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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打开,梁桢站在最前面,双手反绑,肩膀从后面被扣住,一柄手枪顶在她后脑勺上。
钟聿第一眼就看到这样的情形,整个心脏瞬间绞在了一起。
他觉得自己真是无能到家了,之前做了这么多,又是演戏又是离婚,怎么最后还是让她落到了这个境地?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站在梁桢后面,只露出一小截身体的蒋烨问钟聿。
钟聿:“不用考虑!”
蒋烨:“你还真的愿意用自己交换这个女人?”
钟聿:“谈不上交换,只是觉得你我之间的事,没必要牵扯别人!”
蒋烨笑了声,“行,算你还有点骨气,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若你落到我手里,我不能保证最终还能让你全身而退,所以要不你再想想,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钟聿又看了眼梁桢,她除了脸色苍白一点之外其他看上去还算正常,特别是情绪方面,似乎并没有一般人质那样的惊慌恐惧,幽黑眸子中还带了几分冷静。
这让钟聿不由暗松一口气,他说:“没什么可想的,你让她出来吧,我跟你走!”
“行,没想到钟寿成还能生出你这么个情种!”蒋烨冷哼一声,回头朝后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去把他的手给绑上!”
很快有人拿了条绳子出来,旁边叶千橙拽了他一下,凑到他耳边说:“别冲动!”
钟聿:“我心里清楚!”
“你清楚个屁!”叶千橙低声唾骂,“他就是个变态,又这么恨你,落到他手中你还能有活命的机会?”
钟聿在米国读书的时候遭遇枪击,前阵子又挨了一刀,得亏他命大才能两度都转危为安,可是并不是每次都会这么幸运。
事情发展到这样,先不管两家是否真的有深仇大恨,就光蒋烨如此处心积虑地想要除掉他,就说明他一直不想留钟聿的命,如果真落到他手里,结果可想而知,能生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叶千橙提醒他,可是他又何尝不知道呢,若跟蒋烨走自己大概真的凶多吉少,可要他眼睁睁看着梁桢被蒋烨伤害,他也办不到!
前者是死,后者是生不如死,他好像没什么可以选择的余地。
“不管后面发生什么,你一定要先确保她安全脱身!”钟聿低声对叶千橙说。
“那你呢?你怎么办?”
钟聿苦笑,“如果逃不掉,该受的我自当受着,所以不用考虑我。”
“你俩磨磨唧唧,有完没完?”门内另一个身形彪悍的男人催促,对方看上去倒要比蒋烨更没耐心。
钟聿转过身来,“行了,绑上吧!”
“等等!”自开门之后一直没说话,甚至没什么过激反应的梁桢突然喊,“钟聿!”
她不自主想往前走,可肩膀却被人扣住,她下意识甩了两下,“让我跟他说几句话!”
“蒋少,你看……”扣住梁桢的人询问。
蒋烨哼笑一声,“让他们说吧!”
整件事情中,他反而是最有耐心的一个,像是坐在中心操盘的人,居高临下俯视被自己掌控的整个局势,深陷并享受其中。
男的松了梁桢的肩,梁桢找了个跟钟聿对视的角度,问:“你什么时候可以成熟起来?”
钟聿愣了下,“你在说什么?”
梁桢哼笑,“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我始终都看不上你吗?因为你幼稚,冲动,而且还总喜欢自以为是!”
钟聿眉头皱起来,“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你听不懂?你用自己交换我有什么用?你以为他会放过我?除了满足你愚蠢的自我感动之外根本一无是处,而且你还会把更多的人拖入无止境的痛苦中!”
钟聿一时接不上话。
“还听不懂吗?”梁桢继续逼问,“好,那我问你,你父亲临走前跟你交代过什么?他又给你留了什么?你身上背的不止是你自己的命,你还有整个钟氏上万员工的生计,可你现在在做什么?仅凭自己一腔热血就来跟我交换,怎么,你觉得自己很伟大很男人对不对?”
