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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聿起初只是合衣平躺,躺了大概有几分钟,浑身不舒坦,撅着屁股侧过身,往前挪,一直挪到梁桢身后,从后面将人抱住。
起初也只敢虚虚地拿手圈一圈,见梁桢没动静,他往里箍一点,还是没动静,他再箍一点,就这么得寸进尺地一点一点把人往里收,最终将梁桢牢牢圈到了自己怀里。
“媳妇儿…”他垂着头贴在梁桢身后,”我错了,不该因为几张照片就怀疑你,也不该一生气就口无遮拦,但你别真的不理我行么?”
“其实前天晚上我真的是因为知道你病了才赶回来的,网上那些照片是在回家的路上才看到,所以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回来只是为了质问你。”
“当然,这两天我生气是真的,吃醋也是真的,但不是因为我介意你们之前的关系,而是怕他又把你抢走。”
钟聿的声音带了很浓的鼻音,刚从外面回来,手还有点凉。
他习惯性揉搓着梁桢腰上那层薄薄的软肉。
“我知道你肯定醒了,也知道这么道声歉你也不会原谅我,但我还是想说,这几天我生气是真的,吃醋难受也是真的,但是你不理我的日子简直太特么难受了,感觉分分钟能把自己憋死。”
“虽然我说要彼此冷静一下,但我后悔了。”
“怎么冷静啊,你不跟我说话,我根本冷静不了,要不你痛痛快快骂我一顿吧?”
“实在不行你打我一顿也行,但你能不能跟我说句话啊,梁桢?”
梁桢其实从他进门开始就已经醒了,却懒得睁眼睛,但身后丧丧沉沉的声音一直说个不停,手也越来越不安分,攀着她的腰直往上去。
梁桢实在没法子,稍稍动了下。
“媳妇儿?”
梁桢转过身来,屋里很暗,但钟聿的眸子在这一片黑暗中竟然闪着光。
“你醒了?”
“……”
“你是不是肯理我了?”
他像是犯了错期盼得到大人原谅的孩子一般,终于得到了原谅的孩子。
梁桢微微叹口气,“我不怎么舒服,你能安静一会儿吗?”
“你不舒服?”钟聿立马伸手摸她的额头,“还没退烧啊,这都几天了,要不带你去医院看看?”
梁桢:“不用!”
钟聿:“那吃药了吗?”
梁桢:“没有,我……”
钟聿:“怎么都不吃药,都烧三四天了吧,药在哪,我去给你拿。”他急吼吼地就要下床。
“不用,你别忙了。”梁桢拽了他一把,也不知道拽哪了,他嘴里嘶着,手臂飞快往回抽。
梁桢顿了下,“怎么了?”
钟聿已经缩回床头,“没怎么。”
梁桢觉出不对劲,起身开了灯,屋里一下通亮。
刚才太暗梁桢没看出来,这会儿才发现钟聿头发乱糟糟的,嘴角和额头都有伤。
“怎么回事?”她问。
钟聿知道也瞒不过了,舌尖顶了下牙槽,“就,跟人过了两招。”
梁桢:“打架?”
钟聿:“什么打架啊,修理,修理懂不懂?”
梁桢已经被弄得没脾气了,“你都多大人了,还学人打架,跟谁?”
钟聿:“曹磊!”
梁桢脑海中瞬间反应出一个中等身材总是梳着港式油头的富二少模样。
“怎么无缘无故跟他打起来?”
“他嘴贱呗,说你……”钟聿突然停住,眉头皱了下,不说下去了。
梁桢抿了下嘴唇,“说我什么?”
“没什么,就嘴贱,欠收拾。”
钟聿拉过被子把梁桢又裹住,“行了这事儿你甭管了,就说你身体怎么回事,都好多天了烧还没退,怎么也不肯好好吃药,还有你手上的伤呢,给我看看!”
他废话说了一箩筐,有欲盖弥彰的嫌疑,但梁桢也没揭穿。
钟聿捞过她的手臂把袖子撸了上去,结痂的地方好些了,看上去已经没那么狰狞,但缝针处针脚还挺明显。
钟聿其实挺心疼的,但更多的是后怕,早晨从B市飞回来,他一路在想,如果梁桢没有及时推开豆豆,或者那辆车没有及时刹住转向,结果会如何?
抑或如果真的如他所猜测的,是有人蓄意为之,后面又该怎么应对?
但有些事他暂时还不能跟梁桢讲明,目前这种情况,他怕自己多虑,给她增加无谓的心理负担。
“缝针的伤口恢复得怎么样,我觉得还是带你去医院看看吧。”钟聿又准备下床。
梁桢拉了下,“真的不用,我吃过药了,睡一觉就能好。”
“真的?”
