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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
后来的女佣点了点头,再三确认:“我家地里常用的除草剂就是这个味道,颜色也对上了,不信你闻?”
“有点像……尿?”
“嗯。化学名称老长了,我也记不住,但有个名字你肯定听过。”
“什么?”
“百草枯。”
这是一种快速灭生性除草剂,具有触杀和一定内吸作用。人少量服用后,当时可能不会有太大反应,但随着时间推移,肺部功能逐渐受损,纤维化,且无特效解药,换言之,这毒不入口一切好说,一旦入口,就只有等死的命。
别看这么小小的一支,杀人绰绰有余,更何况弄死一只猫?
“家里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两个老园丁平常都是动手清理杂草,也没听说用什么药剂,怎么就……”
“如果真是用于除草,那也应该买瓶装或罐装,量大,使用时间长,而你手上这个更像……针剂的包装。”
量小,一次性,透明玻璃管装,一看就比普通农民家用的百草枯高大上。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怀疑,你手上这管百草枯是提纯过的,毒性比一般农用百草枯更大!而且,极为难得,如果没有一定途径,很难获取。谁会这么无聊,大费周章害死Angel?”
“小群,你懂的真多。我都听糊涂了……”
“你忘了我大学学的是农学?一般跟农药有关的东西,我都了解一些,虽然不是那么全面。”
“那也很厉害了。我现在心头悬得很,你主意最多,帮忙想想办法怎么把事情交代过去吧!拜托了——”
女佣沉吟一瞬,“瞒肯定是瞒不过去的,太太迟早都会发现。”
小雅急得冷汗直流:“那我是不是会被开除?不行的,我家里还有弟弟要读大学,不能丢掉这份工作。”
“你别慌啊!听我把话说完,既然瞒不住,就直接告诉太太Angel死了,至于原因……你这样说……”
当天上午八点,方雅琴从楼上下来,还没走到饭厅,便惊闻噩耗!
差点当着佣人的面,直接哭出来。
明明昨天下午猫还是好好的,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死了?
方雅琴不信,待反应过来,强忍伤心追问原因。
管家只说,猫吃了垃圾桶里不干净的东西。
“什么东西?”
“好像是一块发霉的蛋糕。”
“好像?”
管家抬手擦了把汗,“抱歉太太,我不是第一个发现Angel的。”
“那是谁?”
“两个女佣。”
“她们人呢?”
“我马上去叫……”
方雅琴当即盘问了两人,言之凿凿,并无疑点。
最后,她提出:“猫呢?让我看一眼。”
“太太,Angel已经入土为安了。”
为此,方雅琴还伤心了好一阵子。
除了两个女佣,再也没有人知道猫是怎么死的。
宋乾过了一个星期才知道家里的猫没了,听说是吃坏肚子,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气了,详细情况他也就没再多问。
毕竟,公司一堆事情已经够烦人,又哪来的闲心去管一只凉透的宠物猫?
宋乾处理完积压的文件,已经下午四点。
秘书敲门进来:“宋总,该去接小公子了。”
宋乾一顿,抬腕看表,忍不住皱了下眉头,“不是说五点才放学?”
秘书:“您现在出发到幼稚园需要半个钟头,通常在放学前二十分钟校门就会被家长围得水泄不通,您提前半小时到,刚好可以占据比较靠前的位置。”
“这是什么讲究?”
无论靠前靠后,能接到孩子就行,谁还管怎么站位的?
秘书考虑到某个不为人知的原因,遂耐心解释:“通常小孩子都希望第一个看到自己的父母来接,嗯……您可以把这种心理当作炫耀或攀比。”
宋乾嘴角一抽。
这有什么好比的?在他看来,早晚也就那么几分钟的差距,至于吗?
秘书微笑脸:“反正,我家小孩强烈要求他爸跑前三。”
“如果跑不到前三名呢?”
“小家伙会生气。”
呃……
“怎么个生气法?”
秘书想了想,“哭。”
宋乾:“……”
其实不怪他不熟悉业务,实在是他给人当爹也不久,粗略算下来,两三个星期左右。
一个月前,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个五岁的儿子。
所以,什么都要从头学,目前看来,当爹比当总裁还累。
当总裁,你面对的是一个公司。
当爹,你得面对一个熊得不能再熊的毛孩子。
心累!