钟聿:“……我没有。”
梁桢:“你嘴上是没有,但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钟聿:“……”
梁桢:“还有我再问你,就算我真的有幸脱身了,你让别人怎么看我?又让我怎么救你?”
钟聿:“你根本不用想这么多,无非就是……”
梁桢:“你给我闭嘴,这么多年,从我十八岁开始你就一直纠缠,所有人都以为遇见你是我的福气,我呸,遇见你根本就是我厄运的开始!”
钟聿眉头又皱了下,“噩运的开始?”
梁桢:“难道不是吗?我原本跟唐大哥好好的,若你当年没有强暴我,我不至于会离开他,更不至于怀着孩子在外面吃了这么多苦!”
“梁小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叶千橙听不下去了,插嘴想为钟聿抱不平。
钟聿抬手拦了下,“让她说下去!”
他直视梁桢:“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对,如果没有你,没有你在中间横插一腿,我跟唐大哥早就已经在一起了,所以你大概不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恨你!”
“恨我?”钟聿眼神显出一丝迷茫,继而摇头,“不,你这些肯定不是真心话,你就是想气我,好把我气走对不对?”
“不对!”梁桢斩钉截铁,“别自作多情了行吗?真以为我能为你拼命?我说这些无非是想在你走之前把心里话都说出来!”
“妈的他不顾自己都要救你,你这女人还有没有点良心?”叶千橙气得都要抓狂了。
钟聿突然笑了笑,“还有吗?还有什么话你不妨一次性说完!”
“我当然要一次性说完,不然你有去无回我就再没机会讲了!”梁桢寒着一张脸,面无表情,“接下来我想说说我们离婚的事!”
“嗯,你说!”
“知道我为什么会同意跟你离婚并放弃豆豆的抚养权吗?”
“为什么?”
“因为钱啊!”梁桢笑了笑,“你一口气给我几个亿的资产,我后半辈子就不用愁了,况且即便豆豆跟了你也改变不了我是他妈妈的事实,将来就算我不是钟太太,起码还是钟太太儿子的母亲,这笔帐怎么算我都划算!”
“所以当初你是因为钱才同意跟我离婚?”
“也不是,钱应该只能算其中一方面吧。”
“还有什么原因?”
“唐曜森!“
梁桢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眼睛始终直视钟聿,没有任何要避让的意思。
钟聿咬了下腮帮,“嗯,你继续说!”
“当年因为你的介入,我跟他错过了这么多年,但后来他跟你姐还是离婚了,我觉得这或许是上天给我们的机会,只要我们之间把帐算清楚,我就可以重新跟他在一起,到时候也不会再有人说我是小三狐狸精!”
她说到这突然笑了笑,“你或许不知道,相对于‘钟太太’这个称呼,我其实更愿意当‘唐太太’!”
好一个唐太太,这三个字犹如一柄利刃,不带吹灰之力,却能直插人心脏。
钟聿听完脑子里甚至出现几秒放空。
“唐太太…”他若有所思地轻喃,低头看了眼地上,地上新雪覆旧雪,还有横七竖八被脚踩出来的印子。
“所以说,即使我努力了这么久,我们还有个豆豆,在你心里我始终不及唐曜森!”
“当然,这个还用我说么,而且我记得曾经你也问过我类似的问题,我当时就回答过你了。”
是啊,当时她就回答过他了。
他幼稚冲动,及不上唐曜森处事沉稳。
他爱发脾气,也及不上唐曜森温柔会照顾人。
更重要的是他给不了她想要的安全感。
“知道了!”钟聿抬头重新看向梁桢。
梁桢拧着眉心,“你知道什么?”
“没什么!”他耸了耸肩,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如果这趟我能活着回去,好聚好散,以后不会再纠缠你!”
蒋烨嘘了声:“她都这么说了,你还打算用自己交换?”
