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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狸敷好面膜,只露出两只眼睛,哼着歌儿回到卧房,趴在床上打开了手机。
她刚浏览了几条微博,还用小号喷了几个黑粉,正为自己的恶作剧窃笑不已,突然电话切了进来。看了一眼来电,居然是韩卢。丁狸不禁哼了一声,这个家伙,总算有胆子来电话了,你不是自卑么?这个坑埋在那儿,早晚两个人的关系得出事,丁狸既是想帮狐婉兮,
也是想趁机解决自己的问题。她和婉兮不一样,虽然爱了,爱得很真,可她更独立,更具备现代女性的思维,绝不会为了个男人爱不爱她的问题寻死觅活。她会努力去追求她想要的爱情,可是如果对方没办法与她同步,她也无所谓放弃。这世上总有合适你的,不合适你的,见异思迁固然不对,但是未曾确定关系前,她也不介意继续寻找或等待,这世上永远会有更好
的在等你。
这是丁狸的想法,这位小公主和婉兮是完全不同的。
丁狸等电话又响了几声,这才摁了接通,闭上眼睛,懒洋洋地喂了一声。
手机里骤然传出一个声音,声音大得丁狸赶紧拿开了电话,电话里传出了韩卢的声音,不是用吼的,但中气十足,震得她耳膜发颤。“丁狸,这是我打给你的最后一个电话。我告诉你,在你面前,我是有些自卑。但这是你的解读,换到我的角度,这何尝不是因为我想对你承担责任?如果只是谈情说爱,
只以为有情饮水饱,那才是未谙世事的小朋友穷扯淡的思维吧?我清楚我各方面条件都不如你,所以会有顾忌,会有忧虑,会想做到更好,会担心你禁不起更大的诱惑,你可以说我是不自信,但是,如果我们要携手一生,我那样没心
没肺,根本不考虑这些问题,你觉得我是爱情最大呢,还是根本就不成熟?”“噫?这这伙打电话来,居然不是道歉,而是向我发起质问了呢,不错,勇气可嘉。”丁狸一点儿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了笑意:“不错,不错,终于有点勇气了呀,那么你今
天打电话来的用意呢?”“我会患得患失,你可以说我是自卑、不自信,但我认为我是在考虑长远,不是只图一时欢娱,是在为你负责,蠢女人!不过,这个不重要了,我今天打电话来,主要是告诉你,白驹为了和你在一起,把婉兮赶出家了。就这样的风雪之夜,她还只穿着睡衣,这样狠辣的一个人,你确定他会是良配?呵呵,那我就祝你们百年好合吧。我现在
发现,不是我配不上你,是你,配不上我!”
电话挂断了,听着里边的茫音,丁狸一阵的迷惘。好半晌,她才清醒过来,不禁“啧”了一声:“这小子,早这么有勇气多好。你说的没错,也许你想的那些,才是真正对一个女人负责。可我们女人喜欢的,偏就是你不计后
果的勇气啊!女人,就是这么‘蠢’,你呀,根本不懂女人心。”
摞下电话,丁狸就从床上跳了下来,匆匆回到盥洗室,把脸洗干净,一边换着衣服,一边打通电话唤曲沙:“沙皮,马上备车,跟我出去一趟。”
韩卢挂断电话,一个人在吸烟角又呆站了许久,这才赶回房间。推开房门,韩卢愕然发现狐婉兮竟然不在病床上。韩卢以为她醒了,自己去了洗手间,去敲敲门没动静,再推开一开真的没人。韩卢慌了,里里外外找了一圈儿,最后一
个护士在病床上的病人标签上发现一行字。
“我只心安理得地接受过一个人的照料,我以为它是不用回报的,而我最终回报了所有,我怕了!”
“婉兮,你连住处都没有,你能去哪里,婉兮!”韩卢转身冲了出去。
医院院子里,门口大街上,正值深夜,白雪茫茫,而婉兮已然不知去向。
……看到韩卢把婉兮接走,白驹终于松了口气。有他在,婉兮总算有人照顾了。看到婉兮晕倒,他也很担心,很想弄清楚,婉兮只是一时悲愤过度,还是生了病,可是他没办
法打电话询问,一旦开口,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必须忍住,这次之后,婉兮一定会寒心了吧?
等婉儿醒来,她就会对我死心了,然后她会冲回来,毫不犹豫地取走碧玺珠……白驹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着,忽然又坐起来,披上睡衣进了书房,一份关于遗产分配的遗嘱很快写罢,打印机缓缓吐出打印好的内容,他提笔签好字,盖好章
,署上签署日期,然后锁进了保险箱。本人具备完全表达能力、神志清晰,且对财产拥有绝对分配权,而无其他人同时拥有的人签署的遗嘱直接就有法律效力,可以做为分配证据,不需要一定有见证人或者去
做公证,不过习惯了法律文书的白驹还是决定,回头请律师来处理一下,免生是非。他的遗产大部分留给了小姑,他是小姑养大的,那时小姑还没结婚呢,带着他一个小拖油瓶,何其不易,他是个知道感恩的人,既然自己命不久矣,也只能在遗产分配上
多给小姑一些,表达一下他对小姑如母亲一般的爱意吧。接下来,就是对狐婉兮了。他并不想让婉兮永远恨他,虽然他死后已经对世间事一无所知,无所谓别人怎么看他,但是他想想都难受。可是,又不能让婉兮太早地知道,
不然的话,一旦因此让她内疚内伤,甚至影响了终身,那是白驹也不想见到的。就等她……嫁了人,生了孩子吧。一旦为人妻,为人母,她的情感重心就转移了,那时把自己的遗书交给她,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她会伤心,会流泪,但她已经有了新的
牵挂,自己在她心中已经不是最重要的部分,她会很快恢复过来。
而从此,她再想起自己,那将不再是一片阴霾,不再是刻骨的恨意,于活着的她,于死后的自己,应该都是最好的结局。
白驹这样想着,但是遣词造句,竟然变得无比艰涩。这封信,他打几个字停一停,打一段再删掉改一段,反反复复的修改着,甚至想到了其中其一个语气词能给婉兮一种怎样的感受。一份三千多字的遗信,他反反复复的,
直到凌晨五点才写完,反复阅读几句,时而改动一个字,甚至一个标点符号,比他看任何一份报表、一份合同,都更努力。
他不敢不抓紧,万一天一亮婉兮就恨恨地回来取他狗命呢?现在,才是只争朝夕的时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