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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桢见过章汐几次了,自然认识,只是她旁边挽的中年男人,看上去也有几分面善。
直至钟聿喊了声“章伯父”,她才恍然大悟,心想真人看着倒要比新闻里出来的样子更瘦一些。
“爸,这位就是梁小姐。”
章汐还特意跟章礼介绍了一下,只是不说钟太太,还是称呼她为“梁小姐”,想想也是有趣。
不过梁桢自然是不会介意,她保持得体笑容,等他们随了礼,签完字,完成一套流程之后还亲自把他们送到内厅。
只是走一圈回来,脚更疼。
“人都应该到得差不多了吧?”
钟聿见她并没什么表情异样,应了声。
“你先入席,我去趟洗手间。”
“你行不行?”
“没事!”
洗手间在走廊另一头,梁桢保持得体姿态,拿了手袋出了大厅,一进去就找了个没人的隔间,关上门,一屁股坐在马桶盖上摘了高跟鞋。
乖乖……两边小脚趾都各被磨出了水泡,水泡也破了,脚后跟更是擦掉了一块皮,手一碰就火辣辣地疼。
谁说贵的高跟鞋就不会磨脚的?
梁桢想着以后这种场合应该会很多,需要穿着挤脚的高跟鞋和得体的裙子走来走去,得在包里放一盒创可贴,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是肯定没有了,她只能抽了张纸巾,撕成条把磨烂的小脚趾包住,再小心翼翼地把脚塞进鞋子。
弄好后她从隔间出来,简单补了个妆,尽管一动脚还是钻心地疼,但起码状态要比刚才好了一些。
梁桢对着镜子拍了两下脸,默默给自己打气:“快结束了,熬过这顿晚饭,还有三个小时!”遂拿了池台上的手袋准备去内厅,结果转身却见章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
梁桢倒被吓了下,神色露出几分难看,笑是肯定笑不出来了,只能勉强扯了下嘴角,冲章汐点下头算是打招呼。
章汐依旧是那副淡然温和的模样,只是在梁桢与她擦肩而过之时……
“挤不进就别硬挤了,这世上但凡不合适的东西,硬要往里凑,最终吃苦头的还是自己!”
梁桢脚步停住,脚跟到脚趾钻心疼,走一步都感觉像是刀子割皮,可她还是挺直了腰脊。
“谢谢章小姐提醒,起初可能会有点不习惯,但时间一长阵痛期总会过去,况且这么漂亮的鞋子,穿脚上痛一点又何妨。”
梁桢说完,笑了笑,“一会儿席上见!”踩着那双银面镶碎钻的高跟鞋走了,大理石地面被鞋跟敲得咚咚响。
章汐站在洗手间门口,镜子里是一张妆容精致的脸,只是眼波凌厉,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席位都是提前安排好的,主桌那边都是辈分比较高的长辈,钟寿成,蒋氏三兄妹,章礼,还有几位平时接触较多的贵宾。
梁桢就遂钟聿坐在主桌旁边的席面上,这桌都是晚辈。
梁桢过去的时候豆豆已经被保姆送过来了,坐在钟聿边上。
钟聿替梁桢拉开椅子,趁着她入座的时候压低声音问:“脚怎么样了?”
梁桢:“没事。”
钟聿:“要不要让人去给你拿双鞋?”
梁桢:“不用,真没事,你先坐吧。”
这时对面突然有人调侃:“真爱果然就是不一样,以前钟二少跟我交往的时候可没见有这么体贴的啊!”
钟聿冲着刺了口,“闭嘴,就你话最多!”
顾秋池不服气地冲他挤了挤眼,“哼,谁让你大庭广众秀恩爱!”
钟聿:“怎么,你是眼馋还是妒忌?”他边说边还把梁桢的手堂而皇之握到手里,揉了两记。
顾秋池作了个夸张呕吐的表情。
“真特么不要脸!”
老爷子比较传统,所以寿宴都是中式布置,一桌人围着吃饭也总免不了喝酒。
梁桢和钟聿这桌都是年轻人加上钟聿今晚又是东道主,吴恙和顾秋池几个闹得有点凶。
吴恙:“不声不响结婚了,不声不响孩子打酱油了,枉我把你当兄弟,居然瞒得死死的一声都不吭。”
顾秋池:“真不是人啊,明明都有心上人了,还欺骗了我这么多年感情,渣男,禽兽不如!”
两人一唱一和,拿钟聿消遣,其目的就是给他灌酒喝。
钟聿那天心情不错,几乎来者不拒,所以开席不到一半他已经四五杯红酒下去,好在起码还有一点理智,再给他喝他就不喝了,然后矛头一转,全部又去灌梁桢。
梁桢其实倒也不是不能喝,可钟聿不让。
“她酒量不行!”
