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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诡并不想过多的去回忆这个叫弒帝的男人。
而对他的了解,仅限于儿时从自己师父口中提及,和自己还是诡计之神时,剿灭魔族大军一战中,从魔族首领口中得知的杀戮帝“光辉战绩”。
一个差点将无天老祖打败,拉下神坛,被称为杀戮帝,又名“杀戮机器”的男人。
三界原本不是神界、人界和冥界,而是神、人、魔三界。
为什么魔界后来不归于三界了?
因为魔界被弒帝整个覆灭了。
魔界是魔族的家园,家园被毁,生灵涂炭,魔族最后一支骁勇善战的原始部落逃出被毁的魔界,后和神界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这就有了后来一系列的魔族入侵战乱,最初的仇,就是因为弒帝灭了整个魔界而结下的。
灵诡清楚的记得,儿时她不懂事,还将这厮看做偶像。
和她师父嚷着以后要学杀戮帝。
结果被无天老祖吊起来打了整整七天……
灵诡有阴影,所以她不喜欢回忆起弒帝这个名讳。
“弒帝害的?”
在得知自己叛离三界,失踪已久的独生女儿已死,冥帝青乌仿佛一瞬又苍老了百岁。
颤颤巍巍的最终接过了幽兰公主的遗物。
“孤不让她和弒帝在一起,她却偏要,真爱,什么真爱?杀妻杀女,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她就是不听孤的话,就是不听……”
冥帝青乌本就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在接过幽兰公主的衣冠遗物后,更是全然无视了灵诡和阿萝,转过身,抱着自己女儿的东西,拖拽着那口大黑箱子,头也不回的朝着自己的冥帝宝座走去。
“你们两个,滚!”
灵诡瘪嘴,拉着惊异的阿萝就准备离开。
但是,抱着自己女儿遗物和大箱子的青乌,在坐上帝位后,又改口:“灵诡你滚!她留下!”
灵诡暗骂了一句,松开阿萝。
心想着算了,不和糟老头子计较,没了女儿,估计他能伤心死。
灵诡拥了下阿萝,将她推向了冥帝的方向,“去吧。”
“那你呢……”
“我不走,我去找蒋子文,老头子要是放你走了,你就来找我。”
留下阿萝一个,灵诡晃晃悠悠的离开了冥帝宫。
走的时候,穿梭在宫殿内的一扇扇殿门中时,灵诡倏然间觉得自己似乎并不是那么的不幸。
坎坷千年,生死不离,她有帝司,又多了一个弟弟,父母健在,虽然她臭爹混蛋了点,可比起阿萝的父亲弒帝来说,灵天已经算“好”爹了,起码没真杀妻杀女……而且,她母亲清瑶姬还是爱她的,虽说幽兰公主也疼爱阿萝,可毕竟离世太早……
寻思着等回了家,要和自己母亲商量着,多给阿萝点关爱和关怀。
阿萝走出冥帝宫,离开了无尽深渊。
可是,当她站在无尽深渊的崖顶时,从深渊深处,骤然间响起了一阵震耳欲聋,悲痛欲绝的苍老哭声。
那哭声响彻冥界血色残阳的天际,哭声震天,比鬼哭还惨烈。
“孤的女儿啊……”
“女儿没了……”
伴随着哭声,还能听到糟老头子捶胸顿足,懊悔的痛哭。
青乌痛哭的时候,灵诡也莫名酸楚了一阵。
灵诡明白,这个时候的老冥帝,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冥界主宰,老头只是个没了唯一女儿的孤寡老人,也怪可怜的。
所以,灵诡也无所谓青乌让她“滚”了两次。
不知是不是因为怀有身孕的缘故,灵诡觉得自己变得多愁善感了。
在去冥府司的路上,她甚至还想,绝不能让自己的孩子没了妈妈和爸爸,所以,她必须好好经营和帝司之间的感情,给还未降生的孩子,做好榜样。
-
冥帝宫中。
老冥帝青乌盘腿坐在帝位王座之上,怀里紧紧搂着幽兰公主的遗物,痛哭流涕,懊悔不已。
“是爹不好,爹对你太过严格……”
“爹错了,你给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你不是喜欢花花草草吗?爹亲手给你种了一片后花园,你回来……回来做爹的小公主……爹什么都依你……”
青乌苍老的哭声,回荡在幽静的冥帝宫中,余音缭绕,久久不息。
没有鬼将敢近来,更没有鬼神敢过问冥帝这是怎么了。
一老一小,两相依。
因为冥帝的王座极为宽敞,足能容纳三人并坐,所以在青乌的允许下,阿萝乖巧的学着青乌的模样,盘腿侧坐在老青乌的身边。
她静静的看着一个孤寡老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着自己母亲的遗物,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不顾冥帝的尊严、面子,宣泄着沉寂了太久的思念和丧女之痛。
听着身旁老人一遍一遍的哭诉着。
不多时,阿萝蹑手蹑脚的倾身,费力的从大木箱子里,拎出了自己从前一直斜挎在身上的破布袋子,因为不搭衣服的缘故,灵诡和清瑶姬执意不让她背着,给她塞箱子里了。
阿萝想着,身旁的老头子也不能这么一直哭下去。
于是,从破布袋子里拿出了一卷卷筒纸巾,不停的扯下,一截截的给身旁老头塞去。
青乌什么也没说,接下了,老泪纵横,怎么擦都擦不尽。
老眸通红,时不时瞥一眼身旁的亲外孙女,见阿萝神情淡淡的,不喜不悲,只负责给他递纸,青乌怔了怔,哑然苍声:“不哭啊?”
阿萝眸光幽静,淡淡戚戚,轻声道:“哭够了,娘亲临死前,我还在依偎在她怀中,她给我哼曲儿,哄我睡觉,拍着我的背,渐渐地,我听到她没了心跳,没了呼吸,再然后,连身子也消失了,我就缩在她身旁……哭了很久很久,那是两千多年前的事了,现在想想,泪也只是在心里流……”
青乌捂着眼,苍老的驼着背,肩膀微抖。
他突然间不知道该和身旁的少女说什么,女儿虽死,却还留下一脉,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倒是阿萝,大方极了,主动和身边的青乌搭话。
“你要不要看看娘亲写的信?里面有很多都是写给你的,不过我好奇,就打开看了。”
于是,一老一少,一个死了女儿的孤寡老头,一个没了亲娘的可怜孩子,同坐在帝位上,一起沉默,看起了信……
此时此刻,冥府司顶层。
灵诡一脚踢开了蒋子文办公室的大门,赫然就见蒋子文正站在窗边,拧眉沉思,抱臂,似乎很奇怪今天这是怎么了,青乌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哭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