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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察儿是一个60岁的老人,长着一张红脸膛,个不高但神态威严。在这个年代达斡尔族缺少必要的医疗条件,常年风餐露宿生活条件艰苦,像华察儿这样年龄的人在他的部落里已经是高寿之人了,他是全部落的主心骨,凡是他做出来的决定没有人敢质疑。
一个月前也有人拿了一份“公文”到山里找他,说是代表呼盟盟主请他出山定居,还很客气的说任他选择水草丰美,河流纵横之地安身。华察儿想想也就答应了,他要给盟主一个面子,另外也被来人花言巧语所打动,说外面的世界好的不得了,五族共和王道乐土,人人有饭吃有衣穿。
如今他来到了临近齐齐哈尔城附近的丰美草原上,不仅那人许诺的物资没有到来,就是自己想与城里人交易换些生存物资都不能,这个酒井要强取豪夺,不仅要物还要人。这些物和人都是全族的命根子,若被他们拿了去可怎么得了?
被华察儿怒视的酒井心里明镜似地,他通过在伪满龙江省府任职的堂哥那里知道,新一轮“坚壁清野”活动开始了。
r本人为巩固殖民统治,隔绝抗日武装与民众联系,实施野蛮的“集村并户”,尤其是对居住在边境地区的少数民族更为关注。很多少数民族居于中苏国境线两边,时有交流。
就在一个月前,日伪当局已经开始内迁边境地区平原地带的少数民族,日伪在滴水成冰的隆冬季节,强迫沿黑龙江、乌苏里江的部落速速离开原住地,归并到内地的“集团部落里”,此次紧急迁移极其仓促,被内迁的居民根本来不及准备过冬御寒的食物、衣物及交通工具,在刺刀威逼下被迫踏上未知之地。
到了荒无人烟的“新家”,什么都没有。日伪只给他们配了点发霉的棒子面就把他们丢在那不管了,任其自生自灭。
达斡尔族人不仅在中国境内有,在s联境内也有不少,在日伪大员的脑袋里,他们认为这样的少数民族太危险了,为防止他们“通苏”,有必要把这些世代居住在边境地区的“蛮人”内迁。
而且鉴于抗联活动在山区,就更应该将山里的达斡尔人弄出来,以便隔绝他们对抗联的支持。在抗联活动频繁的大小兴安岭山区,日伪不敢进入山区强行驱赶达斡尔人出山,他们就使用了欺骗的手段,派人将散居在山里的部落骗出来。
华察儿的部落还没有与抗联接触过,也没识破鬼子的奸计,稀里糊涂举族迁出了山林地带,正中鬼子的下怀。其实他们这一支部落迁到此处,是一直在日伪政府注视之下的,只不过华察儿不知道罢了。
最后,龙江省府的官员尖着嗓子宣布:“着达瓦尔华察儿部落不准在此地停留,即刻启程向东80公里呼喇甸子处安家。”
华察儿愤怒的眼光又投射到省府官员身上,气的张口结舌的反驳他:“你们上次来人到山里,说可以让我的部落任选水草丰美之地,这块地方就是我选的新家,为什么还要赶我们搬家?”
“谁说的?”官员收起手里的“文件”,神气活现的反问。
“叫张隆山。”
“不认识!”官员摆出一副抵赖的嘴脸,你奈我何?你自己上当干我屁事。
华察儿气的差点摔了杯子。
酒井大模大样坐在帐篷里的羊毛毡上面,完全撕下了第一次来时的伪装,噤着酒糟鼻,用食指在唇上的仁丹胡上面来回蹭着,颇为不耐烦的劝道:“华察儿,我并不是一分钱不给就要拉走你的货,你的货我给你拉到城里代销你懂吗?卖出来的钱除了一部分要按照政府法令储蓄外,其余的我统统的给你,你愿意买什么就买什么,我的,只不过赚小小的利润,代销的钱。”
这些话当然也是骗人的鬼话,这是酒井看到华察儿身后的几个壮汉不善的眼神后,紧急编出来的瞎话,这些达瓦尔蛮人还未开化,没有被他的强硬的态度吓唬住,如果自己再发飙强抢,恐怕走不出这个帐篷,我才不想做那个最先死的人呐。
还是继续骗吧,等骗的他们把青壮交出,华察儿还不得任我揉捏?