“一杯倒,真的不行,喝多了回去就是发酒疯!”
钟聿可是见识过梁桢喝醉之后的样子的,往事不堪回首,现在想想还都觉得心酸,所以绝对不能让她再喝酒。
他替梁桢挡,结果就是敬梁桢的那几杯也都最后进了他的肚子。
酒一多,话就多了。
吴恙趁机问他跟梁桢的情史,比如什么情况相识的,什么情况下两人走到了一起,甚至包括是哪次偷吃禁果怀上了豆豆……豆豆在旁边听着还津津有味,不时问几个问题加入讨论。
梁桢本就不是喜欢把私事拿出来跟大家分享的人,更何况又是这种场合,喝了酒,说话就没个底线,好几次她差点都听不下去了,在底下踢钟聿的小腿肚。
可惜钟聿酒精上头,思维兴奋,转过身一把搂住梁桢,“HONEY你干嘛老踢我!”
梁桢:“……”
她恨不得把这人一锤子敲到地缝里去,对面顾秋池和吴恙笑得上气接不了下气,而全程就数章汐最安静,她默默吃饭,默默聆听,也几乎没怎么参与他们的话题。
中间老爷子被请到台上讲了几句,话都是好听的话,自然也讲到了梁桢和豆豆,特别是对这个孙子,钟寿成可能人逢喜事心情好,讲到半道上还非要叫人把豆豆牵了上去,他抱着孩子当着全厅的人介绍,这是钟家的嫡孙,长孙。
至此豆豆算是正式被钟家接纳,台下纷纷送上祝福,祝钟家添一金孙,而梁桢自然也成为众人注视的焦点。
短短几天前,众人评说豆豆还是野种和私生子,一眨眼的功夫却成了钟家金孙。
满场都是追捧。
她当时坐在主桌边上,感受厅内的热闹喧哗,面上大家对她都是恭敬有加,甚至带了点阿谀和奉承,可是转个身她知道又会是另一副光井。
后半场过来主动跟她敬酒的人就多了,梁桢一个个应付,什么叔伯,姨妈,表亲,包括蒋玉茭经常来往的那些太太团。
辛亏梁桢提前做了功课,不然真是连人和脸都搞不清。
好不容易推掉最后一位的敬酒,梁桢手机响,一串陌生电话,她划开接通。
“喂,哪位?”
“哪位?我是你老子,你说哪位?”电话那头猛地传过来一串粗暴的男声,梁桢像是被人一下扼住喉咙。
“我出去接个电话!”她摁住手机,侧身故作镇定地跟钟聿打了个招呼。
钟聿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正被吴恙缠着,也就没多在意。
梁桢拿了手机很快走出宴会厅,一口气到了外面花园的回廊,隔开喧嚣的人群,外面显然静了很多。
梁桢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停下来,重新拿起手机。
“喂…”
“死丫头,接个电话都磨磨蹭蹭。”
梁桢之前已经换过一次手机号码了,只能猜测大概是何桂芳把她的联系方式给了梁国财,但这人阴魂不散,早晚会找上门,她并不觉得奇怪,只是今天这种场合,心里多少有些慌。
“你有什么事?”梁桢尽量保持语气平稳。
那头又吼:“给我出来!”
梁桢愣了愣,“你在哪儿?”
“我在这什么……什么华山庄门口,他妈门口几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不让我进去!”
梁桢绝望闭了下眼,梁国财尽量能够找到这里来。
“我很忙,有事晚点我跟你联系!”她想先把人打发走,可梁国财哪这么容易对付。
“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出不出来?不出来我可往里闯了啊!”
梁国财就是泼皮和无赖的结合体,还真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梁桢没法子,低头揉了下脸,“行了,你别乱来,在门口等我!”
她挂掉电话,快步穿过回廊,绕过花园往大门外走。
今晚来的人很多,但钟家设的其实是私宴,并不对外开放,所以外人并不清楚他在哪里办酒席。
梁桢一路走一路想,梁国财到底哪里来的消息?
从宴会厅到大门还有一段距离,秋夜风凉,她只穿了件很薄的七分袖蕾丝裙,光腿踩着细高跟,冷风刮在身上已经足够让她冷静下来。
无论如何今天不能跟梁国财起争执,好好把这樽瘟神送走要紧。
梁桢走至大门口,看到缩着膀子的梁国财站在铁门旁边的台阶上,低着头踱着步子,神态悠闲得很。
她并没直接过去,而是从旁边偏门出了山庄,偏门外是一个停车场,没正门那么显眼。
梁桢找了个僻静处,给梁国财拨了过去。
“你往前走右拐,我在这边的北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