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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捧得太夸张了,不说别人,就说《江湖儿女》的董子剑,人家也没吹这么大呀?入围难道,不是更多对电影的肯定么?”
“黑暗骑士”自己回复了这一条。
“首先入围戛纳本身是对整个电影的肯定,这是对的。所以你就要想,电影的质量跟演员的表演有多大的关联——《江湖儿女》,我还没有看到,但是董子剑的戏份和角色,决定他不太可能产生特别关键的效果,当然我期待他能够贡献一个精彩至极的配角演出。可《遇仙降》是完全不同的,从预告片,从故事梗概,从导演、制片人等等各方面的表述,大致可以知道,从最早的剧本,到项目成型,再到拍摄,最后到剪辑成片,季铭都是有关键作用的——你可能没有注意到,电影制片人王娟女士在回应媒体的时候,说当初大家是想要将季铭列名制片人的,但因为他希望在第一部电影里专注一点,就婉拒了。”
作为一个百万粉丝的影评人博主,黑暗骑士还是有一些内部信息的——到今天,原来叫《阿郎的远方》的这个项目,怎么嬗变成入围戛纳的《遇仙降》,其中的一些关键节点,也都为人所知。
比如季铭的介入。
比如剧本的重构。
比如文晏的介入。
等等。
那么最早,这部片子化腐朽为神奇的契机,毫无疑问就是季铭的加入,接着才有后面这么一大串的变动和成长。
业内其实都很明白,这部作品,是导演和领衔主演两个人共同的作品。
也是检验季铭成色的一块试金石。
所以当第一批片单披露,《遇仙降》榜上无名,难免让人心态复杂,一方面觉得很正常,另一方面又觉得季铭毕竟崛起如此之速,倘若能够一举入围,证明自己。就像在话剧领域那样,一举拿下白玉兰,那就更完美了——人都是想要尽善尽美,求全的。
再等到第二批出来,《遇仙降》赫然在列,大家心绪涌动之下,很快也就有了一个共识——季铭在娱乐圈的根是扎下去了,人气这东西,是葱葱郁郁的树盖,远方一看,蔚为大观;人脉呢,就是枝干,撑起那些绿莹莹的,招人的叶子、花儿和果实;剩下的这最重要的根系,有两类,一类是钱权势力,自成一圈,这叫运营派,放小说里叫掌门流,放游戏里叫建设流,靠运营获得基础,便如教主。第二类就是专业实力,以大部分人认同的方式,拿大部分人认同的奖,或者直接获得普遍共识,也行。这属于升级流,一切伟力皆归于我一身。大部分影帝影后实力派,走的就是这一路。
此时,季铭也在这条路上,踩出了自己的第一个脚印。
……
“恭喜大家。”
企鹅影视孙总做东,这位算是国内文娱领域的重量级人物了,今天特地设宴为剧组庆功,到场的人也不多,文晏那边三四个人,然后企鹅影视这边,除了孙总之外还有两个,剩下就是季铭、周西宴,喜田影视张总,然后齐西,宋梅,以及监制等人。
一张圆桌就坐完了。
“真的没有想到,能够入围戛纳,都是大家伙的辛苦努力。尤其是文导和季铭,要特别再敬两位一杯。”
参加类似这种饭局的时候,季铭的能量是比较弱的,在饭局上能混得开的,要么能喝能劝,要么能说敢说,要么就有地位,一个字一个钉,没人敢不当回事。
季铭呢,还没到地位那个份上,也不太爱说,喝酒量也不大,就笑着呗,反正他少年老成的名声,已经传出去老远。
“这是一个很好的契机,接下来我们跟周总你们,一定要精诚合作,把这个项目当成重点项目来做,企鹅影视,包括腾讯,肯定会投入大量资源,周总这边,尤其季铭老师,也请多辛苦。”
周西宴当然也是长袖善舞,举杯:“都听孙总安排,我们都是小兵。”
“哈哈,你们可不是小兵。”
按照投资,不算文晏团队的占比,他们两家一家一千万,是一样的。
“那我是周总旗下小兵,是孙总小兵的小兵,就听命好了。”季铭当然也不能坐着了。
这生意气氛一浓,饭局就更加直白了,该谈的谈,季铭秉着能不说就不说,能少说就少说,能笑过去就笑过去的原则,把整台饭局给拿了下来。
散了之后。
孙总喊王娟一道走:“我觉得季铭好像不是特别热情?是么?”
“呵,可能吧,他似乎一向就不太感兴趣,对这些宣传啊之类的,是个戏痴型的演员。”王娟想了想:“而且有点怕麻烦,不太爱分散精力。”
孙总想了一下刚才季铭的表现,虽然不出头,但有点浑然一体滴水不漏的意思啊。
戏痴?
“喜田那边,压得住他?”
“啊?压住?”
