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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4章 死忠死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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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忠义跟着一只耳走在残破长草的尚书第,暗暗打量着,这座残破的废墟上,提督行辕里有不少家丁守卫着。

    这些许定国的家丁都身着绵甲,刀枪齐备,甚至还有兵背着鸟枪,处处透着股凶悍, 这些人的眼神里,有股子杀气。

    赵忠义估计这些就是许定国从北京带回来的心腹旧部了。

    一只耳还在那里感叹着说当年这袁府尚书第是何等气派豪奢,又说这袁府当时所藏的图书字画是何等珍贵,说起码也能值个几十万两银子的,可惜最后全变成了灰烬。

    “咱们现在踩的这地,随便一把土, 估计都能值个百八十两银子呢, 嘿嘿。”

    “董其昌知道吧, 袁枢以前就称董为年伯,关系极好,董死后,他最喜爱的四源堂四幅名画就归袁枢所有,藏在这里,据说那四幅画,起码就值十万两银子呢,可惜可惜啊。”

    王杰笑笑,“袁参政是个不错的人呢,先前在这里,他对我们挺不错的,不仅是书画大师,而且骑射本事也好,咱们这些当兵的都很佩服他,以前我随军门在辽东守边的时候,清军大举进犯,明将多畏缩, 唯袁公子不惧,以户部郎中文职请督饷于辽左军前, 甚至著百斤铁衣,提大刀军前鼓舞忠义,随军冲阵,有满州马甲悍勇难挡,公子连发数矢,贯其喉,丧敌胆气。”

    当初许定国在崇祯末年,几次因作战和驭下不力被下狱,袁枢也是出过力救他的,特别是他从山西下河南的时候,部众哗变,最后又是袁出面保他。

    到了河南,袁也是为其筹措提供粮饷,在许的军中,袁的地位其实很高。

    他为大梁参政兵备道开府睢州,许定国对他是很尊敬,甚至是听令于他的,要是袁枢不调离,也许未必会有睢州杀高杰之变。

    “可惜袁公子忠义, 死忠死孝, 在江南督粮,听闻南京城陷,与好友越其杰抑郁绝食数日而亡。”

    袁枢是袁可立独子,众人皆降他不能降,身为四朝元老之子,荷五世荣恩,岂能跟钱谦益等一样降清。

    他以死殉节。

    王杰等说起,也感觉有几分唏嘘,“当时形势,袁公子也没料到明朝还能存续啊,否则投台州,也不至于此。他父亲的门生黄道周、祁彪佳如今可都是绍天帝的大学士了。”

    一只耳道,“我倒听说袁公子的两个儿子,如今在南边做官,长子袁赋诚是南宁知府,次子赋谌是行人司行人,”

    “这倒也算给袁家延续了。”

    赵忠义感慨着,甚至有些高兴。

    许定国的家将们,跟袁家的关系都不错,甚至都念着袁家父子对他们的照顾。

    只是如今袁枢已死,袁枢两个儿子都在南朝为官了。

    一只耳带他们来到许定国所在院子,过去通报,出来让他们进去。

    “军门好像刚发过火,有些不太高兴,你们自己小心些。”

    “谢老哥,回头一起喝酒。”

    “好说。”一只耳笑着自去。

    王杰在外面仔细的整理了下衣襟,然后才带着赵忠义大声报名。

    “是王胖子吗,进来吧。”里面传来一个大嗓门。

    赵忠义随王杰进去,看到一个魁梧的身影坐在那里,几个披甲的武将被骂的瑟瑟发抖。

    “滚吧,七日内不能把人马拉起来,老子把你们的官职通通撸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跟老子玩虚名冒籍这套?”