“走吧。”宋乾拎上外套,大步出了办公室。
秘书紧跟其后。
四点半,星星幼稚园铁门外,已经站着不少家长,放眼望去,乌泱泱的一大片。
不到晚高峰,路上不算太堵,宋乾比预计时间早到,所以大马金刀占据了最前一排正中间的位置。
秘书没跟来,在车里待着防止交警贴罚单。
所以,宋乾一个人挺无措的。
他甚至不敢回头,除了密密麻麻的人脸,基本看不到其他东西。
第N次抬腕看表,shit!
还有二十五分钟……
他有些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又松开前两颗领扣,动作透着一股不羁和潇洒。
对于大部分家长来说,宋乾是张生面孔。
这人一身西装,高大挺拔,腕表也是六位数的名牌货,从里到外散发出一股贵气,站在人群里,犹如鹤立鸡群,实在太过突出。
“欸,小伙子,你也是来接娃的?”白汗衫夹板拖鞋的老大爷摇着大蒲扇笑眯眯问道。
宋乾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您在跟我说话?”
“当然!”
“对,我来接孩子。”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份心,实在难能可贵。这年头啊,像你这么亲力亲为的爸爸不多了。像我女婿,成天跑业务,要不然就是出差,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时间接孩子。”
宋乾一顿,若有所思:“那孩子妈妈呢?”
“嗨!都一样,忙着赚钱呢!孩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跟姥姥、姥爷在一起的时间比他爸妈还多。连家长会都是我和老太婆轮着来开。”
宋乾忽然来了兴致,浮躁褪去大半:“那孩子跟他爸妈亲不亲?”
老大爷摆手又摇头:“亲什么亲?上回他爸一走半年,等回来的时候,孩子已经不认得他了,管人叫叔叔呢!可把我女婿给气得,从那之后,他也尽量不安排出差,至少每天跟孩子见上一面。”
宋乾点头:“小孩子最需要的就是陪伴。”
“所以我说小伙子你很不错啊!抽空来接孩子。不过,我之前好像没见过你,才刚开始吧?”
“嗯。”
“这就对了。一开始可能会有点难等,尤其是这大热天儿的,最磨人!不过等一段时间之后,慢慢适应就好了。”
二十五分钟,基本都是老大爷口若悬河,侃侃而谈,宋乾大多时候都充当听众的角色,攒下不少经验,受益匪浅。
五点整,准时放学。
魏晓乐蔫蔫儿地站在队伍里,没精打采,旁边女同学拉他的小手手,也被他嫌弃地躲开了。
女同学:哼!谁还不是个小公举啊?
魏晓乐撇嘴,女生最烦了,不过麻麻例外……
唔!
他又开始想亲妈了……
老师:“大家排好队,还有一分钟就开门了,大家先用眼睛找一找自己的家长在哪里好不好呀?”
“好~”齐刷刷的小奶音。
魏晓乐不经意抬眼,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其实也不算太熟,就给他当了几个星期的爹,而已。
宋乾也看到熊儿子了。
魏晓乐五官像他,可皮肤跟他妈一样白,阳光下像要反光一样,个子高高,两腿尬长,秀气得很。
四目相对,一大一小。
宋乾率先扯开一抹笑,尽可能表现出阳光灿烂的一面。
魏晓乐勾了勾嘴角,其实是在微微抽搐——
这人笑得难看死了,骚里骚气。
被儿子嫌弃的宋乾:[我一无所知地微笑]
门打开,一个个小豆丁奔向家长的怀抱,别说,这场面还挺壮观。
宋乾接到儿子,牵着往车挺的方向走。
魏晓乐甩开他,嘟着小嘴,一脸不满:“我妈呢?”
宋乾面色骤沉:“说话之前,不会加称呼吗?”
魏晓乐抿着嘴,不轻不重地哼了声,表示不服气。
“不加称呼,怎么知道你在问谁?”
“我在问你。”
宋乾:“我是谁?”
小家伙这才闷闷喊了声“爸”。
宋乾满意了,“连着说。”
魏晓乐皱眉:“你烦不烦?这么大个人了,比我同桌还幼稚!”
“你同桌?”
