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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馨和章茗面对面坐在餐桌上剥大蒜子。
耳边传来“哆哆哆”的剁肉声,人与人之间的气场是很奇妙的,章茗只跟乔馨有过一面之缘,一次短暂的握手之礼,但是两人互相之间的气场,很明确地告诉她,眼前的人极不喜欢她。
明知道对方不待见自己,章茗也没问她身体好些没,默默低头剥蒜。
“我听汤阿姨说,你跟覃戈准备离婚了?”乔馨开门见山。
乔馨口中的汤阿姨就是章茗的婆婆,覃母汤月。
章茗早就猜到了,一定是乔家给覃母抛出了橄榄枝,不然以覃母的性格不会那么果断让她与覃戈离婚。
章茗“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乔馨抬眼看她,眉眼上翘,“不合适的婚姻还是趁早结束了好,你要是想着利用身体挽留他,或者想生个孩子来挽救你们的婚姻,那还是趁早死了这个念头。”
乔馨害怕章茗死缠烂打,毕竟覃戈是个重情义的人,以他的性子,他不可能主动抛弃糟糠之妻。
所以,她今天来,就是想敲打敲打章茗,让她不要动歪脑子。
面对乔馨的倒打一耙,章茗有些诧异,暗暗咬着后槽牙,良久才冷静地说:“不知道乔技师以什么身份来跟我说这个话?”她说话声量小,哪怕愤怒,也是声音怯怯的。
乔馨得意一笑,“我是覃哥哥的小妹妹呀。”
这挑衅的语气,段位不低,章茗不想在言语上吃亏给她,便只好沉默不语,但心底莫名烦躁,她撩起长发,盘了起来。
乔馨看到了章茗脖子下,触目的……草莓印,她挪开视线,愤愤然地冷笑:“给谁看呢?”
章茗一愣,没理解乔馨愤怒的原因,她盘好头发,继续剥蒜,“我跟覃戈离不离婚,那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婚姻不止是两个人的事,还是两个家庭的事。”
“我外公跟他爷爷是战友,我们打小在一个院里玩耍,从小学到大学,我们都在同一个学校,虽然他比我大一届,但我始终追随着他的脚步,跟他一起成长,一同进步。”
“若不是覃戈突然生病,汤阿姨乱了方寸,随意找了你这样的女人跟覃戈结婚,我们早在一起了。”
“我跟他谁都离不开谁,我们两个谁发生意外,第一反应都是向对方求助。我若有事,他无论在做什么要紧的事,也都会第一时间来帮我。”
章茗本能地屏蔽乔馨的炫耀,她小声说:“你跟他的事,我没兴趣。”
“也是,你们迟早是陌路人。”
章茗没反驳,她必须承认离婚是自己跟覃戈唯一的出路。两人没有感情基础,没有共同话题,长期分居两地,况且家庭门第相当不匹配,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离婚的事,我会找时间跟他说的。”章茗不想乔馨打乱她怀孕的计划,只好顺着乔馨的意思,主动低了头。
覃戈和徐政委一起回来的,他进来先瞥向章茗,他眼神一滞,一团火似的燃烧起来,章茗被盯得都有些不好意思。
覃戈没跟她说话,反而问乔馨好点没,药吃了没。
乔馨在旁敲板栗,故意撒娇:“都问多少遍了,我真没事儿。”
徐政委估摸着比覃戈大两三岁的模样,他一边给大家斟茶倒水,一边劝乔馨:“少点外卖,食堂里伙食又不差!”
乔馨踢了踢覃戈,“食堂东西好吃吗?”
覃戈低头发微信,“凑活。”
“你能凑活,我可不能凑活!”乔馨这话中有话,她把装满板栗的小碗推过来,“喏,给你,你喜欢的板栗。”
“明明是你自己爱吃的板栗。”覃戈没抬头,伸手摸了个剥好的板栗,放进了嘴里。
章茗不想看他们卿卿我我,他们三个聊天,她也插不上话,便起身到厨房给林英帮忙,她手机微信提示音响起,划开来看,是覃戈。
覃戈:把风纪扣扣上。
章茗有些莫名,顿在厨房门口,随后拐进了洗手间,在洗手间的镜子里看见脖子下紫红色的两三个印子,瞬间羞红了脸,这吻痕,刚才大家都看见了吧?丢死人了。
她忙把最上面的纽扣扣上,冷水洗了把脸才出来。
林英张罗了一桌子好菜,徐天成拿出自己珍藏的白酒,给每人倒了一点。
林英指着覃戈面前的韭菜煎蛋,笑说:“这是你老婆做的菜,你不尝尝?”
乔馨看了覃戈一眼,又看了看章茗,“我记得覃戈不吃韭菜的。”
章茗并不知道覃戈不吃韭菜,而这已经是自己唯一拿得出手的菜色了,她正想说什么,只见覃戈夹了块韭菜煎蛋,放进了嘴里。
“我小时候挑食,到了部队早改了挑食的毛病。”他声音沉稳,眉眼冷峻。
章茗打心底感谢他给自己留面子。
覃戈挑眉,“鸡蛋有些老,明天我教你怎么煎蛋。”
林英笑:“你们家是覃连长做饭呀?”
