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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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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0章

    姝姝领着伯父跟父亲过去正厅,丫鬟们下去沏茶,宋金良摆摆手说不必,进到厅里坐下后,宋金良道:“姝姝,你大兄失踪了。”

    “失踪了?”姝姝的心紧紧的揪起来,她下意识的攥紧衣裙。

    一直沉默的宋金丰开了口,“前些日子你大兄寄了家书回,说做了斥候,专门去查探敌人军情,我跟你祖父都挺担心他,所以还特意派了人去边城,是你祖父以前的老部下,让他多照顾你大兄些,今日他让人快马加鞭递了书信回,说你大兄查探敌情时失踪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他们不清楚宋钰柏到底是出了意外,还是查探敌情时被抓。

    老国公爷的人已经在找宋钰柏,但宋金丰还是很担心,想到姝姝的两只凶兽,打算借用。

    姝姝脸色有点白,当初大兄说想去军营,她没拦着,甚至她也赞成,甚至说了许多许多的话,告诉大兄,他也应该有自己的抱负。

    可现在大兄出了事,姝姝才恍惚的觉得,到底是人命重要,还是自己的理想抱负更加重要?

    她没法说清楚,但心里头是自责的。

    宋金良见女儿低垂着头,面上是浓浓自责,他温声道:“姝姝,父亲今日同你伯父过来,只是想……”

    话音还未说完,外面响起丫鬟们的声音,“娘娘,殿下回了。”

    姝姝抬头望去,傅潋之高大身影出现在正厅门口,姝姝眼眶不由红了,她好似越来越依赖他,以前国公府的时候所有事情都是她自己抗下,可同他成亲才一个多月,自己就不由的开始依赖他,发生这样的事情,听闻他回,她仿佛都找到主心骨。

    “见过蜀王殿下。”宋金丰和宋金良起身行礼。

    傅潋之神色淡然,道:“宋大人和岳父大人请坐。”

    他也坐在姝姝身侧,见姝姝眼眶微红,他心里就不大痛快,眉峰皱起。

    姝姝凑在他耳边小声说,“夫君,大兄失踪了。”她语气中全是自责。

    傅潋之望她一眼,想把人抱在怀中安慰,但宋家人在,他表情极冷淡,宋金丰说明来意,“殿下,臣的长子宋钰柏是边城一名斥候,几日前突然没了踪迹,臣来王府是想同姝姝借猞猁,臣想去边城一趟,猞猁或许可以追踪臣长子的气味。”

    姝姝突然出声道:“伯父,我想亲自去边城一趟。”她喂养小猁有两年,与它也算心意相通,她的每个指令动作它都能听懂。

    而且大兄是因她的话才质疑去边城的,她心中到底有愧,这趟边城,她带着猞猁去比伯父更合适。

    若真能凭借猞猁追寻到大兄,她更加合适些。

    宋金良道:“姝姝,万万不可。”他同兄长过来只是想跟姝姝借猞猁追踪钰柏的行踪,他并不想女儿以身犯险。

    姝姝摇头,“父亲,我知道你们想要小猁跟着一起去追踪大兄的行踪,但小猁是跟着我一起长大的,它的一举一动我都清楚,我的指令它也都懂,所以我去才是最合适的,父亲也请放心,我会顾着自己安危,不会鲁莽行事的。”

    “不成。”宋金丰拒绝道,“我们不能让你以身犯险。”他虽然担心长子,却也不愿侄女以身犯险。

    姝姝摇头,“你们带着猞猁去也是无用的。”

    实际猞猁跟白狮都只听她的命令,这一趟她也必须去,她不能放任大兄不管。

    宋金丰沉默,心中也在犹豫。

    傅潋之突然出声道:“本王会派人去边城查这事情,姝姝不必担忧。”

    姝姝望着他,态度也很坚定,“夫君,我要亲自去一趟。”

    傅潋之回望她,半晌后垂眸,“好,明日本王陪你走一趟。”

    宋金丰沉默下来,宋金良眉头微皱,他还是不愿姝姝走这一趟的。

    “伯父,父亲,你们可有大兄的蛛丝马迹?”姝姝知晓这一趟她必须亲自去,不然她没法心安。

    宋金丰握着茶盏,神情郑重,“并无,信中言,你大兄同往常一样去敌军驻扎的城池附近打探消息,但三日后还无消息传回,又等两日依旧无消息,这才让人快马加鞭给我送了信。”如此就已过去七日,也就是说距离大兄去往敌军城池已有七日。

    这七日之间,大兄到底发生何事?