孙总喝得有点儿多,揉了揉太阳穴,靠在后背上:“周西宴肯定是个明白人,《遇仙降》制片成本2000万,入围戛纳之后,如果票房可观,再加上公司视频这边也能平掉一大块成本,这个项目只是赚多赚少的问题,喜田现在这个状况,能够有这样一笔,也许就是千万级的收入,难道她会不心动?所以问题就是,周西宴能不能压得住季铭,今天,嗯,从场面上看,季铭是很给她面子,但好像两个人之间也不单是上下级的关系,倒是平等意味更重。”
他提到的视频网站买片,不会因为是企鹅投资就打折什么的,只是说可能少一点竞价的空间——不过近年来,视频网站也有默契,网络播放权一般都不超过5000万。如果《遇仙降》能有《白日焰火》的票房,也就是刚刚过亿,企鹅起码要开出1200万左右的价格,这就覆盖掉60%的制片成本了,票房过亿的话,制片方手里还能拿到3、4000万的样子,一家也能有个1500万以上,这个毛收益就是千万级的了。
不是小数目。
但其中有一个相当关键的人,就是季铭。
这部片子很难有《白日焰火》的成绩,柏林金熊和影帝银熊双杀——说起来《白日焰火》也是文晏监制的,这个女导演真是不容小觑。但《遇仙降》也有自己的优势,就是季铭庞大的粉丝量,粉丝扛不起票房这是对的,但这个扛不起也是相对的,顶流主演的电影作品,很少有不过亿的。
粉丝在网上制造的热度,是能够带起一波看片潮,只是说往往会因为口碑跳水式下落——《遇仙降》倒不会有这个问题,但它是个文艺片,也就赚个头汤,首两周,也就是前十天,就是绝大部分的票房了——如果档期选得好,运作的好,破亿并不是难事。
更何况,季铭是一个“抖音世代”,或者说“短视频世代”的顶级流量,甚至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唯一一个,相对于其他顶流,季铭在抖音上的影响力,是远胜不止一筹的——而在当下这个时间,短视频营销,抖音、快手、微博短视频,已然成为最能够撬动观众的把手。
这又是一个天大的优势!
以孙总所知道的,同样入围戛纳,但不是主竞赛,而是一种关注单元的《地球最后的夜晚》,就已经在迅速启动营销战略了。
他希望资质更好的,有季铭加持,有华语女导演首度入围戛纳主竞赛纪录性成就加持的《遇仙降》,可以比《夜晚》来的更加进取一点。
王娟这回就思考了很长时间。
“在涉及专业上,季铭基本上是可以决定很多事情的,”王娟思索着,回想着:“拍戏的过程中,他们影视公司有时候也是会赞同季铭的决定,但其他的部分,季铭又比较少会介入,基本都由公司处理——大概是专业看季铭,运营靠公司,这么一个分工?”
“专业和运营能分得那么清楚么?如果季铭觉得公司运营影响到了他的专业呢?谁来决定这个影响是不是真的存在?如果是季铭的话,那就说明他们的合作,以季铭为主,如果是喜田,那就是我说的压的住。”
喜田真的压得住一个顶级流量?
现在愿意捧着钱给季铭付违约金的公司,恐怕不是少数吧。
“多跟他接触一下,如果有需要,也可以再签署一份合作协议。”孙总突然笑了笑:“《流浪地球》他是片酬折进投资里的,这部戏他没有直接收益,当初片酬是三百万?还是多少来着,难免会有些怠惰,如果他愿意全力配合,再被他分一笔也说得过去。”
对于孙总这个层次来说,一千万两千万,都是小事,能做出一个漂亮的项目来,能做出一个体量更大的项目来,才对得住投资人,对得住母公司。
“好。”
……
“今天孙总的意思,你,怎么看?”
季铭这边,周西宴和他,也是摆明车马——双方已经在谈新合作协议了,戛纳的消息出来之后,喜田内部已经一马平川,股东方面也没有二话,等喜田的协议拿出来,大家都要开始正式谈判,所以这会儿周西宴的心态已经转过来。
这是个合伙人,不是下属。
“企鹅的手段怎么样?”
季铭完全不排斥营销,完全不!他排斥的只是低劣的营销,欺骗式的,传销式的,恐吓式的——比如要求季铭配合动员粉丝,对批评意见展开围剿那种,就属于恐吓式的。
不能接受。
周西宴跟企鹅的合作并不是很多,想了想:“应该也差不多吧,国内这些公司,要说有多干净的也没有,要说有多脏,上面也不同意,谁知道怎么就冒犯天条,说不定连上映都做不到。”
“周总,我觉得首先不能过度,如果我们吸引了一波不是文艺片的目标观众,你觉得他们会有什么评价,会不会觉得被宣传给骗来了?而网络上,绝大部分的人都是这一个群体,是不看文艺片的群体,是文艺片不友好的群体——其实大部分都是电影不友好的人,只是商业片往往有个刺激性在,偶尔去看看还是可以的。但文艺片就没有,去看了,什么鬼?睡着了都。
或许企鹅可以赚一笔就走,那我们呢,说得明白点,我呢?我有必要为了企鹅的业绩,把自己赔上么?”
