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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堂明抬起头，“啊？”
姬长柳跟王青云低声的沟通一直给北堂明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压力，让他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思考其他的事儿。
结果王小飞接了通电话回来之后，直接问他关于姚家的事儿。
这特么谁能反应得过来哟。
看到北堂明那一脸懵逼的表情，王小飞也知道自己这个问题问的稍显突兀，但他必须要搞清楚这俩家之间的关系，若是那种打碎骨头连着筋的关系，那双方的合作就没有必要持续下去了。
毕竟王小飞也不想让姚家白白捡这么一个大便宜。
北堂明花了半分钟的时间来消化王小飞的这个问题。
他也必须要琢磨透彻，王小飞忽然丢出这么一个问题的动机何在，目的又何在？
姚家与北堂家族的关系，难道会影响这次的合作么？
那这个影响究竟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
北堂明纠结啊，难受啊，抓心挠肝啊。
他倒是想要直截了当的问，但是心里有个声音在一直告诫他，不能冲动不能冲动……
不能冲动个鬼！
北堂明心一横脚一跺，站起来说道：“不知道王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好吧，关键时候他还是从心了。
王小飞淡淡的说道：“你只用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
北堂明恨不得一脑袋撞死在桌角上。
姬长柳跟王青云倒是知道王小飞会这么问，不过他们也想知道北堂家族跟姚家的关系，所以就在一旁吃瓜看戏。
北堂明得不到任何的帮助，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姚家现在基本上已经独立出来。”北堂明说道。
“说得详细些。”王小飞并不满足这个答案。
既然已经打开了话匣子，所以北堂明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他坦诚的说道：“六十多年前，姚家从北堂家族分离出来，单独前往香江打天下。他们发展的很不错，渐渐的也就有了独立的心思。我们家族在这方面还是很开放的，所以也并没有阻拦，任由他们发展。”
“姚家也确实很有能力，他们在香江发展这些年来，虽然不能跟那些固有的大家族相比，但是因为有我们这个靠山，他们虽然比上不足，但是也比下有余。变化是从二十年前开始的，因为姚家发生了一件事儿，导致两家的关系断崖似的下跌，甚至曾经一度跌到了冰点。也就这两年才稍微有所缓和。”
王小飞皱眉：“是什么事儿？”
北堂明想了想，说道：“听说是跟姚家上一代的小女儿有关系，但具体是什么，我就不太清楚了。”
王小飞心里略过一道闪念，但消失的速度太快，没有捕捉到。
“所以现在你们跟姚家，已经算是两家了？”王小飞问道。
北堂明点头：“可以这么说。”
王小飞吐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北堂明鼓起勇气问道：“王先生可是跟姚家有了一些矛盾？”
王小飞似笑非笑的说道：“若是真有矛盾，北堂家会插手么？”
北堂明连忙表态：“不会不会，绝对不会。这点王先生可以尽管放心。”
王小飞说：“行了，我没有问题了，你们继续谈吧。”
姬长柳顺势接过了话头，“北堂兄，这是我跟青云刚才商量出来的一些细则，你过目一下。若是大方向上能认同，那这次的合作就算是有了一个不错的基础。”
北堂明双手接过姬长柳递过来的文件夹，开始认真的研读起来。
王小飞再度回到了之前的老位置，不过这次没有假寐，而是一支接一支的抽起烟来。
在整个抽烟的过程中，他的眉头一直都紧锁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
“就是这里了。”
王小飞抬头看着眼前这栋公寓楼，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王青云站在他身侧，神色担忧的看着自己堂哥。
“说实话，家族到了我们这一代，对这位姑母的印象都不是很深刻。”王青云说道：“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甚至都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还是前些年我无意间听父亲提起了叔父，我才知道家族还有这么一位姑母存在。”
王小飞淡淡的说道：“我跟你们差不多，过去的二十多年我一直把自己当孤儿。就算是老头子也没有向我提起王家，提起我的父母。我的记忆都是断档的，直到这次回国，这段几乎被抹去的记忆，才又一次慢慢的上色。我的记忆中并没有她，可我接到那个电话开始，一种莫名的悸动就在心里诞生了。”