    “王胖子,又胖了。”

    许定国骂走那几员将领,笑着对王杰道。

    “大帅倒是销瘦了许多。”

    “你的永城营怎么样了?”许定国直接问。

    王杰立马拉着赵忠义过来,说自己已经拉满三千人,永城游击营员额三千,实际下设前后左中右五小营,另有直属左右两营,每小营五百人,实际是三千五,另每营另配有一百八辅兵夫勇,有一千二百多,所以总共现在有五千。

    许定国听的愣了一下。

    他在北京接到命令后,面见摄政王后,便火急火了出京赶来河南。

    一到河南,赶紧联络旧部,召见地方将领,要赶紧拉起队伍来。

    但是效果并不太好。

    就如刚才那些被他骂的将领一样,这个号称手下三千,那个号称一两千,可实际要点兵验名的时候,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缺额严重。

    许定国虽也有心里准备,但现在任务紧急,他总不能独自上阵剿贼吧?

    “五千?”

    “末将超额了,还望大帅责罚。”

    许定国笑笑,起身给王胖子倒了杯酒,“怎么超的,说说看?”

    于是王杰也不瞒着,就说自己在永城为守备时,就与赵忠义义结金兰拜了把子,扶持指导他建立了一支乡团,招募乡勇,勤加训练等等,还多次协同围剿贼匪等。

    所以一接到军门命令,他立马就把乡勇整编起来,因为想多为军门效力,所以就超编了些。

    “真有五千?”

    “嗯,本来开始只编了五营,是三千人,后来我跟赵老弟又各把身边子弟、家丁随从们带着,另立了个直属营,就七个营了。然后谁知道下面的营官、哨官们,也各有样学样,也弄直属的哨、队,一下子又多出来不少人,然后想着要去兖州剿匪,怕后勤难以供应补给运输,所以我们干脆又拉了些壮丁,各营下又编了辅兵,一下子又添了一千多。

    其实真正兵是三千多,民夫是一千多,加起来五千。”

    许定国此时哪管什么超额,他要的是实打实的兵。

    越多越好。

    “王胖子,你可别跟老子耍心眼说谎话,后果你知道的。”

    “末将可不敢骗大帅,实打实的五千人,而且就算是民夫,也都是青壮,那三千多人,也不是一般的百姓,之前在赵老弟手下为团练,是一直有练枪习武,甚至学习阵列,有过好几次实战剿匪,且战果不错的,

    末将这次来,带了三百人,皆骑马骡,路上遇到多股贼匪、土寨的袭击,我们一路杀过来的,前后击溃一二成人,斩首都有五百多级,那些首级,现在就在城外营里,大帅随时可以派人去点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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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许定国一脸意外惊喜,“你他娘的还真是长本事了,干的好!”许定国虽然也不完全相信王胖子的话,甚至能肯定那些首级里,估计十之八九都是砍的饥民甚至良民的。

    但他现在不关注这些,他在意的是有没有足够的兵。

    “这样,既然你有五千人了,那做个游击那太委屈你了,老子现在就升你为永城路协守参将,那个谁?叫什么名字?”

    “赵忠义,永城大丘集的。”

    “赵忠义,这名字好,王胖子以前是我的马夫,跟着我也是征战多年,我真正信的过的人,你既然是他结义兄弟,那以后也就是我许定国的兄弟了,我升你为署永城游击,你们不是有五千人吗?

    干脆分为两营,王胖子你领参将营,赵忠义你领游击营,你们再拉点人,凑个六千,各三千人马。

    “多谢大帅赏识提拔,扩招些人马没问题,我们那边练枪习武的乡勇不少,随时可以再拉一千人,只是我们缺少武器粮饷,现在除了王将军的部下,末将原来部下乡勇,也仅有一杆红缨枪而已。”

    “器械粮饷这个问题,确实有些麻烦,不过你们也不用太担忧,我会给你们调拔一些先用着,慢慢来吧。”

    “银子我可以先拔些给你,但粮食现在我也没有,你们自己先想办法,我授权给你们,在永城先征粮,那些地主、刁民敢不纳粮,直接灭了。”

    赵忠义看着许定国,这家伙倒是挺大方的样子。

    “大帅,末将认识一些盐商,可以从淮上弄到盐。”

    许定国认真打量起赵忠义,这个年轻人处处出人意料啊。

    “盐是好东西啊,”他笑了笑,“你能弄到多少?”

    “很多。”

    “嗯?”

