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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桢将手臂穿过钟聿腋下,与他搂得更紧了些,紧到耳畔能够清晰听到他的心跳声,感受到他的脉搏和体温。
他身上带了一枪一刀两道伤,每一道都意味着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可是最后还能跟她一同躺在床上。
梁桢该庆幸她还能抱到他,还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和触碰。
尽管他还有些消瘦,可是他已经在康复中,他会越来越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他还是她的男人,是她儿子的父亲……
所以那些已经熬过的苦难和未知的恐惧又算得了什么?
梁桢闭上眼,将脸贴在钟聿胸口。
她说:“钟聿,我长到这么大什么苦都吃过了,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我。无论将来如何,遭遇什么或者发生什么,我都会是在你身边陪伴你的那个人,你不要害怕,我也不会害怕,明白吗?”
她用并不结实的手臂圈住钟聿,半边脸贴在他的皮肤上,说话的声音又细又软,却像是个循循善诱的导师,指引他在黑暗的荆棘路上往前迈进。
钟聿觉得内心好像被注入了一股力量。
从钟寿成去世开始,他独自经历了丧父的哀痛,家族的争斗,亲人的背叛,权力的架空,带着面具演戏,装傻,韬光养晦,直至攀至顶峰,再到被刺伤入院昏迷,这一条路走得异常孤独。
天知道在过去的一年时间里,他有多少次站在起风的楼顶,看着万千灯火却不知自己身处何地,又有多少个瞬间想要放弃,他不想斗了,什么公司,股份,家仇,他统统都不要了,他只想找个地方自己躲起来,不管不问不理。
这么久的孤独,煎熬和对未知的恐惧,让他觉得自己一直走在一条阴暗的小道上,可是此刻他搂着梁桢,搂着这个告诉他别怕的女人,瞬间觉得自己所有的孤独和恐惧都落了地。
“我爸走的时候也跟我说过一样的话,你说阿聿,你不要怕,在这个世上你永远不会是孤零零一个人……我原来以为他是在安慰我,可是后来明白,我有豆豆,我还有你……无数个想放弃的瞬间我都跟自己说,不行,我有儿子,我还要去追回我喜欢的女人……”
“……你以前说我是星辰,能够照亮前面的路,可是你又何尝不是我的雨露与阳光……我爸走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可能要废掉了,可是后来我还是挺了过来,我没有崩溃,也没有死,是你和豆豆支撑着我一步步从深渊里爬了出来……你大概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你不会知道,你也想象不了……梁桢,你根本想象不了……”
这个死里逃生的男人在梁桢面前哭红了眼眶。
梁桢笑着陪他淌眼泪。
“傻瓜!”她骂他,却又捧起他的脸,用自己颤抖的嘴唇亲吻他的鼻骨,额头和眉心。
她曾以为他没受过这世间的苦,可现在看来他承受的却比大部分人还要沉重,所以她心疼难过,难过让他独自在过去的一年里经历了这么多苦痛,可是又依稀感到一丝欣慰。
好像她怀里抱的还是若干年前那个守在教室门口死皮赖脸求个电话号码的男孩,身体依旧单薄,言行还是幼稚,脾气更是臭得不行,可是再往深里看,他背负仇恨,一路前行,靠自己爬到了峰顶。
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只会混迹于夜场的钟二少了,他是钟氏的掌权人。
梁桢抬头看着钟聿。
“我以前确实不知道,也确实想象不了,但我现在可以感受得到。”
他爱她,那种认准一人并一条道走到黑的偏执。
而她也不曾辜负,愿意在荆棘中与他携手同行。
次日梁桢更了条微博——“多谢你如星河般灿烂,照亮我晦涩难平的人生!”
数分钟后钟聿通过自己的微博回应——“也多谢你如战士般孤勇,赠予我向上成长的力量!”
短短半小时两人的微博互动被炒进热搜榜,这是冷不丁被塞了一把狗粮,舆论跟疯了一样,以至于好一会儿之后才有网友反应过来,并在梁桢的微博下面在留言,“这是钟聿本人发的微博吗?所以人已经醒了对不对???”