章茗有些不好意思,她微微抿唇,脸蛋微红,像新婚的小媳妇。
覃戈瞟了她一眼,表情比惯常的冷淡多了一丝笑意,语气异常和暖,“她的手是用来画画的,我做给她吃。”
林英不满地看向丈夫,“老徐,你看看人家!”
徐天成摆摆手哄着老婆,“能者多劳嘛。”
林英对乔馨说:“看见没有?乔技师,你以后结婚了,一定什么都别干,不然就要能者多劳了。”
乔馨讪讪笑着,她搞不明白覃戈的心态,明明是不爱的女人,怎么还能对她那么好?男人果然都是荷尔蒙主导的生物。
吃过晚饭,他们三人斗地主,林英和章茗洗碗,不到九点,大家就散了。
章茗回去之前,林英偷偷塞给她一瓶药丸,让她每天吃三粒。
第二天是星期六,覃戈一早起来欲带章茗去医院看妇科。
章茗吃着早餐,偷偷抬眼看对面的覃戈,对着他那张不容置喙的脸,她不敢说不。
这是个地级市人民医院,周六看病的人也很多,排队挂号听诊。
妇科医生是个老大夫,她带上卫生手套,冷冷地说:“到里面把裤子脱了,躺床上。”
章茗最怕妇检,尴尬又害羞,妇科医生一般都还爱臭着一张脸,似乎在说,我都要看腻了,看吐了,谁爱看你,扭捏个什么劲?
检查完从帘子后出来,老医生拉了拉眼镜,斜眼盯着覃戈,问:“军区来的?”
覃戈鼻子里“嗯”了一声。
摆惯姿态的妇科老医生,遇见了比她还臭脸的覃戈,气势上被压制了。
老医生是个老江湖,她瞟见了覃戈手里拿着的车钥匙,在军区开豪车的人,可能并不是她能颐指气使的。
但她又不想把姿态降的太低,语气稍微温和了点,依然还是开出了警告:“夫妻生活要节制。”
章茗一听,脸上热辣辣的,她低下头都不敢看旁边的小护士了。
覃戈想着,跟刚结婚那会儿相比,他现在已经很节制了。但医生这么说,他也不好反驳,他一脸正色地问医生,夫妻生活多久一次才算节制。
从来没被这样问过的老医生,一时目瞪口呆,她说:“一个星期最多……两到三次。”医生都被他问的结巴了。
覃戈没话可说了,这是他目前一天的工作量。
之后医生开单让章茗去验尿和白带,又是一番的排队。
拿到化验单结果,老医生总结说章茗身体挺好,没什么毛病,月经不调可能是长期精神紧张所致。
长期精神紧张?
覃戈开着车,一路都在琢磨这个扯淡的病因。
他们在外面吃了午饭,然后去超市买了下周吃的菜和日用品。
回到家,覃戈在阳台上抽烟,随后进房拿出自己的银行卡递给她,“这是我的工资卡,你拿着。”
章茗连忙推辞:“不用的,我有钱花。”
“我妈这个人不好相处,你天天跟她相对,难免紧张。你回去后找个好点的公寓,搬出去住,我妈那边我会跟她说。”覃戈把卡塞到她手上,然后穿衣准备出去,整天跟她呆在一起,他总是想把她按在床上劳作,他必须出去透透气。
章茗攥着银行卡,看着覃戈开门的背影,茫然地问:“你去哪儿?”
“大乔约我和老徐去钓鱼。”
傍晚接到覃母的电话,催问她什么时候跟覃戈提离婚的事,章茗答应了会尽快找合适的机会说。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平淡,覃戈听了医生的话,虽然做不到一周两三次的频率,但也已经尽力节制。这段时间是章茗的排卵期,她每天都战战兢兢地等覃戈回来,深怕他临时有任务要出公差。
所幸,领导知道覃戈老婆来探亲,也非常人道地尽量不安排他外出公务。
章茗写完项目报告,闲时会在手绘板上画画自娱自乐。
有日,覃戈半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她坐在他侧后方,视线刚好对上他完美的侧颜,逆天的下颌线散发出浓烈的荷尔蒙气息,刚直粗犷,看得她的心怦怦然跳跃着。
压感笔不自觉地在绘画板上勾勒出了他脸上的线条,她画画的速度很快,覃戈打个盹的功夫,她基本上画完了。
覃戈本来在看纪录片,谁成想却睡着了,他起身去洗手间,经过章茗身旁的时候,章茗怕被他发现自己在画他,紧张地快速切换了画面。
“紧张什么。”
“没有……”
“你画的谁啊?”覃戈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章茗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切换的时候,不小心切到了相册里毕业设计的图稿,这是一张林内的自画像。
真是鬼使神差,怎么会是林内的自画像,章茗忙关上文件,心虚地解释道:“我同学……”