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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桢往后靠了靠。
蒋烨?
尽管这人看上去总是一副阴沉沉的样子,但从以往的认知来看他跟钟聿应该没什么冲突,而且以前听南楼的人说过,他跟钟聿年龄差不多,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辈分上是叔侄,但感情而言更像玩伴和兄弟。
如果说蒋家还有谁是站在钟聿这一边的,梁桢一直觉得这个人只会是蒋烨,可是现在有人告诉她,蒋烨想取钟聿的性命。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他没有动机!”即便两家闹得不合,钟聿将他“发配”到分公司去任职,但也不至于要恨到取人性命的地步。
梁桢还是难以相信。
叶千橙哼了声,“动机不动机的我不知道,但现在他的嫌疑最大,而且他都是惯犯了,也不是第一次想对你男人下手。”
梁桢顿了下,“不是第一次?”
叶千橙:“对啊,几年前在米国就对你男人动过手,你男人腹部那道疤你应该见过吧?不过你别多想啊,跟你男人‘同居’的时候难免见过他光膀子的样子,虽然肉体看上去还是挺得劲的,但我对天发誓,我对他真没兴趣!”
梁桢:“……”
她实在有些适应不了跟叶千橙的沟通方式,明明上一秒还在跟你很正经地聊事情,下一秒就开始扯东扯西。
梁桢拨了下头发,以此掩饰自己的尴尬。
“我知道他腹部有道疤,但之前他跟我说是在米国遭遇抢劫受的枪伤。”
最初的时候他还说是因为车祸,后来两人关系亲密一点他才承认是枪伤。
“枪伤是没错,但不是因为抢劫,或者应该说最终目的不是为了抢劫,而是蒋烨雇了人装成抢劫想取你男人的性命。”
梁桢后背一阵飕飕发凉,在她的认知中,尔虞我诈,兄弟反目,内讧夺权这些她都能理解,毕竟只要有利益的地方就会存在纷争,可这是买凶杀人啊。
一时之间梁桢有些接受不了。
“有证据吗?为何就认定当年米国的那次抢劫案是蒋烨在背后主使?”
”中间具体什么过程我不清楚,但钟聿应该已经查了很久,当年在米国出事之后他就开始着手查了,但因为找到凶手的时候对方已经没了,死无对证,线索也就断了,但当时他也查到了一点东西,不然不会无缘无故怀疑蒋烨,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没有公开而已。”
梁桢似乎从一个冰窖又跌入了另一个冰窖。
她还记得最早看到那条疤的时候,当时她还吓了一跳,问钟聿怎么回事,他很平淡地说出过车祸,后来两人关系更进一步之后又聊过一次,承认抢劫,枪伤,梁桢当时就觉得不可思议,但他却很冷静地告诉她在米国持枪合法,华人被抢劫的事例也不在少数。
当时他整个人都显得特别自然平静,就好像那一枪没有打在他身上,或者只不过是受了一点轻伤,以至于梁桢当时竟然真的信了。
然而真相呢?
独自在异国受伤,且是雇凶杀人,最后查出来凶手竟是跟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
他当时在承受身体痛苦的同时还必须独自承担来自黑暗中的恐惧,那段日子他是如何熬过来的?又是如何做到面对真凶的时候还是风平浪静?
“他如果当年已经怀疑蒋烨,为什么没有公开?”
“一方面是因为没有真凭实据,对蒋烨也仅仅只是怀疑,贸然公开怕打草惊蛇,还有一方面可能是为了他父亲吧,当时蒋家在钟氏势力渐长,他父亲的身体却一天不如一天,自己又还成不了事,理智考虑确实不适合把事情闹大,但自那以后他就知道蒋烨的手段了,之后他父亲去世,管家去世,他父亲主治医师一家四口全部没了,眼看着死的人越来越多,他就担心有一天会轮到你。”
“所以他就找你陪他演戏,以为只要跟我撇清关系我就安全了?”
叶千橙怂了怂肩膀,“差不多就这意思吧,只是后来事情越来越复杂,你们之间的误会也越来越多,加上你跟唐曜森数度曝光,他心里其实很在意,所以后面跟你离婚多少也有一点赌气的成分在里面,当然,大部分原因还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
梁桢从叶千橙零零散散的叙述中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经过,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坐在那都没有动。
她觉得自己在听一个故事,荒唐却又可怕的故事,自己在故事中拥有一个角色,却完完全全只是局外人。
此时店里依旧没什么客人,就连刚才在收银台那玩游戏的服务生都不知去哪了,世界在这一刻被抹掉了声音。
梁桢垂着头,以为自己可以整理出思绪,可脑中全然一片空白。
她略显木讷地抬头看了眼,穿过空旷的店堂,车来车往的马路,对面是灯火通明的医院。
此时那个为了保她周全而演戏气走她的男人,带着一道刀伤躺在病床上,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他真的是……真的是蠢得可以!”