“一个爱臭美喜欢穿粉红色说自己是睡美人的小胖妞儿。”
宋乾:“……”儿子词汇量真大,逻辑真清晰,呵呵。
“好,那我就连说,”小家伙深吸口气,颇有几分忍辱负重的壮士气概,“爸,请问我妈呢?”
“她去京平还没回来。”
“什么时候回?”
“不知道。”
魏晓乐撇嘴,沉默一瞬,“那等她回来,我就可以不用跟着你了对吗?”
“错!你是我儿子,监护权在我手里。”
“可我想跟着我妈……”
宋乾面色冷凝下来:“没门儿。”
“坏蛋!我不要跟着你!”
“那也没得选,是她自己放弃了。”
“你撒谎!我妈才不会抛下我,肯定是你——”
“我怎么?”
“你、你把我抢过来的!”
宋乾面色更难看了。
车里的女秘书见状,赶紧开门下来,扬起一张暖洋洋的笑脸,“小少爷,今天在学校还玩得开心吗?你爸爸说,要带你去吃麦当当。”
魏晓乐眨眼,仰头看宋乾,眼神询问是真的吗?
宋乾把他抱起来,放进后座,自己也跟着坐进去,“你不闹的话。”
“哦,那我不闹了。”乖巧坐好。
反正闹也没用,麻麻还在京平没回来……当然吃麦当当比较重要了,嘿嘿!
宋乾:“……”我儿子这么没气性咩?
那个该死的女人是怎么教的?
吃完麦当当,魏晓乐拍拍肚皮,敲满足的~
宋乾一手牵着儿子,一手接起电话,“喂,哪位?”
“宋总,我是楚遇江,有空见个面吗?”
“楚……遇江?”
“我你可能不认识,但对权六爷应该不陌生吧?”
宋乾忽地慎重起来,“六爷有何吩咐?”
MT金融虽然不像明达集团和华菱电子那样,跟权捍霆的辉腾有密切来往,但同在宁城,少不得要打交道,而辉腾的地位及其掌权人自身的实力,让众人忌惮的同时,少不得要给上几分面子。
宋元山让位之前,一直是他和辉腾联系,宋乾接触得相对较少,所以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对“楚遇江”这个名字感冒。
紧接着,对方便提到“权六爷”,他就是再迟钝,再孤陋寡闻,也瞬间明白过来。
楚遇江:“吩咐当不起,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
“关于……哪方面?”
“宋凛。”楚遇江紧跟着报上见面的地址。
“……好,我马上过来。”
结束通话,宋乾收好手机,“田慧,你送晓乐回去。”
抓住他两根指头的小手猛然收紧,“你要去哪儿?”黑溜溜的眼珠里透着一股显而易见的紧张。
宋乾蹲下来:“乖,爸爸有点事情需要处理。”
“所以你就把我丢在这里?!”小家伙瞪大眼,难以置信。
有时候宋乾怎么都想不明白,一个五岁的小屁孩儿,怎么就能变幻出那么多种神态表情?
委屈、颓废、森气、不高兴……
随时切换,毫无压力。
“我不是让田慧送你回家?咋就叫把你丢在这里?”
“……麻麻说得没错,你就是个不负责任的大魂淡。”
噗——
田秘书没忍住,笑出了声。
宋乾冷冷瞥了她一眼。
田慧忍住!
“你看好孩子,安全送到家交给保姆。”
“知道了,宋总。”
内心:哈哈哈哈……
宋乾打出租走了,把车留给秘书送熊儿子回家。
魏晓乐站在麦当当门前的台阶上,大眼水汪汪的,好像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田慧赶紧牵住他的小手手,“晓乐乖,阿姨送你回家。等写完作业,你爸爸就回来了。”
“阿姨,幼稚园没有作业。”
“呃……”
“那阿姨陪你玩会儿?等你爸爸回来?”
“不用了,我自己也可以玩儿,你是阿姨,跟小孩子有代沟的。”
“……”阿姨遭受一万点暴击。
“阿姨,你说我爸是不是个魂淡?”
“这个……”田慧脑门儿冒汗,“不好说。”毕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说坏话什么的传出去就死定了!
魏晓乐:“刚才我明明听见你笑了。”
“……”
“唉,你们大人都是骗纸!就知道哄小孩儿,太没道德了。”
“……”无话可说。
“走吧,不是要送我回家吗?”