    且斥候通常都是单独一人,或者两三人行动,人若太多容易暴露踪迹。

    大兄此趟唯有他一人,是碰上敌情,还是发生意外,无人知晓。

    姝姝紧紧攥着衣裙,“伯父,我知晓了,明日我会启程去平高城。”

    平高城就是大虞跟蛮人的边城防线,驻守几万大军。

    宋金良本想再劝,但见姝姝坚毅面容,他叹息一声,不再多言,不过还是看向蜀王。

    傅潋之神情淡漠的,他在外人面前一直如此,哪怕面对岳丈依旧。

    他道:“岳父放心,本王会顾着姝姝。”

    “多谢殿下。”宋金良开口道谢。

    等伯父和父亲离开,姝姝坐在正厅里,脸色惶然,她心里头担忧的很,总想着万一大兄出事怎么办。

    到时候不说伯父跟祖父,怕就连大嫂都受不住,大嫂生下孩子都还没跟大兄见过面的。

    姝姝喃喃道:“我是不是做错了?”

    厅中已无其他人,傅潋之起身抱起姝姝,姝姝吓了一跳,慌忙攀附住他的肩膀。

    傅潋之亲亲她的额头,“别多想,方才我在宫里已跟父皇商量过这事儿,这事儿宫里头已知晓,父皇派人去查了。”

    原先他不想管这事儿,平高城现在是骠骑大将军袁将军镇守,跟他没什么关系的,可眼下见软软的娇妻都快哭了,他心中发软,不忍心看她痛苦,她既决心已定,自己陪她走一遭就是。

    姝姝把脸颊埋在他怀中不说话。

    傅潋之抱着姝姝过去膳堂,“先用膳吧,用了膳早些歇息,明日启程。”

    “好。”

    姝姝晚膳吃的不多,傅潋之并不勉强她,晚上用过膳,两人早早歇下。

    这日晚上,傅潋之只是亲亲她的脸颊,“早些睡吧。”

    “嗯。”姝姝声音细细的,透着无措。

    等姝姝睡下,傅潋之又进宫一趟,同顺和帝说了今日之事,顺和帝倒也没阻拦,只道:“若事情跟蛮人有关,切记小心为上。”

    “儿臣知晓。”

    翌日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姝姝就醒了过来,傅潋之已不在她身侧,身侧冰凉,姝姝坐起身,扯了扯床头的摇铃。

    丫鬟们鱼贯而入,捧着铜盆还有姝姝要穿的衣物,珍珠过来柔声道:“娘娘,奴婢们伺候您起身,殿下已经起了,正在书房吩咐事儿,让奴婢们伺候娘娘您穿衣。”

    姝姝洗漱好,穿上丫鬟们给她准备的锦袍。

    是身直缀,她平日穿去德善堂的,换上直缀,青丝用玉冠束起,面如冠玉,唇如朱樱。

    她肌肤太白了,如雪如玉,这样穿上直缀也不太像普通少年郎,姝姝却管不了许多,她跟珍珠吩咐,“去备早膳吧,用过早膳我跟殿下要去边城一趟,下午你去德善堂帮我跟师父说声,接下来几日我都不能过去德善堂的。”

    珍珠犹豫,想劝主子,可想着老爷跟殿下都不能劝下主子,她做丫鬟的怕也劝不住。

    于是,道:“娘娘放心吧,奴婢都省得。”

    姝姝说完,想起前些日子还跟康平她们说月底邀请她们来王府玩耍吃宴,只怕月底是没空的,让珍珠也去三位闺友家中通禀声,月底的宴会延后。

    丫鬟们退下后,姝姝坐在房中凳上,等着吃过早膳就启程。

    外面想起沉稳脚步声,姝姝抬头望去,是蜀王殿下,他手中握着铜瓶,走到姝姝面前,从铜瓶里面倒出一些溶液涂抹在姝姝面颊上,“这个药水可让肌肤颜色暗沉不少,你肌肤如玉,穿着直缀出门也太过显眼,还需乔装打扮过才成。”

