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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宫。
成蟜一身打猎的劲装,手上带着臂铠,正在猎苑之中训着一头鹰。
“殿下,你怎么......”
昌平君走进成蟜时,一开始还没有怎么在意,可是那本站在木桩之上的那头鹰见其走近,猛然张开了翅膀,足以两米,飞落在成蟜臂铠之上。
昌平君下意识一避,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头鹰有些不同寻常。
毛羽油亮,喙厚而长,浑身灰色,眸中带着精光,虽然已经被驯服,可那股凶厉之色,却依旧没有消退。
“这什么鹰,怎么这么大?”
成蟜十分喜爱,手一挥,却见其张开翅膀,骤然飞起,翱翔于天际。
“近来咸阳来了一支商队,货物都是从东胡那边过来的。这头鹰就是他们带来的,叫做海东青。”
“这么神俊的鹰可是少见啊!”
昌平君一叹,即使他不好游猎,可也知道这头鹰的不凡之处。
“听商队的人说,为了抓捕这头海东青,与他们交易的那个东胡部落死了不少的人。我花费了三千金,才买了下来。”
三千金,可是不小的数目。
只不过成蟜并不在乎,看着天空,又低下了头。
“商队的人说这头鹰虽是幼崽,可也有着凶性,便是驯鹰高手,也至少要两个月,才能驯服,可我只花了半个月。”
昌平君心中了然,怪不得这些日子都看不见成蟜的踪影,原来他是忙这事去了。
成蟜勇健,自幼便是如此。对于田猎之事,也有超乎寻常的爱好。
昌平君微微拱手,言道。
“殿下,此刻夏太后病情加重,您怎么还有心思忙这事?”
成蟜看了一眼,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强挚壮猛,并为爪牙。这世道再乱,道理却是不变,人与鹰也是一样的,昌平君以为然否?”
“殿下高见。”
夏太后若是病故,在秦国依附于她的外戚势力便没有了依靠,权势衰退也在预料之中。可这些人与秦国的一些宗室一样,都是成蟜的坚定支持者。
秦有二十等军功爵位制度,封君只是这个体系之外的一个补充。
可长安君却是不同,虽然与昌平君皆是秦国封君,可他的辖地长安富庶,离王都咸阳只有一水之隔,麾下领民、私兵甚众。
而在咸阳,也有着大把的朝臣与军中将领支持他。
一直以来,咸阳的局势错综复杂,吕不韦、赵姬一系的势力与长安君、夏太后一系的势力,可谓势同水火,明争暗斗。
“祖母病重,我是该前去看望,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如今咸阳人心惶惶,殿下若是再不回去稳定人心,怕是被吕不韦所趁。”
昌平君有些不明白,究竟成蟜有什么事情,比这事更重要。
当年吕不韦骤然崛起,打破了秦国内部的权力平衡,不知道招惹了多少仇怨。
昌平君与吕不韦不对付,与成蟜走得很近,但并不依附于他,算是盟友。
成蟜张了张臂膀,昌平君只见成蟜的两个侍从抬过来了一张长弓。
“表叔只见祖母病重,吕不韦、赵姬必然兴风作浪。却不见,他们之间,如今也不是铁板一块了。赵姬去雍,其中可是大有文章啊!”
成蟜张开长弓,双臂拉满,弦如满月。一箭射出,昌平君耳边只闻一声鹰鸣,那头本是翱翔的海东青,被成蟜一箭击毙,霎时间从空中掉落。
昌平君惊讶于成蟜勇力的同时,十分惊讶。
“殿下这是做何?”
“五天前,本君将这头海东青驯服的时候,心中很是满意。可是还没有开心多久,本君想到了一个问题,便高兴不起来了。”
成蟜将手中长弓一抛,那两个侍从接过,向后退了几步,才堪堪止住冲力。
“本君将之驯服,一众侍从、臣属便是大赞神勇。当然,这的确有过人之处。”
成蟜一笑,虽说他这是在自夸,可是脸上却看不出一点骄矜之色。
“可是能够将这头海东青带到本君面前,让本君驯服之人,难道本事不是更高一筹么?”
成蟜与昌平君走在猎苑的小道之上,后面则跟着一大堆侍从。
“想到这里,本君再看这头雄鹰的时候,便越看越没有了往日的那份喜欢。”
“商贾逐利,便是千山万水也会争相而来,殿下何必多虑?”
“的确如此,可本君查了查典籍、图绘,东胡所居之地,冰天雪地,至此何止千里?如此遥远的距离,却能将货物安然带回咸阳,这份本事可不能小觑。”
说到这里,长安君停下了脚步,看向了昌平君。
“于是,本君派遣了十名最为得力的手下,暗中追查,想要追踪这支商队,可表叔知道结果是怎么样?”
“无一人回来。三天前,最后的消息传回,是他们在商於之地的情况。之后,便杳然无踪。”
商於?
听到了这个地名,昌平君心中有异,脸上却是露出了笑容。
“殿下觉得这支商队有问题,去平淮令那边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本君派人查过,商队托名是咸阳城的老字号商铺,给了一成佣金,所有的手续也都齐全无误,没有一点问题,可就是查不出这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这.......”
昌平君很清楚,在秦国,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可不多啊!昌平君忽然想起了不久之前,华阳太后那次严厉的告诫。
便在此时,远处一匹快马飞驰而来,还未近前,马上之人就下了马,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下官叩见君上!”
来者畏畏缩缩,不能自已。
“县尊大人,不必如此?”
长安君的话,更让来者不敢抬起头来。
“本君召县尊大人前来,只是有一件事情想问问。前些日子本君的几个手下经过县尊大人的辖地,却失踪了,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这...下官...着实不知。”
成蟜一笑,拔出了佩剑,轻轻放在了他的肩膀上,对方吓得浑身颤抖。
“县尊乃是一县之长,又怎会不知道?”
“下官着实是不知啊!”
成蟜见此,收起了剑,蹲了下来,拍了拍这位县令肩膀上的灰尘。
“别紧张,本君只想要问问县尊大人的辖地,近来可有什么异常?”
“也没有什么异常,前些日子阴阳家的人在追捕一名歹人,再前些日子,赵亭长请了假,至今未归。再再前些日子,有几个.......”
自己的辖地风平浪静,这县令实在想不明白,只能将最近发生的一些琐事念念叨叨地报了出来。
“赵亭长?”
“啊!就是从咸阳来的一位勋贵子弟,赵大宝。”
县令平时便听得一众匪徒和差役都管他叫关中第一恶捕,记得这位赵亭长字大宝。
传得开了,喊得熟了,他名叫什么,记录在案卷之中,县令被惊吓了一通,倒是一时想不起来了,也因此,不敢多言。
赵爽!
成蟜脸上尚没有多余的表情,可昌平君骤然想起了这个名字,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