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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知道苏玉畹被松萝山上的茶农坑过,当时也是凭着这点违约金度过了难关,让她的二叔苏长亭偷鸡不成蚀把米,吃了苦头。如今苏玉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要用这样的手段来安其心,也是可以理解的。因此,他心里不赞同归不赞同,却没有明确反对苏玉畹的这个做法。
这会子苏玉畹提起此事,马掌柜心里又是大为服气,也为当初自己的鼠目寸光感到惭愧。
“还是姑娘高瞻远瞩,让村民们签了这么一条合约,否则,咱们现在就只能吃闷亏了。”这么一想,马掌柜刚才颇有些郁闷的心情就大好起来。
虽说没了雇工,让开垦茶园的工期无限延长了,但能让给挖墙角的黄怀安大出血,赔上许多银两,还是很让人心情愉快的。而苏家的损失其实也没那么大,不是用他的赔偿买下另一个山头了么?
“而且,那些村民不做工给咱们带来的损失也没那么大。”苏玉畹继续道,“此前为了看茶园,咱们也去附近走了不少地方,你该知道有些地方的人比桂林村这里的村民更穷。给他们哪怕比桂林村这里更少的工钱,他们也愿意到这里来帮咱们开垦荒山。所缺少的,无非是住处和吃饭的地方罢了。这些也不难解决,让他们花个大半天的时间,就能把草棚子搭起来。现在是夏天,也不必多么牢固,只需要能有个遮挡的地方就行。吃饭就更简单了,就在他们那个村雇几个妇人,最好是夫妻一块儿来的。让这些妇人给这些人一日三餐地做饭,统一吃饭统一上工,倒比原先还少些麻烦。”
原先桂林村的村民都是回家吃饭的,有些家里太穷,饭食不好,做活到一半儿就没力气的情况比比皆是。而且一来一往的回村吃饭,耽误许多时间。现如今统一伙食,虽说苏家在这一点上要花上一笔钱,但如果工钱少一些,工期再快一点,两头一平衡也就差不多了。
马掌柜一听顿时高兴起来,连声赞道:“好主意,好主意。这一下,黄怀安可要吃一大个哑巴亏。哈哈……”
苏玉畹也不由莞尔一笑。
马掌柜一把年纪,还跟个小孩儿似的,看人吃憋就开心,这好胜心一点也不像老年人。
“如今李薪成也到了,你就把那些琐事交给他去办,你老人家只管掌掌大事把把关就可以了,不必事事躹亲。”苏玉畹交代道。
“唉,他一来,我就闲下来了。忙惯了的人,你让我闲着整日无所事事,还真不习惯。”马掌柜今日过来,其实并不全是为着黄怀安之事。对于他这见惯了风浪的人来说,黄怀安这点把戏,他想想办法也是能解决得了的。只是这一来涉及到决策问题,需要苏玉畹拿主意;二来,他也是想到苏玉畹面前来讨个差事做做。
“放心,想来过不多久你就会有事情做了。”苏玉畹笑道。
沈家,沈元嘉正坐在一张椅子上,望着门外,眼睛半眯,不知在想些什么。隔着八仙桌坐在另一边的是颜安澜,这一次他没有再看书,而是端着一杯茶在慢慢品着,眼睛时不时地也瞥向门外,似乎院子里那株玉兰树今日变得十分迷人。
不一会儿,马彪急匆匆地从院门外跑了进来,急步上了台阶,走到屋前拱手行礼:“公子。”
沈元嘉顿时精神一振,坐直身子,盯着马彪正要询问,不过随即他按捺住了心头的急切,轻咳一声道:“进来吧。”
颜安澜亦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将身子慢慢坐正。
马彪进了门,对两位公子各自又行了一礼。
“行了,赶紧说,查得怎么样了?”沈元嘉不耐烦道。
“是。”马彪跟了沈元嘉那么久,自然知道自家公子关心什么,当即道,“小人查清楚了。那陈家二姑娘与苏姑娘一去邢家,就当着众人的面下了苏姑娘的面子,说她是陈家的远房亲戚,没了父亲来投奔陈家的。后来又装作……咳。”
说到这里,他脸色一红,不知该如何对两位还没成亲的公子说陈欣儿的事。
见马彪神色不自在,沈元嘉也隐隐猜到他所说的涉及姑娘家的隐私,一摆手道:“拣紧要的说。”
“是。”马彪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道,“装作身子不舒坦,让苏姑娘陪她去更衣。半路找了个借口支开了邢家的丫鬟,带着苏姑娘闯到了邢家前院,遇到了公子等人。据小人跟邢公子的随从邢安打听,邢公子当时听到声音过去的时候,陈二姑娘似乎要推苏姑娘进池塘里……”
“什么?”沈元嘉骤然一惊,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邢安是这么跟小人说的。”
沈元嘉惊怒之余,下意识地转头看了颜安澜一眼,见到颜安澜阴沉着脸,眼里闪着寒光,便知颜安澜也怒了,他的心一紧,转过头来望向马彪时,一下子不知应该如何才好。
陈欣儿虽然是他表妹,但两人向来没有交集,沈元嘉对这个表妹的印象是她有些任性跋扈,常私底下欺负堂妹陈蜜儿。因此给他的感觉不怎么好。今日在邢府见到她时,他都没想起她是他表妹这层身份。因而听到说她要害苏玉畹,他第一反应就是十分气愤,恨不得把陈欣抓起来暴打一通方好。
可这会子见到颜安澜的脸色,他这份愤怒仿佛被凉水浇过一般,迅速冷静下来。
颜安澜是永安候世子,是大皇子的发小。陈明生虽是一府通判,可对于颜安澜来说,要升要降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沈元嘉虽说跟颜安澜也算得情同手足,但颜安澜要真认真起来,他也只能是这位世子爷手下的一位奴才而已。
如果陈家因为陈欣儿陷害苏玉畹的事,惹恼了颜安澜,那他外祖父家……
想到这里,为苏玉畹愤怒的心渐渐淡去,替而代之的是为外祖父家的担心。
“公子……”他想要为陈欣儿说一句解释的话,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下去。
颜安澜瞥他一眼。
“我、我会去把这事告之外祖父的。”他结结巴巴地道。
这是他能想出的解决此事的最好办法了。
他知道外祖母和大舅母是极宠陈欣儿的,否则陈欣儿也不会是这样的性子。他这个作外甥的,跑到舅母面前说什么都不合适。可是打着颜安澜的旗号,把这事告之外祖父,陈欣儿必然会受一顿严厉的惩罚。如此一来,也算是给苏玉畹一个交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