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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她知道表姐日子苦,但不知道这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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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鱼鱼气了三秒就不气了,人生不易,何必生气。

    现在就是告诉她一加一等于十,她也懒得跟你争。别说平白无故多出俩对象,就是多出俩活爹,为了清净她都可能默认了。

    而且这俩人振振有词,还都觉得自己有正当理由。当然是为了周小瑜的遗嘱,毕竟他们现在也还都是半大少年,想把小瑜的房子要回来自己肯定办不成,只能求助家里。

    孩子威胁父母也就那几招儿,认个对象不算什么稀奇的。

    张大鹏一边胳膊上有两道青紫,他完全不当回事,跟江致远商量:“我妈拿鸡毛掸子抽得,没事儿,没抽两下我就跑了!晚上我爸下班回来让他找你爸去,他俩还办不成这么个事儿?”

    张大鹏的爸爸是中学校长,走到哪都受人敬重,由他出面确实可以事半功倍。

    周小瑜和江致远看着他身上的伤同情他一秒钟,就是不知道他爸妈这顿男女双打他能受得住不。

    至于江致远,他身上倒是没伤:“我妈上单位找我爸去了,晚上让你爸早点去。”周鱼鱼知道他们家的教育风格,打孩子那是不可能的,只怕是要被父母每天做思想工作一小时,可能还得连着半年写检讨书和思想汇报。

    三个人碰头说了几句就散了,约好了有消息来通知周鱼鱼。

    周鱼鱼蹲门口老槐树的树荫下看着他们俩走远,又溜达到巷子口小卖部去买了俩奶油冰棍儿,吃完再溜达回来,正好赶上她家开饭。

    周奶奶站小厨房门口递给周鱼鱼一个中号大碗,里面半碗红烧冬瓜半碗排骨,正好是她一个人吃饱的量,也不跟周鱼鱼说话,转身自己端着同样的一碗菜回房吃饭。

    周鱼鱼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周家吃饭的习惯,周奶奶自己开火,两个儿子也自家吃自家的,只有独孙周鱼鱼可以沾周奶奶的光,每顿都能吃上她给的小灶。

    周爷爷去世快十年了,周奶奶脾气硬性子独,一直自己过,对儿子儿媳妇和几个孙女嫌弃得那是特别明显。

    周鱼鱼爸爸就不用说了,去世快十年了,周奶奶嫌弃也嫌弃不着。

    大伯周繁一家就住在旁边厢房里,周奶奶却一个礼拜也难得跟他们说句话,要不是房子还给他们住着,比陌生人都不如。

    至于原因,归根结底是重男轻女闹得。

    周奶奶生了俩儿子,小儿子工作性质特殊,是油田勘探队的,结婚第二天就带着媳妇去了油田,一去十多年,过年都不一定回得来,鞭长莫及她也管不着。所以徐美娟一口气生了四个闺女她生气也没办法。

    到了周繁这边就不一样了,大伯家生了两个闺女,大伯母却受了生六个闺女的气。周奶奶把对小儿媳的怨气一起撒大伯母身上了,婆媳俩的关系别提多糟糕了。

    大伯夫妻感情好,所以周奶奶他们的母子关系就变得异常紧张。眼看着媳妇被老娘欺负得不行了,周大伯一横心,去医院做了节育手术!

    不是整天怪我媳妇不生儿子吗?现在是你儿子生不了了!

    釜底抽薪,大伯家的日子消停了,周奶奶也彻底对这个儿子死心了。但没办法,周家还绝着后呢,她只能把注意力都放到周鱼鱼爸爸身上。

    徐美娟再生不出儿子就离婚娶个能生的!周家不能绝后!

    周奶奶和周爷爷给周鱼鱼爸爸下了最后通牒,差点就寄血书了,敢不听话你爹娘直接撞死到城门楼子上!

    这也是周鱼鱼这辈子吃苦受罪的根源,她爸爸是个孝子,真可能听父母的离婚,徐美娟工作不好人也不多出色,为了不离婚只能拼命生儿子,生不出来也得生!

