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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烁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妹妹一切可安好?”
白月笙回神,“还好,估计要睡上一二个时辰,要等吗?”
“来都来了,便等等吧。”
白月笙便坐了下来,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蓝烁聊了起来,聊的无非都是工部的一些正事和滨州治灾的事情,说到赵廷之暂管工部的时候,白月笙神色有细微的变化,不过很快恢复的正常。
“赵廷之虽说是个书呆子,但到底脑子里还是有些东西的。”
蓝烁点头道:“是,由他赞管,上面还有赵太傅,工部的那些人倒也算是安生,这一段时间又是年关,也没闹出什么事情来。”
“那就好。”
二人又说了一阵子关于滨州治灾的事情,天色已经开始暗沉,眼瞧着两个时辰过去了,蓝漓却还没有醒的迹象。
蓝烁不由想着,这是多累,这么久居然都还不醒……还是这风寒着实是严重吗?
终于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战英前来禀告,蓝漓醒了。
一路风尘,醒了之后又是沐浴更衣用了些食物,等蓝烁正儿八经见到蓝漓的时候,已经又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夜色微澜,蓝漓穿着一身素绢纱长裙,外面罩着同色绣花鸟的比甲,看起来清丽非常,只是那张脸却比离开的时候瘦削了不少,下巴变得有些尖,脸色也看起来憔悴的很。
蓝烁眸心一动,其中闪过关怀,“这么累吗?是赶路累的?”
蓝漓不好意思的道:“大哥……不是赶路,路上我们走的并不快,是风寒,不知怎么,不小心染了风寒了,不是什么大事,大哥不必担心,休息几日,好好吃药喝水的,也便好了。”
蓝烁不甚赞同的道:“说什么不必担心,看看你瘦了多少,这原来的衣服穿着都显宽松了不少,哎……”他本想说几句蓝漓不会照顾自己的话,但想着她这一番流落外面其实是遭难,那话便委实也说不出口来。
“无端叹气做什么?”蓝漓眨眼打趣,“我说没事就没事,大哥真的不必担心的,对了……我离开京城这段时间,家中一切可还好?”
“一切都好。”蓝烁顿了顿,“父亲身子将养了一段时间之后总算是好起来了,母亲一直陪着父亲,将家中照顾的很好,三叔那里也算安生,三婶做着自己的事情,家中一切看起来都很好,至于四叔,上次离开之后没有再寄家书回来,但方才战将军告诉我,四叔在鹰羽卫那里一切都好,人虽然黑瘦了一些,但性子却磨平了不少,妹妹……”
蓝烁抬眸,认真的看着蓝漓,“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若非是你,这家中还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
往日里他们自诩认真识文断字考取功名便是了,哪里知道生活疾苦,跻身朝堂之后又有多少风霜雨露等着他们,终归还是太天真了。
蓝漓笑了笑,“不是什么大事。”
蓝烁也便不再多说什么,许多事情,他心中清楚也就是了。
二人说了会儿话,白月笙便到了,这一阵子的离开,也只是给他们兄妹二人一点独处的时间而已。
“心儿。”白月笙上前,风花和雪月端起汤药在后面,送到了蓝漓面前,“将药喝了。”
“嗯。”蓝漓点头,接过药碗一饮而尽,那药苦的厉害,蓝漓喝下之后整个脸都皱了起来,“为何这药忽然变得这么苦?”
白月笙笑道:“就是要这么苦,让你记着,以后再也不敢生病。”
蓝漓有些无奈。
蓝烁瞧着他们二人夫妻情浓,当即很是识时务的告辞离开。
蓝漓想要起身相送,蓝烁却拦住了她,表示她身子不舒服,蓝漓只好作罢,只是起身送蓝烁到门口的时候,视线不经意间扫了外面的花廊一眼。
那花廊上的花变了品种,空气之中的淡淡花香也有了变化,不是离开王府时候的样子了。
“那里……”蓝漓轻声问道:“怎么不用兰了?是兰不好吗?”
