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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想殷氏竟然不在家,还给了苏玉畹攻讦苏长亭的机会,这让苏老太太实在有些恼火。
“你们不奉养老人的,没脸说别人。”苏老太太沉着脸顶了苏玉畹一句。
“祖母这话可不好乱说的。”苏玉畹神情也淡淡的,“当初分家的时候,老太爷可是明着说老太太是二老爷、三老爷的亲生母亲,跟着他们养老最是合适。我们大房,只每年过年的时候孝敬老太太一定的奉养银子就可以了。这银子,不管有多艰难,我们都是给了的,且当着众亲戚的面。老太太这话要是传出去,我们倒没什么,老太太首先就得了个不慈的名声。”
“你……”苏老太太没想到苏玉畹这么强硬,一言不合就跟她顶嘴,顿时气个半死,指着苏玉畹道:“有哪家小辈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你别以为你在府城有了靠山就自以为了不起。奉养长辈,难道不是晨晕定省,早晚伺候吗?给上几个臭钱,让老人自生自灭,这就是你所谓的孝道?还传出去,还不慈,你这是威胁我?”
苏长亭本想劝母亲别惹恼苏玉畹的,这丫头的性子,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要是跟她硬扛上了,到时候她可就有借口不借钱了。但见苏玉畹说的话和语气实在太过份,母亲要是不教训她两句,她还真以为他苏长亭怕了她呢。他干脆就坐在一旁喝茶,默不作声。
这时,站在门口的谷雨朝苏玉畹眨了两下眼。
苏玉畹回眨了一下,站了起来,满是委曲地道:“孙女不敢。不过分家和奉养的规矩,都是祖父定下的,我们大房这些年也照着规矩做到了自己应尽的职责。祖母要是不满意,大可召集族人重新拟定规矩,规矩上怎么说,我们自然怎么做。”
“你别拿那个规矩来压我,我就问你,哪家老人生了病,作为长媳的不到床前伺候还跑出去玩的?说到天王老子面前,你们大房都是不孝!”苏老太太气势汹汹地道。
这么一气,她也打定主意了,来软的不如来硬的。她用不孝的这顶大帽子压下来,不怕大房不屈服。到时候她问他们要三千两银子,说身子不好要买人参燕窝,为了自己的名声,大房想来也不敢不给。就算最后打些折扣,两千两银子也是没问题的。到时候,自己儿子连借条都不必写一张,多么好的事!
却不想,她话声刚落,外面就传来一个嘲讽的声音:“哟,这顶帽子可真够大的,把天都遮住了呢。不知道的,还以为说话的是王母娘娘,可以一手遮天呢。”
说着,外面进来两个女人,前面那个五十来岁年纪,头发花白,可精神头却很好,穿着一身灰色的绸缎夹袄,手里还捂着一个手炉;旁边那个跟她年纪差不多,不过头上的白发没那么多,梳得一丝不乱,身上的衣着、头上的首饰都十分精美,容貌竟然跟苏玉畹有几分相似。
“你、你们怎么来了……”苏老太太看到这两人,慌乱得忍不住站了起来。
苏老太爷这一辈兄弟四人,他是老二,老大早在四十岁的时候就去世了。老三和老四是堂兄弟,老四老实在村里呆着,老三却四处乱跑,前些年搬到歙县去住了,开了一家笔墨铺子,生意做得还可以。那个头发花白的,就是他的妻子吴氏,即苏玉畹嘴里的三堂祖母。
而衣着精美的,却是苏老太爷嫡嫡亲的妹妹。这位姑老太太嫁了休宁县一户姓郑的商户,十年前跟着丈夫去外地做生意,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当年苏长清出生的时候她还未出阁,跟苏玉畹的亲祖母陈氏关系十分要好,也极为疼爱苏长清这个侄子。后来出嫁了,跟娘家的关系还十分亲密。后来陈氏去世,苏老太爷娶了孔氏,姑老太太跟孔氏处不来,便渐渐来往得少了。可一旦苏长清受了委曲,她是定然要出头的。郑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家产比苏家丰厚许多,姑老太太又连生了三个儿子,在郑家十分有地位。
两堂姑嫂两人也是有趣,两人虽都跟陈氏交好,但互相没什么交集,关系十分生疏。待陈氏病逝,孔氏进门,两人因护着苏长清,渐渐走动起来,最后成了闺蜜至交,十分要好。她们都是精明泼辣的性子,孔氏当时没少在她们手上吃亏。苏老太爷一直保持着清醒,护着长子,没让孔氏这个后娘带成后爹,可都是这两位的功劳。
只是两人陆续跟着丈夫搬离了休宁,只过年祭祖才回来一趟,孔氏才舒缓些。但苏老太爷有了她们的提醒,一直都提防着孔氏,临到去世前干脆帮着分了家,让苏长清搬了出去。
也因此,孔氏看到这姑嫂两人,心里就犯怵。
“我们怎么不能来?”苏氏这个姑老太太,最看不惯苏老太太那副既想苛待继子、又要贤惠名声的虚伪嘴脸,朝苏老太太翻了个白眼,拉着吴氏直接坐到了苏玉畹让出来的上首,在苏老太太对面坐了下来。
苏老太太怆惶的看了儿子一眼,心里已有了退意。
姑老太太可不放过她,嘴角一翘嘲讽道:“我刚怎么听你说,大房不孝?你说给我听听,他们如何不孝了。要是真不孝,我帮你收拾他们。”
这话苏老太太可不敢相信。苏氏不帮着大房收拾她就好了,哪里帮站在她这边。
不过,输人不输阵。这面子打死她都得撑住。
她淡淡道:“我从府城回来,身子不舒坦,叫畹丫头派人去山上唤她母亲回来,难道不应该?”
“不舒坦?哪里不舒坦了?我看你满面红光,中气十足,舒坦得很。这是想搓磨殷氏,才找的借口吧?”姑老太太冷冷一笑。
“你……”苏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可人笨口拙,却是不知如何反驳姑老太太。
“姑母,我知道您只喜欢我大哥不喜欢我和三弟,但我们也是苏家人,我母亲生了我跟三弟,也没有亏待大哥,你为何总是跟我母亲过不去,一见面就要气她呢?”苏长亭站起来道。
打一开始,郑家家境就比苏家强,而且人丁兴旺,还有人吃衙门饭,虽说只是个捕快,但比起苏家来那真是强太多,再加上这位姑母口剪十分犀利,苏老太太永远是吃亏的,为此苏长亭打小就对这位姑母心里发怵。这种惧意日积月累,就算现在苏长亭已走出了休宁,见了更大的世面,甚至还见识到了黄怀安、陈明生甚至镇北候这样的人物,但这种惧意还是消除不掉。所以,他对苏氏说话态度可比跟苏玉畹说话要好多了,就算苏氏这样怒怼他母亲,他说话还是十分客气的。
“我哪时气她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气她了?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姑老太太淡淡道。
苏长亭就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确实,他母亲把殷氏叫回来,是有她的盘算,但大家说话,不都给对方留面子的么?他这位姑母说了大实话,这话就难听起来了。
姑老太太好像看得到他心里想些什么似的,又冷笑:“怎的,嫌我说话难听?嫌难听的话就别做那让人恶心的事。哼,有其母必有其子,真是蛇鼠一窝。”
“你、你这是怎么说话的?我敬你是我长辈,才一让再让,你别以为我怕了你。”苏长亭本就不是那种脾气好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而且还是当着苏玉畹的面,他哪里忍得住,即便他怕这位姑母,也要暴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