梁桢下面的留言很快就炸了,频繁收到私信,手机也差点被打爆。
好不容易拖到下午,她“勉强”接受了一条电话采访。
“…微博是他本人发的,人也确实已经了醒,目前正在家中疗养,谢谢各位的关心,另外关于他遇刺受伤的案子,调查已经接近尾声,相信警方很快就能将幕后主使绳之于法。”
四两拨千斤,梁桢简明扼要地回答了网上的疑问,看似寥寥数语,里面包含的信息量却巨大,不光宣布了钟聿苏醒的消息,同时也明确了他之前受伤是有幕后主使,并暗示案子已经查得差不多了,警方也掌握了证据,很快就能揪出真凶。”
一时之间将最近几乎快要沉寂的“钟氏当家人遇刺案”又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得知消息的蒋玉伯差点气急攻心而死。
“昏迷了两个多月,从医院那边得到的消息不是说基本不会醒了吗?怎么人又好端端地活过来了?”老爷子重重敲着拐杖,质问站在桌子前面的蒋烨。
蒋烨推了下鼻梁上厚重的眼镜,“不清楚,可能是他命大,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眼看他依旧冷静沉稳,倒显得自己有些过于焦虑,蒋玉伯浑身都不得劲。
“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你这算说的什么话?知不知道他要是这次死不了,后面肯定会想办法往下查,说不定很快就会查到我们头上!”蒋玉伯气急败坏地指着蒋烨,“人是你找的,你捅出来的篓子,赶紧想办法给我摆平!”
蒋烨耸了耸肩,“事情发展到这样,我暂时也想不出能够摆平的办法。”
“你……你想不出?你一句想不出……知不知道连我都会被你害死?”
蒋烨突然哼笑出来,“我害您?我怎么就害您了?”
蒋玉伯:“要不是你建议找人动他,说什么斩草除根永诀后患,事情怎么会落到如此田地?”
“那您这可真是冤枉我了,我也只不过是为了蒋家好,再说人还是您推荐的,也是您出主意找人直接行凶,怎么弄成这样就把责任推到我头上?”
“你……”蒋玉伯看着眼前的蒋烨,他明明还是跟以前一样,穿着白衬衣黑西装,鼻梁上驾着一幅厚重的眼镜,本该是他老实听话且逆来顺受的那个“宝贝孙子”,可又觉得哪里不大一样了。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一直站在那的蒋烨突然拉过旁边的凳子一屁股坐了下来,摘掉鼻梁上的眼镜,“只是希望您能够讲点道理,也认清现实,现在我们是利益共同体,而且你别把自己说得多么无辜无知,毕竟您之前也没多干净!”
“你……你……”蒋玉伯握在拐杖龙头上的手都抖得厉害。
他总算看清了,眼前这位看似还是他的孙子,可是从眼神到讲话的口气却好像换了一个人。
“你今天是不是哪根经搭错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跟谁讲话!”蒋玉伯高声呵斥,差点直接拍桌子。
平时对他总是恭敬有加的孙子,总是乖巧懂事的孙子,今天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光对他冷眼冷语,而且竟然敢公然挑战他的威信。
“我看你最近是压力太大,暂且不跟你计较,但以后要是敢当着我的面再说这些混账话,我就……我就……”
“你就怎样?”
“我就……我就…揍你!”
老爷子举着拐杖作了个往蒋烨身上抽的动作,但因为身子骨大不如前了,反应敏捷度也明显已经不行,蒋烨只稍稍侧了下身蒋玉伯就扑了一个空。
好在中间有桌子隔着,不然他那个扑空大概能够让他直接跌在地上。
然而蒋烨无动于衷,他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几乎站不稳要扑空的老爷子,“劝您还是省几分力,毕竟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可以拿着藤条抽我半小时的年纪了。”说完他拉开椅子,“行了案子的事我会想办法摆平,您就别操心了,到这把年纪别还总想着把什么权都揽在自己手里,服点老在家颐养天年就行。”
随后蒋烨理了理自己的西装领,拉着脸就往外走。
蒋玉伯几乎石化在当场,直至已经走到门口的蒋烨又突然回头:“噢还得提醒您一句,这段时间您千万给我安分点,别试图跟局里的人联系!”
蒋烨走出书房,下楼声都消失不见了,老爷子才一屁股跌坐到椅子上。
“反了反了!!!”
他一边敲着拐杖一边骂,恼羞成怒的同时胸口也跟着疼,直至战战巍巍地从抽屉里倒了两颗药出来吞下去,平息了大概有十来分钟,心里才舒服了一点。
冷静下来的蒋玉伯试图分析刚才蒋烨的言行,就好像上一秒还是自己的乖孙子,下一秒就变了一副模样,可是想来想去他也想不通。
混账东西!
蒋玉伯暗骂一声,但最终还是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严队长,网上的新闻看了吗?说你那边已经查到了什么证据,就快结案,到底有没有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