白月笙上前,淡淡笑道:“你不是做梦梦到了兰不好?那日便传信让人将此处的兰换了,再加上……”白月笙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来,“我想你懂我什么意思的。”
蓝漓挑挑眉,若有所悟,白月笙那花香过敏的症状的确是有些严重,想当初红肿成猪头的样子委实是将她也给吓到了。
“好吧。”沉默一阵子之后,蓝漓淡淡道。
“好吧?”白月笙滞了一下,“就这样?你就这么轻描淡写,还是因为你压根就不喜欢兰花?”
“什么跟什么?这与我喜欢不喜欢有什么关系?”
白月笙叹息一声,“你老实说,兰与菊,你到底更喜欢哪一种?”
蓝漓一听,便知道他又是钻了牛角尖了,蓝漓也是一叹,“我的实话就是,我对这些东西无所谓喜欢不喜欢,不管是兰还是菊,我本身便是一个俗人,没有那么多文艺雅士的风流习性,咏兰颂菊的,一开始那句此花过后更无花也不过是随口而出,并不代表什么特别的意思,至于兰……”
蓝漓视线清淡的看着白月笙,瞧着他平静的等待之中带着几分不确定的眼神,蓝漓微微一笑,不懂明明是个男人,为什么有的时候小心眼起来会比女人还要事情多。
“我无所谓兰和菊,谈不上喜欢与否,但我很高兴,你送我那么多的兰。”
她说完,认真的看着白月笙,“只要是你送我的,我都喜欢。”
白月笙笑了一下,笑容之中带着几分只有他自己才能懂的苦涩,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纠结什么,喜不喜欢兰,根本没什么要紧的,反倒是因为那兰,间接却害得蓝漓染了幽兰醉,他现在厌烦死了兰花。
水阁之外,似乎传来嘈杂的声音,蓝漓听到了,歪着头道:“好像是陆泛舟……”
“嗯。”白月笙淡淡点头,“他中午的时候和大哥一起过来的,不过后来去了肃亲王处。”
“那现在这是怎么了?”蓝漓挑眉,“陆泛舟这声音,怎么听着都与平时不太一样。”
平素的陆泛舟虽然看着让人厌烦,但好歹也是守礼又儒雅的谦谦君子,怎么也不该发出刚才那样高亢的称得上失礼的声音来。
蓝漓看向白月笙,“怎么回事?”
白月笙淡淡解释,“陆先生回来了,今日正巧在王府之中与肃亲王老人家下棋呢,所以陆泛舟便在边上尽孝,许是做的让陆先生不高兴了,陆先生恼了吧。”
蓝漓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没想到陆先生的脾气还是挺火爆的。”
不远处,传来一个老者高亢的叫骂声,“混小子,废物一个,你还能干点什么?还在这里给老夫丢人现眼?还不滚回家去闭门思过!”
若非是亲耳听到,蓝漓真的不敢相信这个老者就是当世大儒陆兆塘,心中竟然生想要一睹尊容的想法来。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说,便听到战英前来禀告,“王爷,陆先生和陆大人离开了。”
“嗯。”
白月笙淡淡应了一声,“老王爷呢?”
“老王爷还没歇下,让乳母带了小郡主过去,说是请王妃前去说话,但是……”战英偷看了白月笙一眼,很快低下头,却是不说话了。
蓝漓笑问,“但是什么?”
战英依旧咬唇沉默。
白月笙挑眉,“说罢,老王爷说了什么?”
战英滞了滞,才道:“但是老王也说……不想看到主子……请主子不要去他眼前晃悠,扰了他亲近……”战英压低了声音说完后,周围变得宁静一片。
蓝漓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老王爷这么嫌弃你?你干了什么事?”
