶狠的道,“还要说什么?人都死了还要说什么?难道非要把五姨娘也逼死吗?”
仝之林气的脸色铁青,猛的站起身来,“王爷最好能查清楚真相再来问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欲加之罪?宇文治面色乌黑,冰冷的目光仿若两把锐利的刀子划在仝氏脸上,“那今儿个咱们就把这所有的事情都算一算。”
仝之林冷冷的回一声,“好。”又坐回原位,事已至此,如果就此离开只会显得心虚,不如把整件事都搞明白,或许还能有个转机。
他转头朝仝氏递个眼色,面色苍白的仝氏立马悄悄的退到一旁安静的站着。
“绿衣,你出来。”宇文治朝屋内喊了一声,随后回到椅上坐下。
绿衣应声出门,跪在地上抽泣着。
宇文治沉声道,“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来说一说。”
绿衣擦了擦脸上的泪,“王爷,奴婢亲眼瞧见雷妈妈往姨娘的药碗里下毒,厨上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世子妃还请来一位大夫验过药碗,证实确实有堕胎害人的药,王爷可请世子妃过来。”
“父亲。”门外传来黎言裳的声音,她扶着宝瓶的手走了进来,与她一起进来的是宇文晔,宇文晔本是先出了霓裳院,谁知半路遇上前来送贺礼的,说了几句话正好遇到黎言裳,便一起过来了。
宇文治刚要让人去叫黎言裳,见她进来,便道,“黎氏,你来的正好。雷妈妈下毒之事,你可查清楚了?”
黎言裳视线落在躺在地上的雷妈妈身上,心里早已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面上却略显惊讶,“父亲,雷妈妈,这是,死了么?”
宇文治哼了一声,冷冷的道,“证人死了,怕是要来个死无对证了,你不是查过了吗?到底是谁下的毒手?”
黎言裳眉角微蹙,从袖里摸出那张纸,“父亲,请您先看看这个。”
宝瓶接过那张纸弓着身子双手捧到宇文治跟前,宇文治展开看了一眼,眸里的火势烧的更旺了,他斜眼看了看仝氏,然后将那张纸递给仝之林。
仝之林展开看时,顿时吃了一惊,随后便冷声道,“无稽之谈,仅凭这个又能说明什么?”
黎言裳默不作声,等着宇文治开口发问。
宇文治果然不接仝之林的话,回过头看着黎言裳,“还有什么都一并拿出来,还有那碗药,太医在此,正好再验一验。”
黎言裳低声应道,“是,父亲。”转过头对宝瓶道,“让柳眉也进来吧。”
宝瓶转身出去片刻又回来,手上盖着锦帕,锦帕上放着一只碗,身后跟着柳眉。
柳眉低垂着头,仍能看到她嘴角的红肿不堪,泛着隐隐血丝。
宇文治瞟一眼罗根基,语气颇为嘲讽的道,“这一碗药,你拿去验一验吧。”
罗根基露出一抹欣喜来,急忙应道,“是。”
黎言裳清淡的目光在罗根基身上扫了扫,又若有所思的瞟了瞟立在仝之林一旁的仝氏,顿了顿才对柳眉道,“你说一说这几日发生的事吧。”
柳眉惶恐的应了声是,接着跪在地上,“前些日子奴婢受罚,雷妈妈很是生气,嚷嚷着有人要赶她离开王府,还闹到世子爷跟前去了,又不肯说到底是谁欺负了她,只委屈的哭,最后是王妃替她主持了公道,雷妈妈告诉奴婢,感谢王妃的大恩大德,今日雷妈妈出门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一直对着一张纸发呆,看完之后还死得粉碎,后来又出去了。奴婢觉得奇怪就粘起来交给世子妃了,奴婢还在雷妈妈屋里的柜子里发现一个机关,里头藏着不少东西。再后来奴婢才知道雷妈妈是下毒去了。”
仝氏吃惊的瞪视着柳眉,“你,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我指使她下的毒么?”
柳眉似是受了极大的惊吓,身子瑟缩一下,颤声道,“王……妃,奴婢不敢乱说,那日奴婢挨打之事,府里头的人都知道,您帮了雷妈妈的事大家也都知道,奴婢不敢说谎。”
仝氏气的胸脯剧烈的上下起伏着,只觉得一口气都喘不上来了,恰恰柳眉说的都是事实,让她无法辩驳。
见女儿词穷,仝之林沉声道,“王妃帮了她,难道她做的事就是王妃指使的么?大胆贱婢,竟敢混淆视听,到底是谁教给你说的这些话?”