季铭并不是市场天才,可以坐地日行八万里,足不出口就知天下事,但他有一个有点,就是思考逻辑比较好,他可以从自己的切身利益起步,我要什么?要票房么?不是!跟文艺片要票房,是疯了么?
要口碑!
那口碑在电影质量有保障的前提下,会被什么给毁掉?
过度营销!
有组织有规模的黑!
等等这些电影质量之外的因素,就会毁掉一部好片的口碑,你要把一个在有兴趣的人那里值八分的东西,在对它没有兴趣的人那里吹成9分,那这个没有兴趣的人,就能给你打1分。
何必?
周西宴点头,明白。
“我知道这个也关乎公司的利益,但希望公司可以放长线钓大鱼,不说别的,你从《遇仙降》能挖出来多少钱?可能《流浪地球》一天给你赚都不止这个数了,何必斤斤计较。”
“这么看好《流浪地球》?”
“只是从体量上分析嘛,小盘子你费劲巴拉,也没有多少油水。”
季铭看周西宴的表情,其实他也知道,这会儿周西宴不可能跟他撕破脸,但也没必要搞得剑拔弩张,还是说服为主,惩前毖后,挽救第一,哈哈。
“我们跟文导可以多接触,文导也不是愿意被票房绑架的人,比我们更爱惜羽毛。”
在营销宣传策略上,包括季铭的喜田,加上主创文晏团队,一起钳制能量巨大的企鹅影视,这才是个稳定的三角形——谁也别想飞的太远,飘得太高,没点B数。
反馈是非常快速的。
当那一厢《地球最后的夜晚》,以才气横溢的毕江西做矛,制定出锋利逼人的宣传企划的时候,企鹅影视却无奈地从所有其他重量级参与者那里,得到有志一同的信息。
营销,好。
宣传,可以。
配合,没问题。
但,要以不透支他们信誉为红线——没有人会拿自己的信誉,来为你企鹅赚钱。
硬来是不行的。
季铭的合同里,宣传义务非常少,本来当时企鹅就没想过这能有多少利益水花,包括文晏的《嘉年华》,不也就两千万票房么?没多少搞头,自然不会约定多少宣传义务。
所以这会儿,季铭完全可以不配合,甚至给你拖后腿。
企鹅发稿,说的天花乱坠,好像不去看你就不是个人,你就是没有审美的傀儡。
然后季铭那边接受采访:“我觉得这部戏并不是大多数人都会喜欢的,它始终是一个内向型的文艺片,是导演和主创的自我表达,并不是单纯面向市场的。你们确定,你会想要知道导演心中的胡思乱想么?”
这不搞笑么?
无奈之下,企鹅也只好收起野心,大家商量着来吧。
……
季铭很快就回归人艺舞台,斩乱麻一样,把事情给处理妥当了。
大家很意外呀,除了接到销假信息的任鸣之外,其他人对于能够这么快就见到季铭,有点不好接受——外头都给你吹的不行不行了,你难道没有需要应酬的了?
“外面吹,我更要低调啊,对不对?”
“夹紧尾巴是吧?”
季铭翻半个白眼给汪雷:“您有尾巴呀?嫂子玩儿的还挺野。”
“啊?”
一个月处下来,虽然不如当初《雷雨》那么融洽,但也真是熟了,要放以前,汪雷也不能说他是夹紧尾巴的狗……季铭这两天压力太大,还要跟大佬们斗智斗勇,而且大喜大悲,也很消耗精神的。这一回到剧场,就控制不住自己,过于放松。
汪雷不太明白他的梗。
这种80后老年人,哪里有季铭这种95后骚气。
他不懂,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不好拿这个去问别人,只有瞪季铭,使劲瞪。
“哈哈。”季铭爽啊,欺负老年人,是很开心的事情。
等到排戏的时候,再把蓝盈盈和宋怡俩美大姐,也给欺负一遍,就更爽了,再怼韩民求老头几句,基本上压力也就释放光了——当然,他也变得人憎狗厌。
“你啊你,”任鸣点点他:“小心被他们打闷棍。”
“……还会打闷棍的?”
汪雷换了衣服,“哼”了一声:“没经历过?对那些嘴巴特别贱气,行为特别招人恨,为人特别可恶的,尤其还长得不赖,人气很高的人,一个不注意,就有人给他拖进厕所里,呵呵呵。”
“好阔怕哦,拖进去让他们吃屎么?”
“……”
太特么恶心了吧,对自己都这么狠。
“哈哈哈,”宋怡都笑的站不住:“雷子哥你别跟他斗嘴了,他那嘴天天上机油的,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他天天晨功都要说好几套绕口令,然后你知道为什么呢?”
“练口条?”
“他说是为了怼人的时候,怕嘴巴跟不上脑子。”
“……”
“雷哥,动手,敲他板栗,反正他不敢还手。”蓝盈盈鼓动汪雷。
季铭赶紧溜啊,在人艺排练厅这些斑驳的设备、座椅中间儿,他还穿着溥仪的西服,一窜就窜出去六七排地方,然后站那儿笑,牙龈都露出来了。
不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