“哦!”
“要不阿姨您再给我买个甜筒?旁边就是甜品站,很近的,根本不用走路,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好好好。”毛孩子这种生物,撒起娇来老阿姨根本招架不住啊啊啊!
……
市公安局,刑警大队。
审讯室。
“……李文瑾,我再问一遍,到底有没有人幕后指使?!”这次换了个中年警察,嗓门儿洪亮,眼神凌厉,光嚎上一句,就能让人瑟瑟发抖,心颤胆寒。
可惜,对面的男人却无动于衷。
比起两天前刚被抓进来的时候,李文瑾看上去憔悴不少,脸色惨白,胡子拉碴,眼里的红血丝就没散过。
他已经两天没有好好睡过。
警方不停换人盘问,他根本得不到休息。
“没有……”一开口,嗓子又干又哑,像拉破的风箱,喉结轻滚,“没有幕后指使,我一个人干的。”
“为什么?”
“我想报复沈家。”
千篇一律的问题,李文瑾自己都数不清到底回答过多少次。
中年警察起身离开。
“麻烦……能不能给我一杯水?”
“忍着!”
李文瑾扯了扯嘴角,嘴唇因为干涸而泛白,随着这个动作裂开一道血口,他伸出舌头舔掉,口腔瞬间漫开一股铁腥味。
中年警察去到外间,面上冷色暴露无遗:“是个硬骨头!”
“我们已经轮换了十几个人,您看还要不要继续?”
“继续吧。”
“可这么做会不会……”年轻警察目露犹疑。
“放心,上头关照过,要给他点苦头吃,留一条命就行。就算出了事,还有高个子兜着,殃及不到你我身上。”
年轻警察得了这句保证,顿时长舒口气,“我明白了。”
二十分钟后,又一同志铩羽而归。
“还是不交代?”
“会不会真的没有幕后指使,全都是他一个人搞出来的?”
众人面面相觑。
要说嘴硬,可这人的嘴未免也太硬。
真真假假,他们已经被整糊涂了。
沉默的当口,座机响了。
“喂……好,您说……是……”中年警察眼神蓦地凌厉,“我明白了。”
通话结束。
“孙队,什么情况?”
“上头又有指示了?”
“里面这家伙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也是够惨的,连杀人罪判得都不安生,还要饱受摧残,一点得不到尊重……”
“你啊还是太年轻!杀人犯哪还讲究什么尊重不尊重?那是活该!”
“行了!”中年警察,即被称为“孙队”的男人冷声一斥,“有完没完?!都他妈给老子闭嘴!立马召集二三大队,换衣服,操家伙。”
“做什么?”
“当然是抓幕后指使!瘪犊子藏得真够深……”
当晚十一点,市公安局刑警二队包围了某夜场。
夜场老板还以为是来查场子的,不敢怠慢,赶紧把人请进来,哎哟喂,这都是些生面孔啊,难不成他后半辈子就走到头了?
一步一虚汗,老板想搞点小动作也不敢,这一个个都是武警啊,带枪的!
“宋凛在哪个包间?”
“……”
“回话!”
老板这才反应过来,“宋少?你们是来抓他的?”
“别废话,赶紧带路!”
“是是是,这边请……”老板大大松了口气,呼~不是来抓他的就好。
荷塘月色包房。
震天的音乐声在警察破门而入时,戛然而止。
一群人很快被制服,一个个乖乖抱头蹲到墙角。
经过迅速排查,“报告!没有发现宋凛!”
“没有?!怎么可能?!”
“那个……”老板弱弱开口,“这间包房有个后门,直通外面的街道……”
“追!”
宋凛在夜场被围的时候,便迅速反应过来,从后门逃走,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此时的宋家同样不平静。
刑警三队将别墅四周埋伏得滴水不漏,仅仅留下队长在里面与宋家人交涉。
从外面看,一如既往的平静安宁。
“警察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宋元山愤怒开口。
孙浩闻言,并不理会,几个手势将兵力分布完成之后,才转头正眼看向宋元山:“如你所见,抓捕嫌疑人归案。”
“这里哪有什么嫌疑人?!”
“宋凛是你儿子对吧?”
“你们是来抓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