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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蓝漓的那句话,欺骗是最不可饶恕,让白月笙记忆犹新,今日这样的情况,蓝漓这只被自己握住的手都在隐隐颤抖。
白月笙知道,无论如何,都要先解释。
蓝漓沉默着。
她心里有些乱,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想开口说话。
白月笙便耐性十足,就这么安静的等着,握着她的那只手更是自始至终都没松开过,他感受到自己手心之中,那只素手由一开始的颤动慢慢变得安稳,慢慢平静下来,他的心便也平静了起来。
“我的错,你别气,嗯?”
他又说了一次。
“我要去滨州。”蓝漓却忽然开口。
白月笙顿了顿,“好,等我两日,我就这里的事情处理清楚了,我便陪你一起去。”
“我下午便出发。”蓝漓却不让步,“滨州那里,所有的事情,我都已经让人打点好了,大哥的忽然失踪我以为不是偶然,所以我必须现在就赶去,我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了。”
这一次,沉默的变成了白月笙。
他看着蓝漓,胸腔之中,涌起一股莫名的躁动,但被他生生压了下去,他调匀呼吸,尽量温和:“那就等我一日,明日一早,我便陪你去。”
“不了。”蓝漓缓慢而坚定的将自己的手从白月笙手中抽回,“我一刻也没有办法耽误。”
那个萧明秀,心思实在太深沉了,她竟然会想要了白笛的命!蓝漓甚至现在觉得,滨州大哥失踪的事情也太过蹊跷了,会不会就是这个萧明秀搞的鬼,当然,她原本也不着急这一日两日是十几个时辰,是因为今天听到的这些,让她一刻钟也不想在这里多待,到底是为什么,她不想深想。
广袖之下的手蜷了蜷,白月笙慢慢抽了回来,放在自己的膝上,“如果我说我下午陪你去呢?”他问蓝漓。
“我——”
“你是不是想说,你马上就出发。”
“……不是。”蓝漓别开脸,“你有事,不是吗?起码也要等到手头的事情处理清楚。”
这样的道理,似乎讲的无懈可击。
白月笙却道:“只是不和我一起去。”
蓝漓抿唇无话。
“我们之间到底怎么了?”白月笙胸腔之中的那些汹涌澎湃的东西压不住了,他知道那是一股怒火。
“我是做错了事情吗?若是,你可以点明,也可以惩罚,若不是,那便是有所误解,你直说,我可以解释。”他那双深邃的像是浓墨一样的眼睛,牢牢的锁在蓝漓的脸上,不愿意放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没有。”蓝漓表情平静,“我只是担心大哥,不敢耽误时间。”
“你说谎!”白月笙冷冷道。
“说谎?”蓝漓一怔,“我担心我大哥也需要说谎?”
“不过是借口,何必一再遮掩?你大哥,鹰羽卫昨日就传了消息过来,已经找到了人,你的星阁消息网遍布,不比战阁和鹰羽卫的差,你当真就没收到那则消息?”他站起身来,脸上的表情,冷的像是极北万年不曾融化过的冰雪,这样的表情,在白月笙的脸上,蓝漓许久不曾见到过了,至少在对着自己的时候,这几年来从未出现过,她的心没来由的一缩,然后听到白月笙那冰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这么着急要去滨州,为什么?”
蓝漓敏锐的从他的话中听出了某些别的意思。
“你在暗示什么?”
“德善堂?夜明翡翠你一直贴身收藏,为什么会丢在德善堂内?”
“你——”蓝漓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怀疑我。”
“我有说过任何话吗?你以为我在怀疑你什么?”白月笙为微眯起眼眸,“心儿,你太着急了。”
蓝漓面色惨白。
陆泛舟的那张脸,是她前世不曾消散过的梦魇,那个梦做的太久,太深沉,以至于今生,每次看到陆泛舟那张脸,都会回想起曾经的一些片段,那些相处,早已久远的开始模糊,但并不代表那些就不曾存在过。
还有鄱阳湖小岛之上,陆泛舟的那一抹关怀却隐忍而躲闪的眼光。
她并不是迟钝的人,可她忘了,白月笙的眼睛,更是雪亮。
“御湖那次,是他救得你,你不说,我却知道,早产那次,也是他,围场之中你受刺杀,被人逼的滚落玉龙河,还是他……我很自责自己当时没有在你身边好好的护卫你,鄱阳湖后,我救你回来,他看你的眼神就变了,你亦是有意无意躲着他,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告诉自己,不要像个妒夫一样,去怀疑我们的感情——”
“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蓝漓十分认真,“也许有些事情我对你有所隐瞒,但我对你……有些话我不说,你心中难道感受不到?”