    药水应该是中草药提炼出来的,姝姝能闻见浓郁的药味。

    傅潋之把姝姝裸露在外的肌肤全都涂抹上药水,等到涂抹完,他牵着姝姝来到铜镜前,铜精里,姝姝的肤色暗沉不少,五官虽好看灵动,但没了凝脂的肌肤,就显得普通了些,果真是一白遮百丑,难怪天底下女子都希望自己肌肤滑如凝脂的。

    涂抹上药水,姝姝又把眉头描浓了些,看着就像个普通的少年郎了。

    傅潋之道:“这东西需特定药水才能洗去,雨水淋上去也无妨。”

    姝姝望着铜镜中的少年没吭声。

    用过早膳后,两人启程,蜀王没带府卫和暗卫,这趟是为寻宋钰柏,人越少越好,以免让人察觉。

    两人都是骑马,姝姝带上猞猁,蜀王没带火焰,火焰在边城几乎人人都见过,有火焰就表明蜀王也来了边城。

    这趟秘密行事,岂能暴露,所以没带火焰跟白狮,它们两只留在府中。

    临走时,姝姝还跟白狮火焰交代一番,让它们乖乖在家等着,两只很乖巧的蹭了蹭姝姝的手心。

    白狮还喵了声。

    姝姝与傅潋之骑马离去。

    两人行动变简,除了两套换洗衣物,没其他行礼。

    两人骑马出了城门,一路上,马儿跑的很快,姝姝会骑马,但骑的不多,因此一路上大腿根磨的生疼。

    她都忍耐下来,跑了三个时辰时,到了处驿站,傅潋之让姝姝去客栈休息两个时辰。

    姝姝坐在黑马之上,摇头拒绝,“夫,师兄,大兄已经失踪七八日了,若不早些寻去我实在担忧。”

    出门在外,她又是这幅打扮,总不好再喊他夫君,只能喊回师兄。

    姝姝坚持,最后还是没再客栈休息,等到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姝姝脸色已经有些惨白。

    又路过一家驿站,姝姝还是不肯休息,最后还是傅潋之强行想把人抱进去歇息,吓得姝姝急忙说,“师兄,我自己进去就好。”

    两人进去驿站,姝姝走路都有些不利索了,双腿疼的厉害,傅潋之要了间客房,带着姝姝进去。

    天色已黑,房中燃着油灯,姝姝冷汗津津。

    姝姝知道必定是平日不经常骑马,大腿根被磨破了皮,她带的有止血散,跟傅潋之说声想如厕,就躲在净房里,脱去亵裤,大腿根果然被磨的血淋淋的,皮都有些磨破,她用甘露水清洗后撒上止血散,疼痛稍微止住,伤口处有些清凉。

    姝姝又把衣衫穿戴整齐,出了净房,见傅潋之正端坐在凳上,神情漠然,见她出来,神情柔和两分,目光落在她大腿根上。

    傅潋之扶着姝姝过去坐下,“伤势如何?”他知晓她是去净房擦药的。

    姝姝摇头,“没大碍,师兄,半个时辰后我们再继续启程吧。”

    傅潋之道:“你伤了腿,最好还是休息整夜再启程。”

    “不成。”姝姝急了,“迟一晚说不定大兄就更危险一分。”

    她没法安心下来的,根本睡不着。

    傅潋之沉沉的望着她,最后道:“休息半个时辰再启程。”

    最后休息了半个时辰,让驿站做了两碗面,两人简单吃过继续启程,只是傅潋之没让姝姝骑马,而是两人共骑一匹。

    傅潋之把姝姝护在怀中,“天色已黑,你单独骑马我不放心,现在你正好也能休息会儿。”