“嗯。”
钟聿盯着她看了看,“那成吧,我陪你一起睡。”
梁桢:“……”
钟聿钻进杯子,重新又把梁桢搂到怀中,说好是陪她睡,可是不出几分钟,梁桢已经听到旁边传来的轻鼾。
大概是最近实在太累了,又连续熬了几个通宵,钟聿几乎沾床就能睡着。
相反,梁桢之前已经睡了一会儿,睡不着了,又被钟聿搂着,动一下,他手臂就紧一圈,为了避免他把自己闷死,梁桢只能直挺挺地躺那。
屋里灯还亮着,她侧过脸来看枕边的男人。
睡着了,挨得近,他脸上的伤就看得更清楚。
尽管钟聿刚才没说完,但梁桢还是能够猜得到曹磊大概说了什么,肯定说得很难听吧,所以他才会气得要跟人打起来,可是打一顿又能怎样呢?彼此间的问题还在,差异也还在,没人会看好他们。
全世界都在等着看笑话。
梁桢觉得,倒不如跟他痛痛快快吵一架,也好过他把所有委屈和侮辱都扛下来,回来再变着法哄她强。
她是矫情吗,抑或小家子似的横竖都哄不好?
压根不是啊,她只是觉得…觉得即便今天为免其难假装被他哄好了,可是天一亮,所有的问题依然存在,甚至会随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积累越来越繁重,而他的耐心也会慢慢消耗光吧,然后呢?是不是就该开始无休止的争吵,怀疑,反反复复的试探和争执?
梁桢不想变成这样!
她稍稍侧过身,拉开钟聿盖在自己小腹上的手。
有些决定实在太难了,可其实终点已经摆在那里,包括沿途会遇到的险阻,余下的就是她是否要压下所有筹码去试一试。
她觉得,还是有必要慎重考虑。
……
天水街的清晨是安静的,甚至死寂的,与她的夜截然相反,像是一个姑娘,经历了一整夜的狂欢和迷乱,当天边薄光升起的时候,这条街会渐渐从霓虹闪耀的热闹转为冷清。
各色夜总会,KTV,浴场或者洗头房做了大半宿生意,都关上了门,进入一天的休整期,等待12小时后重新华光登场。
而在天水街尽头的一家三星级宾馆房间里,邓紫棋那首唱烂大街的情歌已经反复响了很多遍。
“…爱本是泡沫,怪我没有看破,才如此难过,在雨下的泡沫,一触就破,当初炽热的心,早已沉没……”
歇斯底里的女声似在跟谁诉说着痛彻心扉的爱情,然而手机的主人却一直不接听。
手机就搁在床柜上,最新款的水果机,夸张壳子上还挂了串毛茸茸的东西。
“如果能够看破,有什么难过,再美的花朵,盛开过就凋落,再亮眼的星,一闪过就堕落……”
当响到第N次的时候,总算从被子里伸出来一只手,手在桌上摸索了一番,将手机拿到手里,迷迷糊糊划了接听。
“喂…”
“小敏啊,你在哪儿啊,今天你爸检查报告就下来了,你什么时候过来啊……”何桂芳急吼吼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被子里的人含糊应了声,挂断,随手将手机扔到边上,继续把被子盖过头顶。
这个点还没到她起床的时间,可是下一秒,被子猛地揭开,人从里面几乎是一下子挺坐起来,不着片缕,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凉意。
这时旁边洗手间的门突然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男的,光头,挺着肚子,胸口到肩膀盘了条面目狰狞的龙。
女人迅速拉过被子裹住自己。
光头男嗤了声,“醒了?”
陈佳敏像是当头一棒,“你…你昨晚对我干了什么?”
“孤男寡女,干菜烈火的,你说能干什么?当然是干你。”
陈佳敏死死揪住被子,眼含目光:“你混蛋!”
光头男也不生气,赤膊吸着拖鞋,就腰上围了条浴巾,大大咧咧往对面单人沙发上一坐,从旁边桌上拿了根烟抽上,气定神闲吐了口白雾才开口。
“你脑子没病吧?在老子面前装清纯,也不想想昨晚是谁骚得满场蹦,求我带你出来开房。”
“不,不可能,你放屁!”
“不信?行,那拿样东西给你看看!”光头男把烟叼嘴里,拿了桌上的手机打开,颠着肚子走到床前,当着陈佳敏的面点开一段视频,视频画质不佳,灯光也很暗,起初只听到乱糟糟的声音,DJ,电音,男男女女的叫声,笑声,嘶吼声,像是围在一起因为什么事起哄。
突然画面一转,镜头里闪了下,陈佳敏只看到白花花一片,心脏好像瞬间被崩了一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