梁桢用力揪住自己的手指,想要借此控制从眼底泛出来的潮意,但却无能为力。
叶千橙看着她坐在那安静掉眼泪,跟着笑了笑,“谁说不是呢。”
叶千橙走后梁桢又在店里坐了一会儿,直到小姑娘过来提醒要打烊了她才买单离开。
走出餐厅,街上车辆已经不多了,深夜郊外的马路显得十分冷清,梁桢在沉默中回到医院,站在病房门口,浅橘色的灯光从门缝里钻出来。
她靠在墙上又站了会儿,拿了手机重新走出去。
九月的泞州已经算入秋了,树荫中微风阵阵。
梁桢拨了国际长途,那边应该正好是午餐时间,能听到人声嘈杂的动静。
她跟那边的同学说自己可能短期之内回不去,对方听了大为吃惊。
”你疯了吗,你这样学校有权利开除你。”
”我会给校方写邮件解释。”
“拜托你以为学校是你家开的?一天课没上,随便写封邮件学校就能接受你的理由?”
梁桢叹了声,“随便吧,目前只能这样。”
她若是能放得下,一周前就不会从米国连夜赶回来,现在知道了这么多事更没办法把钟聿一个人扔在这不管。
“如果我后期休学需要办什么手续,到时候可能得麻烦你帮我跑几趟。”
那边大概也知道她是下定决心了,摇摇头没有再劝。
梁桢打完电话之后重新回到病房,床上的人依旧躺在那毫无声息,没有一点要醒的迹象,梁桢不得不握住他的手感受体温,必须真真切切感觉到他手心有温度才能确定他还活着。
”你为什么要骗我?”
“……你觉得这是在保护我吗?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出事了,等我知道真相之后我该怎么办?”
梁桢手指扣紧钟聿的手指。
离婚后她就把婚戒摘下来了,可是他的婚戒却还戴在无名指上,只是最近瘦了太多,她握他手的时候指环轻易便能转动。
梁桢眼底又开始泛酸。
太难受了,真的太难受了。
她握住钟聿的手趴在他胸口,压抑不住的哭声渐渐淌满整个病房。
陆青一大早接到梁桢的电话。
“陆助理,今天有时间吗,我们见一面吧。”
陆青那会儿还没起床,楞是捶了两下太阳穴才清醒一点,“好,我上午应该有时间,到时候去医院见您。”
“不用,医院这边人太杂,谈事不方便,我待会儿给你发个地址,十点见吧。”
梁桢挂了电话之后打水给钟聿擦了脸很身子,衣服暂时她还换不了,得找男护工一起帮忙,但在能力范围内的事她都会亲历亲为,不会假以他手。
因为她知道钟聿讨厌被陌生人碰。
等忙完之后她又跟护工交代了几句。
护工也是陆青刚找的,从某疗养院高薪聘请过来,但因为刚上岗,很多事情还不熟悉,梁桢提前一条条把注意事项都写在了本子上。
既然医生说钟聿可能成为植物人,难过悲伤都无济于事,眼泪也改变不了任何结果,倒不如振作起来,替后面做好打算。
她向来不会把过多的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无用的情绪上。
跟护工沟通完之后她便回到医院对面的宾馆,梳洗换衣,对着镜子的时候发现脸色实在太难看,又化了个淡妆。
十点左右她准时出现在嘉悦府附近的一间小茶馆,因为是工作日,又是上午,茶馆里几乎没什么客人,她要了一个里间包厢。
陆青到的时候梁桢已经把茶都泡好了。
“陆助理,坐吧。”
陆青乍一看惊得不轻,明明昨天见她的时候她还精神不振,怎么一夜功夫好像换了个人,可看她这驾驶似乎有什么重要事情要谈。
“梁小姐,您找我是有急事吗?”
“你先坐吧,坐下说。”
……
梁桢跟陆青在茶馆里谈了两个多小时。
当天晚上媒体就曝光了钟聿受伤住院的消息。
“钟氏现任掌门人在慈善会现场遇刺受伤,手术后至今未醒,据医生透露可能成为植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