    况且周家老两口早就放出话去,以后周家的一切都是孙子的,大儿子一点别想沾!那可是五间房!周家以前家底就厚,老两口手里肯定有不少好东西,这一切只要生个儿子就到手了,在徐美娟看来值得牺牲一个孩子的人生来换。

    而且徐美娟也有这个便利条件,她跟着丈夫在油田工作,离彭城上千公里,周家老夫妻的手根本伸不到那。

    丈夫又是勘探队的,一年恨不得有三百六十天在野外工作不回家,老太太这边又要照顾瘫痪的周老爷子,那是一顿饭都离不了她的,她抱只猫说是个儿子都能糊弄过去两年。

    这一糊弄就糊弄了八年,春节不得不带着周鱼鱼回来看老两口的时候就把她弄病,很容易就躲过去不用回来了。直到周家小儿子在野外出事故去世,徐美娟才不得不带着孩子搬回来。

    那时候周鱼鱼已经八岁了,内向又脾气古怪,别说跟周奶奶亲近,就是让抱一下都不行,唯一能近她身的只有母亲徐美娟,周奶奶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最后祖孙俩就变成现在这个相处状态了。

    周鱼鱼端着一碗菜还在琢磨周家的事,她三姐周爱红过来了,帮她端着碗笑眯眯地叫她:“鱼鱼,吃饭了,快点,晚上给你炒了丝瓜鸡蛋。”

    周家四姐妹,大姐二姐已经出嫁,徐美娟已经带着四姐周爱华坐在饭桌前吃上了。

    他们吃饭都是在周鱼鱼房里,他一个人住一间宽敞通透的北房,夏天凉快冬天煤炉子可劲儿烧,比他们母女三人挤在一间狭小阴暗的厢房里不知道强多少倍,所以平时没事他们都喜欢聚在这里待着。

    周爱红把菜端上桌,回身关了门,窗帘也拉上,周鱼鱼刚要搬个凳子吃饭,徐美娟的筷子就狠狠抽到了她身上。

    周鱼鱼一点防备没有,被抽得嗷一声跳起来,接着周爱红就扑过来把她按到了凳子上,连嘴都给捂上了。

    徐美娟也扑过来掐她,钳子一样掐住一块肉绕一圈狠狠一拧,疼得周鱼鱼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可她这个小身板根本挣不开他俩,眼睁睁看着两人把她按住狠狠掐了十几下!

    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这么疼过,癌症化疗也没让她这么遭罪,像让人硬生生把身上的肉给撕下来一样!

    疼得她在短短一两分钟里身上就被冷汗给湿透了,眼前直冒金星,有那么一会儿她觉得自己可能只剩出气没进气了,从凳子上滑到地上根本动不了。

    徐美娟和周爱红掐完她却没事人一样,又坐到桌边去吃饭了,徐美娟一边吃一边小声骂:“吃里扒外的东西!养你都不如养条狗!翅膀硬了敢在外边跟老娘呛声了!下回你奶给你钱你留一半给我,她问就说你花了,听着没?”

    原来是为下午没把钱给她找后账呢。在外面徐美娟是什么都不敢说也不敢干的,可回家关起门来周鱼鱼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不听话就打一顿,还不听那就是打得轻!

    徐美娟显然还没撒够气,一边吃饭一边接着骂:“管不了你了是吧?从小就欠收拾!我掐不死你!又丑又蠢!癞皮狗都不如!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玩意儿!”

    周爱红翻了个白眼:“下回再敢动歪心思你就等着妈拿针扎你吧!直接把你脚趾甲给拔下来!上回拔那个好了是吧?好了就忘了疼,你是猪吗?”

    一直坐在饭桌前没动的周爱华就跟没看见周鱼鱼挨打似的,已经啃了两块排骨了,一边吐骨头一边问徐美娟,“妈,不是说我奶今天晚上吃猪头肉吗?这排骨炖得咸。哎,下回你跟奶说炖排骨别放酱。”

    最后一句是对着周鱼鱼说得,一听平时就没少这么吩咐她。

    周鱼鱼缓过来点,也琢磨过来了,这就是她表姐平时过的日子,表面上看是周家独苗苗,回家门一关就是徐美娟手里的一个傀儡娃娃,为了让她听话饿饭是日常,打骂也是日常,还得每天附送人身攻击,让她从小就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猪狗不如。

    这样长大的孩子,别说自信了,可能连活着都会觉得自己不配吧。

    所以她十九岁的时候才那么决绝地自杀了。

    周鱼鱼半小时前还觉得自己佛得可以直接皈依了,现在心里翻江倒海恨不得把房盖给掀翻!

    不过她这小身板,闹也闹不起来,人家那母女仨呢,她一个人都打不过。

    又缓了一下,她站起来慢吞吞往外走,走一步身上十几个地方拉扯着疼,冷汗又开始往出冒。

    啃排骨啃得正香那仨完全不当回事,可见是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她就是他们驯服了的一条小狗,不听话狠狠打一顿就老实了,她还能翻了天不成?

    周鱼鱼开门出去前回头看了一眼饭桌上那仨,她今天还真就打算把这个天给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