也许有的事情她可以闭口不言,但她和陆泛舟之间,什么都没有。
“那为什么玉佩会在德善堂出现?”白月笙拿起那只锦袋。
“我只是去见封少泽。”蓝漓看着他,“我为什么去见他,想必你心中十分清楚。”
白月笙默默的看着蓝漓,他当然知道蓝漓为什么去见封少泽,他也当然知道,蓝漓和陆泛舟自从回来之后见面越来越少,基本没什么交集。
可。
人的感觉有的时候是极其敏锐的。
他一直便觉得,蓝漓和陆泛舟之间,无形之中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秘密在其中,这一次,陆泛舟前脚准备南下滨州协助治灾,蓝漓便要分秒不离也去滨州。
长久积压下的疑惑和不安,以及某种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妒忌,催化了他心中的怒火。
而蓝漓这段时间以来,对他的冷漠,再加上面对萧明秀觊觎王妃之位时候的无动于衷,更是火上浇油,让他怒火中烧。
是无所谓?
这独一无二的王妃之位,就这么入不得她的眼?
还是时光消磨了感情,原本就不曾浓烈炙热过的爱恋,已经变得不再能牵引她的心。
他的心儿,他放在心尖的人儿,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而去?
“这玉佩所代表的是什么,你心中那么清楚,却又那么轻易的丢失了。”他悠悠看着蓝漓,手中装着玉佩的锦袋拿起,显露在蓝漓面前,“丢在哪里不好,却还非要丢在德善堂之中。”
他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讽刺弧度。
蓝漓心往下沉,隐隐抽痛,“你不信我。”
“我信。”白月笙看她,“你告诉我,你睡梦之中呢喃的风是谁?”
蓝漓僵住。
“一次,两次,会是我听错了,那么多次,在你沉睡的梦中,在你痛不可抑,迷蒙之间,在那荒岛之上,你意识全失的时候,也是我听错了吗?”
“心儿,那么久,我告诉自己,你对我的心从未变过,是我听错了,那个风不具备任何意思,可现实就是这样残酷,我从小混到大,所熟知的那个陆泛舟,他的字便是风!”
他的眼睛漆黑的看不见底,满满的沉痛之中带着三分自嘲,两分妒忌,他轻轻发问,“你唤的那个人,是谁?”
“我……”蓝漓有些慌乱,“你听我说,这件事情是误会。”她从不知道,自己会梦呓,更不知道,这件事情埋在白月笙的心间已经这么久。
“风是谁?”
他问。
“风……”
蓝漓僵住。
“风是谁?”
他又问。
“……”
蓝漓抿住唇瓣,思考最合适的解释措辞,但越是到了这样的时刻,脑子像是打了结一样。
“风是谁?”
白月笙再次开口,眼眸之中已经染上了失望。
“你给我点时间,让我组织一下语言。”
蓝漓只得这样说,她还没有想好,她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前世的那一场梦。
“那一次,你掉入玉龙河,生死未卜,我的心好痛,我不敢动,抬一下手指,都是撕心裂肺,我便知道,你已经植入了我的骨血之中,成了我此生治不好的病……”白月笙却是自嘲的冷笑了一声,“如今想来,却……”他抬眸,眸中沉痛慢慢消散,换上了木然,如同蓝漓初始在京城见到的那样,木然,冷漠,不再有往日的温柔和色彩,“这夜明翡翠,你若不稀罕,便在我这里吧。”
那是他的心呵,不在乎的人,要拿着做什么?
“阿笙!”蓝漓面色微变,再多的矛盾和冷漠,只是因为觉得自己不是他心中最重,可他这样失落之中带着绝望的背影,却让她剜心一样的疼。
自己怎么会不是他心中最重。
她几步追上去,拿他手中锦袋。
今日不同往日,她早已不是假死脱身之时的蓝漓,浅浅的喜欢,变成了深浓的爱恋,谁的爱,又不是融于骨血,此生不离?
白月笙已经失望透顶,着了恼,不愿将那玉佩再交给她,可心中到底还念着蓝漓,便只是不让她拿到,轻轻将她逼退,不愿伤了她。
“何必?”他淡漠的说着,“我让人护送你去滨州。”
蓝漓却站在他面前,不言不语,也不动。
僵持半晌,白月笙心头火起,一股冲动涌到喉间,他却用尽全身力气遏制住。
他扯了扯唇角,将玉佩放到一旁的软塌上,“如你所愿。”转身大步离去。
蓝漓咬牙忍着自己没有追上前去拦住他。
她需要时间整理自己的思绪。
她拿起锦袋,将系绳打开。
玉佩上,一道细细的裂痕横乘其上,虽不那么明显,但却让人无法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