钟聿:“别废话,快点!”他伸出双臂作出束手就擒的姿势。
蒋烨当即吹了声口哨,“老爷子你看到没,处心积虑小半辈子为他铺路,指望他能够继承钟氏,结果到头来他居然栽一女人手上!”
那一刻蒋烨脸上的嘲讽和得意之情交织,平时看着有些木讷的五官竟透出几分光芒,可突然又朝旁边唾了口,“我呸,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钟寿成要是知道你这么没出息,大概到底都不会瞑目!”
说完朝钟聿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给我绑上!”
“住手!”叶千橙心急之下抬腿就朝拿绳子的男人踹了一脚,后者没防备,被踹得往旁边跄了一步。
突如其来的变故致使蒋烨一臂勒住梁桢的脖子,枪口直逼她的太阳穴,“再动手我一枪毙了她!”
钟聿当时也懵了下,再抬头的时候梁桢已经被勒住脖子,头因为枪口的逼指而稍稍侧到一边,之前一直还算“平和”的气氛也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你干什么!”他转身怒斥叶千橙。
叶千橙还想开口解释,钟聿一记冷光扫过去,“别自作主张,忘了自己的身份!”
“你……”
“退后!”
“……”
“我让你退后听不懂?”
叶千橙气得没法子,“行吧自己要作死谁也救不了你!”她也是暴脾气,甩了下膀子就退到了几米之外。
蒋烨又使了个眼色,被踢的那男人重新上前给钟聿绑绳子。
梁桢当时被扼住喉咙,枪口又顶着她的脑门心,动弹不了也无法脱身,眼睁睁看着钟聿被绑住手腕,那一刻的绝望犹如潮涌。
浑身疼得太厉害了,胸腔包裹的那一块更是犹如刀绞。
梁桢咬住牙根不让眼泪掉下来。
不忍看,或者她不愿看,不得不闭上眼睛。
“行了!”很快绳子绑好,男人重新回到门内。
蒋烨松了梁桢的脖子,冲对面的钟聿喊:“你自己走过来。”
钟聿:“让她先过来!”
蒋烨:“一起,但别给我耍花样!”他用枪口在梁桢后脑勺上又顶了记,“往前走!”
梁桢抖了下。
钟聿跨出第一步。
她站在原地不动,蒋烨在后面又用枪顶了下,“走!”
她被迫又往前走了一步,之后钟聿跨出第二步。
步步相逼,步步相近。
她以为自己会看得越来越清,可是视线却反而愈发模糊,到最后只剩下他一个轮廓,黑衣黑裤,黑发黑眸,在这漫天的大雪中站成一方塔,一座山。
她努力想要将他看清,可是人影重叠。
“老大,有狙击手!”这时身后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
“妈的钟聿你框我!”
钟聿心口一震,或许是人的反应在那一秒会变得异常迟钝,就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有人往前扑,一声“趴下”,与之同时响起的还有两声枪响。
他只觉得胸口一震,当时两人还只剩三四步距离,扑过来的人以碾压式的方式将他扑倒在地上。
他双手被绑住,后脑勺着地,脑子里一阵嗡嗡响,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是好几秒之后的事。
“梁桢…”钟聿嘶哑出声。
还压在他身上的人动了动,抬起一点头……
雪大得惊人,风吹乱了她额前的发丝,她努力想要看清他的模样,可惜并不能。
“梁桢,梁桢。”钟聿再度出声。
“你……你怎么样?”
“我没事。”
“没事,没事就好……”她看不清,但能听到他的声音。
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大雪中她眯着眼,笑了笑,一头栽下去跌进了他胸膛……
钟聿又陷入短暂性的呆滞,耳边除了风声之外全然没有一丝杂音,也不知过了多久,叫声,喊声,吼声,还有交叠的人影和脚步声一同来袭,犹如千军万马,瞬间踏破荒原。
“钟先生…”
“钟少!”
“快,快叫救护车,快!”
有人过来,有人离开,有人抬走他身上的重量,有人替他松绑……
他觉得心口被劈开了一条缝,狂风大雪往里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