“血脉吧。”王青云说道：“这就是血脉的呼应，哪怕素未谋面，只需要一个电话一封邮件，甚至一个眼神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王小飞说：“你就在这里等我吧，我去见见她，很快就出来。”
“堂哥……”王青云说：“你，顶得住吗？”
王小飞看着他：“怎么？你担心我哭出来。”
王青云摇了摇头：“那毕竟是你的母亲。”
“无所谓了。”王小飞说道：“其实我都不明白为什么会答应来见她一面，这根本不是我的作风。但既然答应了，那我就一定会做到。见上一面，就算是为这段血缘画上一个句点吧。”
说完，王小飞大踏步的走入了公寓。
“姑姑，少爷来了。”明叔站在门口，恭敬的说道。
姚雯瑾紧张得不得了，这份紧张从王小飞答应来见她的时候就存在了，现在到达了顶点，她就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内不停的踱步，一会走到镜子面前检查自己的穿着，一会又拿出一面小圆镜来检查自己的妆容，一会又抓着明叔追问，她的状态到底好不好。
明叔每次都老老实实的回答，没有任何的不耐烦。
“他真的来了……我没想到他真的来了。”姚雯瑾不仅声音颤抖，双手也抖了起来，远远看上去就跟得了帕金森一般，“明叔，见到他我应该怎么办？我忽然好害怕，我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他。他那么恨我，会不会连话都不给我说的机会，进来看我一眼就走？若是那样，明叔我该怎么办啊。”
明叔走过去，轻轻的拍了拍姚雯瑾的肩膀，“姑姑，莫要紧张，他是你儿子，你是他的母亲！你俩多年未见，应该高兴才是。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血脉亲情是无法抹去的。而且我调查过少爷，他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只要把事情跟他说清楚，少爷一定会谅解姑姑你的难处的。”
正说着，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
姚雯瑾发出一声惊呼，竟是生出了一种要逃走的冲动。
明叔拍拍姚雯瑾的手背，走出了房间。
王小飞也正好来到了门口。
“少爷。”明叔微微躬身。
王小飞说：“我说了，别这么称呼我。”
“是的少爷。”明叔说。
王小飞翻了个白眼，也懒得再去纠正称呼上这些小问题，“她……在里面？”
“姑姑等你很久了。”明叔说道。
这个等很久，有着双层的意义。
王小飞自然也听出来了，呵了一声后，推门而入。
姚雯瑾低头，双手绞着自己的衣角，听到门响之后豁然抬头。
眼前就是她心心念念了二十多年的儿子。
只是刹那，姚雯瑾就已经泪流满面。
王小飞站在原地，脑海中此刻已然是一片空白。
他其实也设想过与对方见面时候的场景，但是从未设想过，在真的见面之后，会什么都不想。
甚至连挪一步都做不到。
王小飞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原地，仿若一座雕塑。
姚雯瑾慢慢的走上前，颤抖着抬起手，想要触摸一下儿子的面庞。
但王小飞接下来的一个细微动作，让她的心顿时碎成了满地的渣子。
王小飞躲开了。
还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跟姚雯瑾之间的距离。
姚雯瑾双手捂着胸口，疼痛让她呼吸都变得困难，片刻之后，她蹲了下去，哭声也渐渐的变大，最终化作了嚎啕大哭。
门口的明叔听到屋内传来的哭声，也抬起手逝去还未淌出来的泪。
王小飞动了动嘴唇，双拳一直紧紧的攥住，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两个声音，一个是让他走，另一个让他把姚雯瑾扶起来。
两个声音爆发了激烈的争吵，让王小飞头疼欲裂。
这个局面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之前的预估，面对生死都可以做到坦然自若的王小飞，这一刻却陷入了手足无措之中。
这样的局面在持续了半盏茶的时间后，由王小飞打破。
“起来吧。”
他伸出手把姚雯瑾扶起来：“哭久了，伤身子。”
姚雯瑾抬头看着儿子，双眼已经浮肿，一边说一边比划：“你已经比妈妈高这么多了，当年妈妈走的时候，你还只有这么点大。时间过得太快了，也太残忍了。”
王小飞淡淡的说道：“是啊，抛夫弃子，确实很残忍。”
姚雯瑾说：“飞儿，妈妈不是那样的人，你误会妈妈了……”
“那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你从来没有找过我？”王小飞的声音渐渐的变得冰冷。
“妈妈不是不想找你，妈妈只是……”姚雯瑾情绪激动，说话也不利索。
王小飞的思维也恢复了清明，他松开了姚雯瑾的胳膊，说道：“好了，你要见我，我就来了。现在见也见了，以后……就各自安好吧。”
言罢，转身往门口走去。
姚雯瑾缓缓跪下去，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飞儿，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