柳眉吓得趴在地上直磕头,“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宇文治冷冷的看了一眼仝之林,“岳父,您的意思是本王教给她说这些话吗?”
仝之林无凭无据怎敢说到宇文治的头上,他黑着脸,“王爷误会了。”
宇文治冷冷的哼了一声,音量陡然提高,“罗根基,你到底验出来没有?”
罗根基端着药碗,再次闻了闻,据实答道,“王爷,这药碗里确实加了堕胎的药,还有一位药可致妇人不能再孕。”
宇文治的脸色更加难看,锐利的目光投向仝氏,“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仝氏躲在仝之林身侧,强硬的回道,“王爷,妾身实在不知这人证物证到底在何处,即便是雷妈妈,也并未说是妾身所为,就凭那张纸上的字吗?难道那张纸就不能栽赃给我吗?”
宇文治突然沉声笑了起来,“栽赃?好一个栽赃,仝氏,本王倒是要问一问你,为何如此之巧?为何偏偏都指向了你呢?”
仝之林适时打断他的话,“王爷,今日,我正有件事要与您说,上一次……”
他话还没说完,黎言裳清亮的声音响起来,“父亲,还有一个人可以作证。”
宇文治早已气的七窍生烟,厉声道,“快带进来,还有什么东西都一并带上来,本王的耐性用尽了。”
黎言裳眸光闪了闪,心知火候已到,遂朝门外叫道,“余妈妈,进来吧。”
余妈妈贴着墙边缓慢的走进来,低垂着头紧张的迈着步子。
仝氏甚是心虚,尖叫一声,“余妈妈,你来做什么?”
余妈妈吓得两腿一颤,挨着门边就瘫坐在了地上,哇的一声哭出来,“王妃,王妃,老奴实在没有办法啊,老奴还有一家老小要活命。”
仝氏急的想上前捂住她的嘴,却被仝之林冷冽的眼神制止住,她心里直急的冒出火来。
宇文治声若寒冰,“还不从实招来?”
余妈妈一个寒颤,身下已多了一片水渍,竟是被吓得尿了裤子,她慌乱的颤抖着,“王爷,求您饶了奴婢的命,老奴,老奴说的都是实话。王妃让老奴自己想办法弄掉五姨娘肚子里的孩子,老奴却没想到王妃不相信老奴,竟然还吩咐了雷妈妈。”
仝氏惊惧的闭了闭眼,不敢再去看宇文治的脸。
而宇文治沉缓的目光转向仝之林,一字一句的问道,“国公爷,您还有什么话要说吗?”他不再称呼岳父,而是改称国公爷。
仝之林一颗心倏然收紧,恨铁不成钢的瞪视着女儿,他心下清楚的很,或许雷妈妈下毒确属栽赃陷害,但余妈妈所说却是千真万确,那他今日而来又有何意义?唯一的一个证人已经死了,不但没为女儿洗清冤屈,反而又多了一样罪证。
但终究是自己亲生的女儿,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送了命,遂缓缓的站起身,许是过于着急,也许是身子太虚,竟摇了摇差点摔倒。
他朝宇文治缓缓跪下,“王爷,请您听老臣一言,老臣已经查明上一次王妃追杀世子妃之事实属栽赃陷害,罗太医可以作证当时找到他的正是这位雷妈妈,而罗太医又在稀里糊涂不知情的情况下作了证人,王妃的确是冤枉的,还请王爷明察。”
宇文治只觉得好笑,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个冤枉,好一个罗太医。你以为做了我的女婿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么?你以为你是攀上了仝家这棵大树了么?罗根基,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天理?”
被宇文治杀人般的目光盯视着,罗根基心神俱颤,真怕王爷又一步窜上来踹他一脚,他慌忙跪下,“王爷,微臣不敢,微臣说的都是实话。”
宇文治冷冷的站起身,冰冷的目光犹如万丈寒冰直刺入仝氏心底,“仝氏,你若不想要一直休书,就乖乖的滚回去。本王念在清霜姐弟的份上,留你一条命。”
又对跪在地上的仝之林道,“国公爷年事已高,不适再插手管这些事,请回吧。”
说完这些,他头也没回的转身进了里间,里间床上,幽然正幽幽的醒转过来,一双含着水汪的明亮眸子望着宇文治,醉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