贪婪的酒井之所以敢明目张胆的欺压这支达斡尔部落,根据的就是41年12月公布的《战时紧急经济方案要纲》,这份纲要刚发表不久,是r本为全面统治伪满洲国的经济,强化伪满洲国战时经济体制,用以全力支援r本的侵略战争而搞出来的。其目的在与加快掠夺东北的战略资源,加强对r本本土和日军战场的供给。
这份《战时紧急经济方案要纲》中规定的对农产品、畜牧产品的征收条件极其苛刻,就差明火执仗的强抢了。借着这股“东风”,酒井决定趁乱吞下华察儿部落的毛皮猎物,发一笔洋财,这也是为大r本帝国做贡献的事嘛,过点火没什么了不起,谁敢把我怎么样?
华察儿愤怒的无法自持,颤抖的手指指着面前的酒井,用不连贯的语音拒绝了酒井的再一次欺骗。
“你们说不要钱给我物资,又说让我选择好地方安置部落,感情根本不是这回事,你们不仅不兑现承诺,还要我们部落的东西,还要抢我们的人,还要赶我们到贫瘠荒凉之地,你们到底安的什么心?说什么代销,说什么军饷?当兵打仗不死人吗?哪里有什么匪?有匪也是被你们逼的!我再也不上你们的当了,我要回山里,从此以后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咱们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华察儿说完,再也不理帐篷内的伪满省府官员,也不理酒井,沉着嗓子吩咐道:“来人!送客!”
酒井和官员一阵不怀好意的狞笑,起身向帐篷外走去,临到帐篷门口,酒井先向外看了一眼,再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转过头来,发出一阵刺耳的奸笑:“嗬嗬嗬……华察儿,你这是与大r本帝国作对,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实话告诉你,今天的事儿,你是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既然来了哪有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道理?再敢提走的事,我就把你们当通匪处理!”
华察儿飞出一个木碗给酒井,正中酒井脑门,打的酒井落荒而逃。
随即帐篷内的人就听到外面人身鼎沸,还响了几枪。华察儿大惊,飞奔出帐篷观看。
一百来个r本兵和二十来个伪满警察四下散开,粗鲁的挑开各个帐篷门,用枪刺逼迫着帐篷里的男女老幼出来集合。
根据酒井的命令,带队的日军宪兵中队长指挥着手下动了手。酒井认为已经谈崩了,只得动用武力强行威逼华察儿就范。
华察儿一出来,立刻就有几个日军挺着刺刀逼上来,齐齐指住华察儿的身体,使他动弹不得。华察儿愤怒的对着酒井大叫:“你怎么敢?”
在华察儿单纯质朴的思想中,他认为既然酒井他们失信,他们就应该羞愧,就应该把他们的车开回去灰溜溜滚蛋。他从未料到代表着省府的人如此不讲理,最后要动用武力压他同意那个荒唐的文件。
酒井不屑一顾,抖着仁丹胡回击:“我就敢!你不听我的话,我就要给你点颜色瞧瞧。”
宪兵中队长对着酒井嘀咕几句,献上一条毒计,让酒井下令干掉华察儿,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嘛。
酒井摇摇头,语重心长的对着馅饼中队长说道:“小泉君不懂,蛮人齐心,杀掉他们的首领,就会引起**,你看看这200多青壮如果真的跟我们拼命,我们也要有损失的。我们不仅要损失士兵,还会失掉这些会爬山越岭的蛮人,他们还有利用价值,还可以打抗匪。”
还没等宪兵中队长再说什么,一旁的龙江省府的小官员立刻接上话茬,谄媚道:“酒井太君说的好!酒井太君高瞻远瞩,站得高看得远,思想不是一般的深邃啊!”
小官员内心中不想把事情搞的惊天动地的,欺负人抢东西是一码事,要是杀光一个部落那就是另一码事,那善后的工作就不知道有多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宪兵中队长瞪了伪满小官员一眼,低下头去向酒井讨指示。
酒井低低的狠毒的笑了几声,对着中队长吩咐了几句。
部落里男女老少600多人都被赶到了空地中,忍受着凛冽的寒风默默的看着他们被挟持住的首领,一些年轻人将手伸进棉袍中,紧紧握住插在腰间的短刃刀把,只等首领一声令下或者情况突变时进行反抗。
持枪荷弹的一百多鬼子和伪警察站在人群的四周,将人群紧紧围住,几挺机枪做好了发射准备,机枪手恶狠狠的盯着人群,也等待着命令。
“哇……”一个小女孩忍受不住这种压抑的气氛,张开小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酒井用阴冷的目光一扫,盯住了人群中正在哭泣的小女孩,凶狠的命令道:“抓出来!”两个日本兵冲入人群,连抢带夺将小女孩抢了出来,扔到酒井面前。
酒井用阴鸷的目光看了看华察儿,华察儿心中一沉,预感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你的答不答应?”酒井威胁道,“如果还不答应,我就把小女孩扒光活活冻死!一个不行就两个,两个不行就三个,直到你答应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