    “大帅若是需要,有多少我能弄到多少,粮食、布匹、甚至甲胄武器火药,都可以交换。”

    许定国咳嗽了两声。

    盐就算在太平年间都是紧俏物资,如今这种动荡时候,盐越发珍贵起来,完全就是硬通货。

    许定国这次重返河南,朝廷主要是让他整顿地方兵马,清剿土寨流贼,稳定中原后方,不比前线的野战军团,他就是留守兵,是来搞治安的。

    手底下没什么兵。

    不过银子倒是得了一批,而且也能够从河南布政使衙门获取税银,可也缺粮少械。

    赵忠义这年轻人直接跟他说能弄到盐,很多盐,他一下子听出意思来了,这其实就是要跟他一起走私盐了。

    他以前在河南的时候,自然也是控制过商货流通的,不仅直接攻打劫掠土寨,也设卡征税,甚至是直接贩盐走私等。

    这些买卖里面利润很大。

    他要想重新在河南站住脚,现在首要就是重新拉起一支人马,而这光靠巡抚、布政使们提供的钱粮是不够的,他得有自己的财源供军,这样才能真正恢复一支真正的私属兵马。

    赵忠义有这样的私盐渠道,很有用。

    他的私盐渠道,配合自己控制下的河南地区售私盐,这不就刚好。

    “永城确实是个好地方,出人才啊。”许定国感慨着,“你能弄到多少盐,我就要多少。”

    “你帮了本帅一个大忙啊,说吧,要本帅如何谢你?”

    赵忠义见他这么直接,也便直接道,“末将愿为军门效力,愿为朝廷效力,但不希望手下兄弟们就一杆红缨枪,穿着布衣上战场。”

    “你想要铠甲军械?”

    “不白要,末将可以付银子买,也可以用盐来换,末将只是没地方可买。”

    “哈哈哈,你小子够直接,既然话说到这头上了,那本帅也就没理由不解决。只要有银子或盐布,本帅还是能给你优先弄来几营装备的。”

    “谢大帅!”

    许定国摸着光光的脑袋,“你小子有几分我年轻时的样子,我很喜欢,我想收你为义子,你可愿意?”

    赵忠义一把跪下。

    “末将打小没了爹娘,是没人疼没人爱的孤儿,靠吃百家饭穿百家衣活下来,全靠命硬活到今天,大帅不弃愿收为义子,末将高兴都还来不及,

    愿意!”

    “哈哈哈,好小子,痛快人,我更喜欢了,这样,今日起,你就叫许忠义了。”

    说着,他抚须开怀大笑,拉着赵忠义起来,“这样,你和王杰的人马,都直接编为本帅的提标营,加上我现在的人马,正好编为左中右三大营,各三千人,王杰你为左营参将,忠义你为右营参将,中军刘方兴统中营。

    我二子尔安尔吉现俱在辅政肃亲王麾下效力,不能服侍近前,以后希望你能够服侍跟前,”说了一通好听的话,不外是将来如何提携举荐等。

    忠义也是满口感激,甚至努力的憋了几滴眼泪出来,把许定国也是哄的十分高兴。

    这趟来见许定国,既是例行公事,也是想来看有没有办法弄些装备,倒不成想,这许定国倒也是个爽快人,行事也是不拘一格,居然直接就要收他做义子。

    虽说这里面,明显是既要趁机笼络甚至收编赵忠义他们这三千余人,甚至还要赵忠义的私盐渠道,但不管怎么说,这事不是坏事。

    赵忠义改名许忠义,记名参将,实领提标右营游击,统右营三千人,下分前后右中右五营加中军。

    一跃就成了许定国的义子、心腹,这装备自然也不用担忧了,而王杰也升为参将,为左营参将,同领三千。

    皆大欢喜。

    许定国为笼络许忠义,还让家丁取来一套他的备甲,是顺治帝所赐的精制绵甲,用料十足,三十多斤,可防火枪铅弹。

    又授他宝刀宝枪以及一对金锏,甚至还给了他一支千里镜。

    “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咱们爷几个齐心协力,以后这河南那都是我们的!”

    “来人,召集诸将,本帅要向大家隆重介绍新收的义子忠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