白月笙深深一叹,“这个……我也不知道,算了,你先过去瞧瞧,顺便看看孩子,那小丫头长得很是不错,老王爷不想看到我,那我暂时便不过去了,免得惹了他老人家发飙就不好了,岁数大了,还是不能总生气。”
蓝漓笑意加深,“他要是听到你这话,保准吹胡子瞪眼,你哦,不去便不去吧,还不忘占些口头便宜呢。”
“好了,去吧。”白月笙笑着说罢,接过李嬷嬷递过来的斗篷给蓝漓披上,推着她出了门。
蓝漓朝着不远处肃亲王所在的小院过去,刚到了门口,便听到肃亲王逗弄小孩子的声音。
阔别一个多月,这声音如今听起来犹如天籁。
她方才清醒之后第一件事情便想着是要看看小丫头,但听乳娘说小丫头还睡着,蓝烁又等了许久,便才先见了蓝烁。
黑暗之中,一个影子慢慢上前,“蓝姑娘。”
蓝漓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回神,见是睿涯。
睿涯性子冷沉,有时候也是轴,就算蓝漓嫁给白月笙这么久,有了王妃尊位,他每次见了蓝漓礼数到位之后,还是称呼一声蓝姑娘。
蓝漓道:“睿涯护卫。”
“王爷在里面等你,蓝姑娘快请吧。”
“嗯。”
蓝漓点点头,进了小院,伺候的奴婢连忙在前引路,到了厢房开了门,正巧听到小思儿咿咿呀呀的声也肃亲王的哈哈大笑。
肃亲王看起来十分的高兴,抱着孩子逗弄个不停,意识到门开了,也只是淡淡扫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蓝漓,然后漠然转过视线。
蓝漓呼吸微微一滞,“您这是什么表情,不欢迎吗?”
肃亲王一边逗弄着孩子一边道:“坐吧。”
若是以往,肃亲王这个样子,蓝漓估摸着也懒得应付,说点客套话便走了,可如今孩子在肃亲王怀中,蓝漓许久不见孩子,实在想的紧,只得暗暗叹息一声,坐在离孩子很近的一张圆凳上,视线时不时的落在孩子身上,完全忍不住。
肃亲王将孩子抱在怀中,那小丫头拉了肃亲王的胡子玩耍,看起来好不高兴,这孩子自从生下来不是乳母就是肃亲王的,倒是跟她这个母亲最是不亲。
蓝漓瞧着,又是一叹。
肃亲王白了她一眼,“叹什么叹,有什么好叹气的,你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还叹气……”
蓝漓无语,“是,是回来了,虽说完好无缺,但路上也是波折多多,您老人家这……这态度,像是看到我完好无缺很不高兴的样子啊……”
肃亲王哼了一声,“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老头子不高兴了?也便是你回来了,你要是过年还不回来,我老头子指不定追出去找你去!一个个的都是不省心的,给你个星阁你自己也不知道好好利用,就那么看不上吗?”
蓝漓一滞,“我……我忘记用了……”这倒是实话,当时手中无可用之人,所以召唤了千沙和千烟,但她到底办的事情并不多,也没有如白月笙一样,随时想要召唤属下的习惯。
肃亲王直接毫不客气的戳了蓝漓额头一下,将蓝漓戳的脑门一歪,着实很疼。
“那你记得什么?被人追杀到半死你都记不起这些事情,你还能记得什么?星阁左右护法四方长老十三星神,哪个不是一等一的好手,你不懂得物尽其用,还忘记了?你怎么没把你自己忘记。”
蓝漓哭笑不得,“我不是小孩子了,您这样教训我……”
“不是小孩子你是什么?老夫就是要这样教训你!”肃亲王横眉竖目,索性孩子也不抱了,直接起身就塞到了蓝漓怀中,“这么大个人了,不知道自己保护自己,你可是上有老下有小,孩子的母亲,你要是有点什么,你叫大家都怎么办?给你的手环不懂得用,你又自己不会武功,逞什么能?”
“我没逞能……”蓝漓弱弱的说着,当时突发状况,怎么就是逞能了,再说了,肃亲王到底知不知道情况,可她看肃亲王着实很是生气,也不敢反驳的太厉害,免得老人家恼火起来教训的更厉害。
“还没逞能?!”肃亲王直接站起身来数落,“那么多死尸暗卫做什么吃的,为什么不带,你要是带了,会等不到护卫过去吗?你们总是这么不将自己的小命当回事,却要别人担惊受怕是不是!?”
蓝漓呼吸一滞,“我记住了,没有下次。”
她在肃亲王的眼中看到了沉痛,白钧浩那次的事情,对肃亲王的打击实在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