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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上大火滔天,弓箭手必须全部撤离,大周军开始撞门。
一根六丈长短的硕大榉木,二十余人抱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撞向城门。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城门坚固,但不是无坚不摧的,百余人参与了撞门,终于,在火光冲天之中,城门被撞开。
信号兵连忙释放信号,让雷洪陈狗带领的五千军士前来支援,一同破城。
这一场仗,打得天昏地暗。
李良晟穿着盔甲,举着长刀,跟着雷洪冲进去,他两耳听到刀剑相接和兵刃入肉的声音,还有各种不绝于耳的惨叫,愤怒狂叫,厮杀……
他的心,震骇得不得了,莫说举起刀,就连跑都快跑不动了,双腿软得很。
身边不断有人举着带血的刀跑来跑去,有人顷刻倒在他的面前,他差点被尸体绊倒,虽然努力站稳,但是踉跄了几下,还是吓得心肝突跳。
“快躲开!”身后,传来陈靖廷的怒喝,他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得头顶上传来长刀相接的声音,一道鲜血喷在他的脸上。
他慢慢地伸手摸了一下脸上的血,那血还是温热的,目光呆滞地看到一具敌军的尸体横在他的身侧,才意识到,刚才他差点死在敌军的刀下。
是陈靖廷救了他。
“你长点心,若不会打,总会躲吧?”靖廷眸子赤红,像杀得红了眼睛的狮子,一边说着,已经连杀数人。
李良晟下意识地跟着他,至少他在前面开路,总不至于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但是跟了一会儿,他看到了陈瑾宁。
她一身银色盔甲,血光之中,她面容沉稳,冷狠,眸子锐利,不用鞭子,若是该用了一把长矛。
那一瞬间,他只觉得整颗心脏都要被什么击碎了一般。
这个模样,太熟悉了。
在茂城的大牢里,他的那个梦,梦里她就是这副模样,走在他的前面,为他披荆斩棘,奋勇杀敌。
有刀朝他劈了过来,他竟没有慌乱,举起了刀,手起刀落,那敌军人头竟然斩落在地上,滚到他的脚下。
他大步踏过,杀人的滋味,并未在他心头太久,仿佛那压根不是人,而是芋头。
但是,当看到越来越多的人躺在了地上,他几乎是踏着尸体而上的。
他竟有一种错觉,他会成为这片土地上的一具尸体。
终于,略一失神,便觉得腹中一痛,他呲牙咧齿,一刀飞出去,横着敌军的人头而过,敌军倒地身亡。
他的伤势没有太重,这归功于盔甲的质量,长矛刺过来,只是印入了些许流了点儿血,感觉到痛而已。
但是,流血却让他重新腿软起来,方才觉得自己会成为这地上的尸体的念头越发强烈,竟找了个地方,偷偷地躲了起来。
快攻战场,移动都是迅疾的,杀了人之后就往前碾压,绝不犹豫。
尤其,两位大将都在前头带领,城门先占据了,大军再往里推。
靖廷本来想让瑾宁留守城门,但是瑾宁已经飞快策马冲了进去,她要活拿洪烈楠。
洪烈楠想杀了她,她何尝不想杀了洪烈楠。
而且,抓住了洪烈楠,才有谈判的资格。
洪烈楠一直退,他没有想到,用火反攻,反而会让对方顺势而上,大破城门。
他自知守不住了,却也不愿意就这么轻易拱手相让好不容易得来的乌蛮。
撤退了一会,与村庄入口的鲜卑军会师,便马上杀了一个回马枪,反逼大周军。
瑾宁率军刚好赶到,看到洪烈楠杀了个回马枪,她哈哈大笑,“洪烈少将军,此举失算了。”
洪烈楠看到她恣意张狂的笑容,心中顿时一沉,猛地回头看,只见他来处,大周军旗迎风飘扬,江宁侯与甄大将军带着重兵赶至,一前一后,与陈瑾宁陈靖廷形成了包裹夹攻之势。
他当下心灰意冷,此番真的是兵败如山倒,只怕真要命丧此地了。
但是死,也绝不叫他们轻易得逞。
他大怒一声,“来,会我杀,谁能拿下武将人头,奖励五万金。”
鲜卑军素来英勇,且到了这个关头,也没有退路了,抢占了大周的乌蛮,他们岂会轻易放过?
顿时杀得天昏地暗。
洪烈楠对瑾宁特别的痛恨,策马过来,与瑾宁厮杀。
但是,靖廷可没给他这个几乎,一马当先拦在了前头。
洪烈楠伤势未愈,哪里是靖廷的对手?不过十招,便已经数度挂彩。
靖廷有意取他人头,自然没有留手,正欲下杀手的时候,瑾宁策马上前拦住,“留他一命,先俘虏。”
她说完,弃掉长矛,鞭子从腰间抽出,直朝洪烈楠卷去,洪烈楠挥刀抵挡,但是长刀哪里有鞭子灵活呢?
瑾宁的鞭子如毒蛇一般缠上了他的手腕,长刀落地,鞭子柔软地一个回旋,继续缠上手臂,用力一拖一拽,洪烈楠整个飞起来,落在地上,雷洪与陈大侠二人飞身下去,两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洪烈楠冷冷地看着瑾宁,“你最好杀了我,否则,有你后悔的一天。”
“捆好带走!”靖廷下令道。
洪烈楠被擒获,鲜卑军顿时失去了主心骨,很快就被击散。
此战,也算是大获全胜。
但是,被击散的鲜卑军,还是得驱赶出城或者歼灭在城内。
到收兵的时候,刚好是晚上亥时。
只用了一天,便成乌蛮收复,简直是惊天之功。
作为监军的江宁侯,在清点死伤之后,立马传捷报飞马回京师。
捷报里,自然也把瑾宁的功劳记了上去。
不仅仅是瑾宁营救出李良晟,还杀了巴刺。
这一战会赢得如此迅速,就是因为巴刺死了,茂城大乱,无法派出援军相助洪烈楠。
捷报传出之后,江宁侯找到了李良晟。
两军对接的时候,他没有看到李良晟。
他以为李良晟已经战死。
但是,当大军清点的时候,他站在了军列中,腹部染血。
李良晟看到父亲来到,神情有些慌乱。
“伤势如何?”江宁侯问道。
李良晟道:“没……没什么大碍了。”
“杀了几人?”江宁侯盯着他。
作为监军,他是需要根据对军士杀敌人数来定功劳。
但是,这战场上,从来不缺贪功冒领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