    姝姝没有拒绝,她娇小的身躯被他怀抱住,驱散深秋的寒意,也让姝姝心里渐渐安定下来。

    现在还没大兄的踪迹,而且大兄为人谨慎,平日小聪明也挺多的,不会大意的被敌军发现,肯定是发生什么事情困住了他。

    姝姝又累又乏,有些扛不住,渐渐的闭上双眸睡在傅潋之怀中。

    到了早晨,两人又住进驿站,简单梳洗吃过早膳,换了马匹继续前行。

    两天两夜才到边城,边城与富饶的京城云泥之别,边城处处都透着荒芜萧条,茅草乱飞,气候也比京城寒冷许多。

    姝姝穿着加了绒的直缀都还觉得冷,吹的脸颊都快僵了。

    傅潋之把带的大氅给姝姝系上。

    已经到了平高城的城外,虽是边城,但城中百姓挺多,加上有些发配过来的人帮着开荒,这几年来,边城百姓的日子还算不错的。

    这会儿城外有不少百姓正在劳作。

    边城荒芜,田地产量很少,能种植的农业物也不多。

    这会儿正在地里收割菘菜,姝姝没有来过边城,不清楚这边民风习俗,傅潋之告诉她,“平高城靠北,土地贫瘠,人烟稀少,能种植的农作物不多,入夏开始种菘菜,这农作物耐涝耐旱,入冬收割,可存储整个冬季,城中百姓冬季的蔬菜多是靠它。”

    他在平高城待了好几年,也吃了几年菘菜。

    姝姝静静的听着,心口处仿佛被人攥住,有些细微的疼痛泛起,却是心疼他的。

    他的一生,铁骨铮铮,虽性情古怪,但护着大虞百姓几十载,年轻时戎马战场,守卫边城,后又为帝,继续守护这大虞的百姓。

    他或许也心狠手辣的斩杀过婢女,甚至不爱说话,性情冷淡不怎么爱搭理人。

    自己也因撞见他战场杀敌的模样对他惧怕不已。

    甚至最后还孤零零过完一生……

    想起这些,姝姝心窝越发疼,她当初不该那样惧怕他的。

    好在现在还不算晚,她还有一生可以陪伴他。

    两人的命运都已改写,这辈子,她会陪伴他携手走完这一生。

    渐渐行到城池边,两人都带着斗笠,一路朝着城池里而去。

    这一路带着猞猁也是不易,两人骑马它就靠着四肢,好在它每日都服用甘露,体型比一般的猞猁都要大,力气也大许多。

    一路上也跟了上来,姝姝跟傅潋之住驿站休息时它就进山捕猎饱餐一顿。

    这会儿跟着姝姝的进城,它体型巨大,想要忽视都不可能,早被路旁的百姓们发现。

    有人惊叹道:“那是啥玩意?豹子还是猫?”

    “不是豹子也不是猫,是猞猁吧,我男人是猎户,我认识,就是猞猁,看着跟猫崽子有点像,不过这猞猁也太大只了。”

    有些百姓还挺怕的,“怎么有猞猁出没啊?”

    “这猞猁好像一直跟着那两人在,应该是有主的吧。”

    “有主?就跟蜀王殿下那头白虎一样吗?”

    姝姝跟傅潋之骑马走远,声音渐渐消散。

    自然是要先过去镇守平高城的骠骑大将军的府邸,说是府邸,其实就是个三进的宅子,比起京城里头气派辉煌的宅子,将军府显得寒酸得很。

    傅潋之跟姝姝上前敲门。

    傅潋之也知姝姝现在是少年郎打扮,总不好在外与她牵手。

    敲了两声,里头有府卫开门,见到蜀王显然也呆愣住,他们原先都是蜀王属下,自然也认识蜀王的。

    “殿下!”府卫惊喜道。

    傅潋之淡声道:“本王寻袁将军有些事情。”

    府卫立即道:“殿下稍等,小的立刻进去通传。”

    很快的,府卫回来,告知傅潋之,“殿下请进,将军已知晓您来了边城。”

    姝姝跟随傅潋之进到将军府,猞猁慢悠悠跟在姝姝身后,这将军府原先也是傅潋之住过的,所以里头的府卫原先也是他的部属。

    都认识白虎,现在见到一头猞猁跟着殿下,倒也没甚惧怕的,早已习惯。

    姝姝偷偷瞧了瞧将军府,将军府竟然开辟出来两块菜地,里面的菜苗涨势挺好的。

    府卫把两人引到正厅,袁将军也从书房出来,袁将军身姿魁梧,一脸的络腮胡子,人高马大的,这会儿穿着常袍。

    这位袁将军就是袁崤的父亲,也是方珠珠未来的公公。

    跟好友有些关系的,姝姝忍不住多看了袁将军两眼,眉宇间跟袁崤有几分相似。

    傅潋之回头,牵起姝姝的手踏上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